第6幕 意誌 - 濕地
——Ring！
“報名時間結束。”
一陣刺耳的鈴聲，容納百人的地下室唏哩嘩啦一片。整裝的，走動的，瞬間緘口的又立刻驚歎的……憑借那頗有歐式貴族標誌性的小卷胡子與整齊禮服而為人所熟知的考官薩次從天而降。破君直接無視掉了原班台詞，看了看早已夾在胳膊下的MJ懸浮板，心中一陣緊張。這塊被詛咒的懸浮板，就是第一場考試的關鍵。
——開始時不要用，二十分鍾後，若跟不上考官的話再用。如果其他考生有異議，就直接交由在下或林來解決……
時速二十公裏。這是這塊幻想型、以助力為源的邊境產物所擁有的最大速度極限了。可至於薩次的腳程，誰都無法預料，畢竟在實際劇情裏他一路都是用走的。不過，如果是馬拉鬆的話，應該不會飆得跟汽車一樣才對。而且書上也說，六個小時是八十公裏。他們時速二十公裏，已經足夠了。隻是這連續六個小時……
“了解了，參加第一場測試的人數是416人。”薩次說道。
“哈？416人？”破君回過神，驚愕道，“不是隻有405麽？怎麽多了這麽多？”
“……實際參加人數404。”藏人微皺眉頭。
邊境五人一邊隨著大部隊朝前緩慢前進，一邊調試著各自的位置——這也是提前說好的。藏人左上，小林右下，白龍斷後，米娜和破君不能出圈。尤其是破君……再次被點名啊！但這僅僅隻是防止有什麽礙事的人突然出現而已。
“也就是多出了12個人。”
“為什麽會多出這麽多？”破君再次重複，加重了語氣。416去掉他們幾個再去掉那個威克威爾也還多出了六人。六人？難道是……
“是係統安排給我們的對手？最後的一對一淘汰賽？”不愧多年兄弟，默契度就是高。小林搶先一步說了出來。他們畢竟是額外亂入進來的人，那對手，自然也不可能是原有的人物了。
“有可能。”藏人模棱兩可地同意道。
破君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對手，係統肯定不會給他們一人安排一個史瓦辛格，但並不代表不會安排成龍。終結者他們是百分之百打不過的，但是要他們和龍少爺交手這難度也……
“先不管那些，把眼前的馬拉鬆跑完才是真。”小林已經看了手下的懸浮板不知道多少次了。
“啊！”米娜輕聲驚叫。
“怎麽了？”小林忙問。
“是……新人殺手，東巴。”
破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除卻胖乎乎的東巴，還有主角們。奇牙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加入了他們那一群。
“……那麽多人你不叫，為什麽先叫東巴？”
“顯眼唄，我最先看見就是他了。”
這理由不錯，確實顯眼。胖得能抵破君仨了。另外，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物就與自己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啊！”小林大發感歎。
“行了，別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心懷不詭呢。”
雖然也想學小林望穿秋水一把，但破君深知什麽是人心叵測。依舊是老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與不停點的雙腳同樣急躁的是時間，腳步聲轟轟隆隆，可跑啊跑啊跑啊跑……就是不知跑了多久。即使是時間感不佳的破君，也意識到已經至少過了有半個小時了——因為他正連喘帶咳地被米娜扯著袖子拖在身後，能撐到現在都是一種奇跡。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藏人一揮手，邊境人齊刷刷地踏上了懸浮板。
或許在原作裏，隻有奇牙一個人用滑板。而且隻單單地引來了雷歐力的不滿。但破君他們可是一群人用滑板……說群也不太準確，五個人吧。就是這五個一邊想保持低調又一邊用著高調的懸浮板的邊境人，終於引來了大批正常情理而發的不滿。反正這不滿，也早在他們預料之中。
“喂！混帳小子們！你們太猖狂了！把那東西拿過來！”
好吧，就先拿這家夥開刀吧。三位保鏢立刻開始行動。破君和米娜目不斜視，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隻是心裏已經開始為那個倒黴的先驅者默誦超度經文了。
——如果有人找麻煩，就先用足以震撼到其他人的能力擊退第一個人。
所以，這麽說，那家夥不是被火燒了，就是被踢死了，再不然就是被……箭射中了？破君單是想想都覺得亂寒一把的。按理說，殺傷力最強的應該是用武器的白龍，但她也應該是最懶得出手的。老大的話，火太危險了，一點就著一片，容易傷及無辜。這麽說……
“嘿嘿，那丫挨了朕那麽多腳居然還沒被踢死，果然是漫畫人物，了不起！真是有夠皮實的了！”
果然……原本應該是威力最中端的小林反而成了真正的人間凶器，這家夥不依不饒的性格實在是有夠恐怖。
“得饒人處，且饒人……”破君半真半假地苦口婆心道。
“管他呢，這叫殺雞給猴看，現在我看還有誰敢衝上來？”小林似乎很樂得做打手這種工作。
殺一儆百是做到了，效果也好的沒話說。但破君還是可以感覺到周圍湧來了無數的電波。這些考生算是恨透他們了，就算打不過也要用眼神殺傷一下。小林肯定也察覺到這種放射線了，因為他立刻揚聲一吼：
“你們的眼睛好像很多餘啊？我幫你們摘下來？”
“呀哈哈，還是別那麽凶的好。各位，我們沒有惡意，隻是和你們一樣想通過考試而已，真的。”藏人笑著接道，仍是一臉的人畜無害。要知道就是他下達的這種命令……黑臉白臉全是他扮的，真是讓人自歎不如……
「二小時，二十七公裏處。」“喂，應該已經跑過一半了吧？呃……到底多遠了？”
現在破君可算是理解到，為什麽酷拉皮卡說這是耐力與心理的測試了。三個小時……且不說用兩條腿跑著的其他考生，就連他這個用懸浮板作弊的都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右腿小腿肚在發顫，腳後跟好痛，膝蓋都軟了。眼前還不時晃過一兩點光斑，似乎旨在將他繞暈。
“兩個小時。快三十公裏了吧？再堅持一會兒。”藏人的聲音裏透著無奈。早在一個小時前就沒什麽人找事了，再白癡的考生到現在也該明白，要保存體力。
“這要跑到什麽時候啊？”小林的聲音倒不無奈，但破君嗅到了厭倦的氣味。
藏人頓了一下，似乎拿捏不準該不該說。“嗯……再堅持四小時，然後就到樓梯了……”
“……嚇？”
樓梯才是這關最可怕的地方。懸浮板走傾斜的山路還算可以，但樓梯的話，先不說坡度，單是助力這一關就過不去。那時邊境五人就要靠自己的兩條11路了。其他人且不說，破君一想到那心中就有股英勇就義的悲愴。要知道，在來到邊境之前，他就完全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那種普通到一丟到人群中就會立刻找不到的類型。現在要自己跟這些超人類的邊境人一起參加這不尋常的獵人考試，簡直是在趕鴨子上架。
“逼人玩命呢，居然還要四小時……”
“加油吧……”
“不過話說回來，”小林轉目望去，幽幽地說道，“地球上當真有這麽多體力這麽讚的人？”
破君四下張望。“才四百個人。地球什麽都缺，就不缺人，肯定有。”
“這兒應該不屬於地球的一部分吧？”
“好見解，那這算火星？火星人來了……”
“誰知道呢……”
「四個小時，五十三公裏處。」“真有點累了。”
小林老實說道，但依然四處警戒著，無倦意的狀態使這話完全沒說服力。另一邊，破君則是連話都不想說了。
一行人皆是無奈，默默地跟著擁有超人腳力的薩次向前移動。用懸浮板本身就已經占了很大的便宜了，可是即便如此，與其說是快要累死了，倒不如說是快被這單調的馬拉鬆折騰神經了。而一直站在自有助力的懸浮板上，也未必是件輕鬆到人人都能簡單熬過的事。
更何況，真正的試煉還未開始啊……
“現在這有多遠了？”破君很輕鬆地說道，睡意漸襲。
“六小時，八十公裏。”藏人的聲音放得很低沉，可以說相當疲憊了。
“喂，真的有這麽多人可以一次跑八十公裏嗎？”小林又怒了……
“別生氣，反正是漫畫裏，就算出現一群飛人也不奇怪吧？”
“是啊是啊，說不定下回會把咱們一腳踢到七龍珠裏了。”
“那也不錯，我想學舞空術……”
「六個小時，八十公裏處，脫隊者一名。」“提起精神，要到樓梯了。”藏人突然輕聲說道。
“哈！真不錯。”破君朦朧地哼唧道。
“是啊，真不錯。”小林咬牙切齒地說，“總算不是直通通地往前跑了。”
啊！
居然是樓梯！
可惡！這家夥竟然可以以普通的步姿數級數級的走上去？！
——大部隊前麵傳來了各種叫罵聲，一直遊走於中間位置的邊境人舉目望去。眼前的樓梯仿佛沒有盡頭似的向前麵蔓延著，而他們這些考生，就是要順著這樓梯上去。
“嗯……下來吧。”藏人指示道。
破君隻覺得眼前一黑，不是摔倒了，確切來說是烏雲蓋頂吧。他已經有了那種大限將至的覺悟了。不過破君實在沒資格這麽說——因為真正受苦的人是小林，小林從很久前就背著他了。這不怪破君，隻怪他的……說白了還是怪他。
“沒說這樓梯有多高麽？”一路上沒怎麽開口的白龍也終於吐露了鬱悶。
“應該隻是回到地麵上而已吧。”藏人忍住歎息回答，“馬上就要通過了，大家加油！”
其實說實在的，這一路上，邊境人要比其他考生輕鬆很多，而且還知道目的地。可也就是因為知道，才更是衍生出了一種“這種事絕對辦不到”的絕望感。獵人考試已經逐漸由最初的拿分數，完成任務，轉變成了一項單純的測試，對自身意誌力的考量了。
切，純粹沒事找事，閑得慌了……破君淒涼地想到，要不是為了那張炫翻了的執照，他才懶得當哪門子獵人呢……
一路跑上，不時地有人倒下，台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那些已經嚴重脫水的人——絕望感更明顯了。
“要是還能碰上這種主題，老子打死也不來參加了。”連小林也如此說道。
原本排好的隊形早已隨著攀登散亂，在破君眼中活力依舊的小林大叫著驅散口號朝前衝，完全忘了身為保鏢時的位置。這丫肯定是一點都不累，不然怎麽可能還有這麽大的力氣在背著他的情況下還能踢開擋路的人……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前麵某位考生的聲音遠遠傳來。
“出口啊！是出口！”
“都趕上！再堅持一會兒！”藏人回頭大叫。既然已經有人可以看到出口了，如果不是在前麵一點的位置的話，那門若放下來把他們誰擋在裏麵就冤死了。
“哇——吼！安全上壘！”
破君騰出雙手，瘋狂地叫著，緊接著就被小林放了下來。終於踏了久違的土地啊……刺眼的自然光讓才從昏暗的通道裏出來的人們忍不住眯起眼睛。
“我們這算是從半夜一直跑到天亮麽……”
“應該是吧，這裏應該就可以繼續用懸浮板了。”藏人四下張望著，有些心不在焉。
“找什麽呢？你偶像在那呢。”小林衝正在洗牌的西索揚了揚下巴。
“嗯……”藏人猶豫了一下，隨即笑道，“當然是找威克威爾先生了。”
“啊？找他幹嘛？”
不等藏人回答，身後傳來轟隆聲，巨大的鐵門緩緩落下。薩次轉過身，對著眾考生：
——失美樂濕地，又稱欺詐師的巢穴。這裏是前往第二測試會場的必經之路……
“這的話……”後半句破君沒說出來，但大家也都知道他想說什麽——失美樂濕地，隻在這塊沼澤地上就不知道淘汰了多少人。當然還有，那個趁霧大開殺戒的魔術師西索。
“緊跟著考官。”藏人簡短地交代道。如果是用懸浮板的話，應該很容易跟上的。
人麵猿假冒考官的好戲落幕。
整齊的撲克牌切口迸發出大量鮮紅色的血液，不停地刺激著破君的神經。也就這些紅色的**，使他的五髒六腑都在翻騰……可是即便如此，還是不想放棄。是吧？已經跑完了那麽長的馬拉鬆，若在這時放棄，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緊跟著考官就不要緊，知道了嗎？”藏人皺著眉頭重複。
破君茫然地點點頭。不遠處人麵猿的屍體已經迅速被天上的飛禽分食了個精光，場麵……堪稱驚心動魄。小林重重地拍了拍破君的肩膀，把後者打回了神。
“別想那麽多，緊跟著我就行了，目不斜視你總會吧。”
“嗯……”
「323名考生進入失美樂濕地。」雜亂的腳步聲再次響起，破君嘟囔一聲踏上懸浮板，這玩意兒現在已經是他們的救星了。而就在這時，考官薩次突然回頭盯著緊跟著他的邊境一行五人。盯得破君心裏直發毛，不會到了這會兒才突然不讓用吧……正在心虛，薩次又繼續向前了。
破君輕歎一聲。“我就說嘛，要是不讓用早就不讓用了……”
“不過還是小心點吧，他好像已經懷疑咱了。”
“懷疑什麽？”
藏人輕笑。“當然是和引路人夫婦一樣了。”
“咱不是有個預言家嘛。”小林不懷好意地說道。
“你們饒了我吧……”破君無奈搖頭，若真遇到較真的人物非讓他預言，那可就要徹底露餡了。
隨著腳步的前進，整個濕地越發詭異起來——起霧了。雖然早就知道是這樣，但這麽濃的霧，還是超過了大部分的預想。渾濁的大霧嚴重的阻擋了視線。僅僅隻隔幾步，薩次的背影就若隱若現。
小林麵色也越發凝重。
“藏人，這麽大的霧，你應該沒辦法用火了吧？”
“這地方不是有沼氣麽？”
小林當即白了破君一眼。“你還真以為這沼氣能直接當瓦斯使啊？”
“我不是這意思……”隻是順嘴決來了。賣弄成習。
“如果真能當瓦斯，最先完蛋的就是離焰煉最近的咱們吧？”
“嗯……”破君不再做聲，腦中隻覺可怕二字。
“這裏濕氣這麽重，恐怕不行。”藏人輕輕地說著讓人鬱悶的話，好像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絕技都不能用了，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
“等會兒可能要開練了。”破君正皺眉愣神，小林突然湊到他跟前輕聲說道，“你就直盯盯地看著那卷胡子考官吧，別管其他的。”
“開練？”
小林嘲諷地一笑。“我可不認為能跑完八十公裏的人全是膿包。而且，好像有很多人看我不爽呢……”
“什麽膿包？”
“你白癡啊？”小林忍不住笑道，“你腳底下是什麽？早就有人看不過眼了，但馬拉鬆那兒他們不是沒機會出氣嘛，還多少還顧及個考官……現在這霧這麽大，別說西索那變態要大開殺戒了，其他雜魚肯定也一樣。”
破君心頭一凜——大危機。
“總之你就看著考官，後麵傳來什麽聲音都別管。不要擔心，我會牢牢跟在你後麵的。”深知其本性的小林自顧自地說著，一邊偷眼查看四周動向。
縱使心中有千萬個不情願，破君也隻能點頭。先不說自己麵對那種……可能血肉橫飛的場麵會如何，至少不能礙事，絕對不能。
“別管別的。”小林又說，“你可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預言家與法師集一身啊，那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但這種安慰真讓破君哭笑不得。還法師哩，好飄渺的法師。
“我……好像看到了個奇怪的東西……”米娜顫抖的聲音傳來，正在嚼舌根的二人心中一緊，回身看去。
僅一眼，破君便後悔了。
“那是，什麽啊？”小林磕磕巴巴地，一下站住了。
這時藏人和白龍也停了下來，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
“……那是什麽？”
白龍吐出了同樣的疑問，雖然聲音如往常一樣單調，但還是透出了一絲驚訝。而藏人這會兒也似乎忘了自己領隊的職責——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難得一見了。不，正確來說，在原來的世界裏壓根就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