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天下二部完

第一部分 三、百戰校尉之二丈長槊

楊忠斜靠城牆,左手拎著馬鞭,嘴裏叼著帶著泥土香的草根,指揮兩隊相隔十步的士卒演練:“索虜持槊騎戰,不善近身格鬥,他們一但落馬,我們就像切蘿卜一樣將他們砍翻。”

左人城被葛榮軍隊攻破後,老侯將楊忠送到南方加入梁軍。在這四年時間裏,楊忠多次參與南北大戰,從一個瘦高的少年成長為肩寬體闊的遊騎校尉。梁軍去年攻克渦陽,楊忠趁著沒有仗打,帶著手下五六十士卒在城北校場練兵。

他的馬鞭向空中一揮,啪地挽出鞭花,大聲命令:“索虜進攻。”

楊忠右側的十名梁軍士卒模擬魏軍,手持一丈二尺長木棍模仿敵軍長槊,列陳前行。對麵的士卒豎起大盾組成盾牆,半人高盾牌正中鑲嵌紅銅獅子頭,在陽光照耀下熠熠放光。楊忠大聲指點左側士卒:“大家記住與長槊格鬥的要訣。先格擋,用盾牌擋開長槊,然後欺身,**開長槊後順槊杆向前衝,衝入半步以內,第三步就簡單了,切蘿卜,手起刀落,切頭切腹切屁股隨便。”

楊忠話音未落,兩隊士卒相交,右側“魏兵”手中的木棍齊刷刷攻來,左側士卒用大盾罩住全身,看準木棍來勢輕鬆**開,揉身前行,舉起木質大刀翻飛亂砍。一名瘦高精幹的士卒突然捂著檔部倒地,楊忠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就是這樣。大眼,我讓你切頭切腹切屁股,你怎麽切老馬的小雞雞。”

被楊忠叫做大眼的梁軍士卒名叫宋景休,浙中東陽人,雙眼大如燈籠,就得了這個綽號,他笑著答道:“老大,我想讓索虜斷子絕孫。”

楊忠指著地上打滾的被宋景休砍倒的士卒:“好好,你小子好,就讓胡人沒子沒孫。現在自己人練習,你也太狠了,去給他揉揉。”

宋宋景休瞪大眼睛:“揉哪裏?”

楊忠嗬嗬笑著:“砍哪揉哪,揉其他地方管用嗎?”

宋景休手中環首刀拄地,大聲回答:“拚得今天晚上做噩夢睡不著覺。來,老馬,我給你揉揉。”

馬佛念和宋景休都是楊忠手下斥侯騎兵頭目,三人在幾次大戰中一起從死人堆裏摸爬出來,結成生死之交。馬佛念從來不說自己來曆,每到危急關頭,總能夠未卜先知般出謀劃策,往往化解戰場危局。他從不爭功,戰後將功勞推給楊忠,因此楊忠升至遊騎校尉,他仍是一個普通士卒,讓楊忠始終猜不透他參軍的動機。

宋景休摸向倒地的馬佛念褲檔,被一腳踢開。馬佛念大喊:“你敢碰我,我剁了你。”

兩隊士卒笑得東倒西歪,宋景休轉向楊忠:“步戰當然是刀盾這樣的短兵有利,可是魏國騎兵縱馬硬衝,我們陣形必亂,步兵就敵不過騎兵了。”

楊忠手下士卒都參與了渦陽大戰,嚐過騎兵苦頭,宋景休問到要害,大夥兒都安靜地側耳細聽。楊忠手持馬鞭,跳到高處:“大眼說的有理。不過,兵法相生相克,索虜騎兵並非不可克製,我們在渦陽練兵就是要克製魏國騎兵,我們首先要讓他們從馬上下來。”

馬佛念起身,拍掉身上塵土,右手摘掉頭頂兜鍪,露出唇上兩撇黑亮的胡須:“魏兵又不是咱們的兒子,不聽話,偏不下來怎麽辦?”

“挑下來。”楊忠馬鞭指向校場武庫:“去武庫取長槊,試試咱們的新家夥。”

一組士卒跑步去校場武庫,轉眼間扛出長槊,梁兵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長槊。槊杆長度足有兩丈,像小樹一般,槍尖碩大和小臂相仿,槍尖下麵伸出巨大彎鉤,在陽光下銀光燦燦。楊忠抓起一隻長槊在手中掂量:“我們就用這些長槊將契胡騎兵從馬上挑下來。”

宋景休手中長槊遠遠不及新兵器:“太長了吧?我手裏這支長槊高我一頭,這新家夥能頂上我兩個。”

楊忠左右各持兩種長槊:“我們以往所用長槊為丈二,這新家夥是二丈,整整長出一個人的高度。”

馬佛念走到楊忠身邊:“這新家夥與騎兵搏殺毫不吃虧,可是近戰就盤舞不開了。”

楊忠雙手將長槊向空中一挺,模擬挑騎兵的姿勢:“兵種相生相克,我們先練好新家夥,再練習關中侯設計的陣法,兵器與陣法攻殺配合,就能擊敗魏軍騎兵。天子已經親臨渦陽,犒勞去年渦陽大捷,這幾日就要大閱兵馬,大家要加緊練習。”

士卒交頭接耳議論新的長槊,宋景休抓起一支:“皇上要親自閱兵嗎?”

楊忠將長槊交還身邊士卒:“關中侯指定我們,為皇帝演練相生相克陣法,我們這幾日好好練習,不許到時出醜。”

隊形剛散,校場外傳來馬鞭聲響,戰馬咆哮聲中,一名斥侯騎兵飛奔而入。梁兵知道必有急事,紛紛閃開。馬上斥侯騎兵遙遙稟告:“渦陽城下出現數百魏國騎兵,追逐十名騎兵護送的追鋒車,正向城門奔馳。”

追鋒車必是魏國貴族所乘,楊忠招手喚來一名士卒,命他飛馬去城中,通報關中侯陳慶之。楊忠隨後跳上戰馬,將校場內士卒召集在一起,大聲命令:“上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