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宿鐵寶刀
楊忠沒有猜錯,那人正是遊曆大漠三年的小猴子。
高歡和爾朱歌返回秀容草原,小猴子留在金山銀水,潛心鑽研各種兵器鑄造之法,學成後,踏破漠北,橫穿戈壁,回到懷朔鎮。六鎮叛亂被平息後,朝廷將鎮民遷徙河北,懷朔鎮人煙凋零,熙熙攘攘的酒館沒有生意可做,小猴子費盡口舌,說動昆侖一起南下。他們從懷朔鎮進入中原,來到定州左人城,這裏已經殘破。當地漢人百姓大都跟隨北平主簿邢杲逃亡山東,小猴子一路打聽,才知道楊閔率領左人城百姓沒有東去,而是選擇南下,在黃河北岸築壘自守,繞個大彎,向南經過鄴城,距離枋頭塢越來越近。小猴子看著四周陌生景色,心裏卻更加不安,塢壁被攻破,林林、大蘇、小蘇、劉離和楊忠,他們還在嗎?
梁兵暗中派兵護送,一路無事,小猴子東張西望,向昆侖說:“快到塢壁了,鄴城北邊到處都是索虜躥來躥去,這裏卻平平安安。”
昆侖在懷朔鎮四年,學會說漢話,每次隻能說出簡單的三個字,甕聲甕氣說:“你來說,枋頭塢,大大好,我才來,如不好,我就走。”
小猴子向昆侖招手:“翻越這道山梁就到枋頭塢了,我給你搭起一間房子,再給你找一個老婆。”
昆侖聽到此話,來了力氣,將推車推得飛快,眉開眼笑念叨:“老婆好,好老婆。”
中午時分,烈日炎炎。
宋景休從塢壁百姓中挑選出的三千名精壯男子,加上原有千名士卒,湊足四千整數,集合在塢壁校場中列成方陣。宋景休雙手後背,講授鼓角金鑼、旗幟戰法和行軍進退的方法。忽然間,圍觀的塢壁百姓像潮水般向城門湧去,宋景休好奇心發作,揮手命令塢壁士卒歇息。
劉離端碗水遞給宋景休:“喝口水吧,講了一個上午啦。”
宋景休坐在樹下,端詳眉目清秀的劉離,舉起水碗一口飲盡,身心舒坦,抹抹嘴:“大夥兒怎麽都去城門了?”
劉離咯咯笑起來:“鐵匠老侯的兒子小猴子回來啦,還帶來一個頂天高的全身黑炭一般的人,我帶你去看看。”
“在高還能有楊忠高?”宋景休不以為然,認為塢壁百姓少見多怪,何況楊忠身高七尺八,在梁軍中可以拔得頭籌。
劉離側頭想想楊忠高度:“我也沒有看見那人,要不我們去看看?”
宋景休放下兵器,跟著劉離向人群中擠去,遠遠看見一個黑瘦的年輕人和高出眾人半個身子的全身烏黑的昆侖,劉離手掌搭在額頭仰望:“那人好高好黑啊,比你還高出一頭。”
宋景休果然隻到昆侖下巴,學著劉離吐吐舌頭:“竟不比楊忠矮!不過,他肯定打不過楊忠。”
人潮洶湧,將劉離和宋景休擠到一邊。老侯父子在左人城很久,人緣極好,隨同楊閔從左人城逃來的百姓都過來拉小猴子說話。
小猴子顧不上回答,東張西望尋找父親的影子:“我爹爹呢?”
屠戶老蘇像水桶轉圈一般,從人群中擠出來:“你爹爹送楊忠去梁國,在渦陽開酒館享福呢。”
小猴子聽說父親身體建康,立即露出笑容,開始尋找楊忠和劉離的身影,聽見背後有人喊他綽號,回身看見擠來的劉離,拉著昆侖分開眾人,來到劉離身邊,高興介紹:“昆侖,這是劉離,我的好朋友。”
“嘿劉離,你好啊。”昆侖將彎腰看著劉離,轉身問小猴子:“好老婆,是她嗎?”
劉離和小猴子同時被昆侖嚇了一跳,小猴子手忙腳亂搖頭擺手,劉離生氣得瞪著小猴子問:“他說什麽?”
“沒有,沒有,他是老外,不懂漢話,胡說八道。”小猴子連聲解釋,注意到旁邊的宋景休,連珠般問道:“你是誰?新來的?怎麽看不見楊忠?我給你們帶禮物了。”
不等宋景休回答,小猴子擠回推車,拿出一雙淺黃色皮靴遞給劉離:“這是給你的,是我在金山銀水用小犛牛皮給你做的,你試試。”
劉離脫掉布鞋穿上犛牛皮靴,蹦跳幾下:“合適啦,哈哈,真好。”
小猴子伸手從車上拿出一個罐子,在空中搖晃:“你猜猜,這是什麽?”
劉離看著罐子中白色的麵球,皺著眉頭猜測:“好像是麵團吧?”
小猴子從腰間取出酒葫蘆放在她鼻子旁邊,劉離聞出酒味,皺眉用手撥開塞子。酒香傳到宋景休鼻中,他咽咽口水:“嗬嗬,好酒,我替劉離嚐嚐。”
這燒刀子是小猴子千辛萬苦從懷朔鎮帶回來,他收回酒葫蘆抱在懷中,不滿地望著宋景休。劉離搖著小猴子的胳膊替宋景休求情:“好猴子,就給他嚐一口啦。”
小猴子不高興搖頭拒絕:“哼,平常叫小猴子,現在有事求我,就叫我好猴子!”
劉離不顧他反對,伸手搶下他夾在肋下的酒葫蘆,遞給宋景休。宋景休連忙打開,喝了一口,讓酒漿一絲絲從舌間涔入喉嚨,仔細品嚐,連稱好酒。小猴子飛快奪回酒葫蘆,右眼向葫蘆裏麵看看:“一口就喝了我半葫蘆,你嘴巴比眼睛還大?”
小猴子收好酒葫蘆,手指麵團:“這是酒曲,燒刀子就是從酒曲釀造出來。塢壁裏麵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懷朔鎮那樣的酒館,我讓爹爹開個酒館。”
宋景休在渦陽時天天和楊忠泡在老侯的酒館中:“你爹爹在渦陽已經開一個酒館,他釀的千裏香沒有這個勁兒大。”
“中原的米酒,酒勁不如這酒十分之一。”小猴子得意洋洋說完,忽然大聲問:“你從渦陽來?你見過我爹爹?他身體好嗎?帶我去看他。”
宋景休哈哈大笑:“身體好,健壯地像牛一樣,一腳就能把楊忠從板凳踢上城牆,我們騎馬都追不上。”
小猴子聽出宋景休誇張,卻知道父親身體健壯,心裏暢快:“我這就去將爹爹接回枋頭塢,我打鐵,他釀酒。”
劉離還記得小猴子偷鐵刀換秋薯的事情,半信半疑:“你打鐵行嗎?你隻會給你爹爹拉風箱,打下手啦。”
小猴子轉身回到推車邊,摸索幾下,翻出一把匕首,刀刃像月牙一般閃亮,刀背卻是赤炭般的顏色:“這是我帶給楊忠的禮物,你試試刀鋒。”
他將匕首交給劉離,目光掃見宋景休腰中懸掛的環首刀:“小個子,用用你的刀。”
宋景休個頭極高,第一次被叫做小個子,一挺胸脯壓倒小猴子半頭:“我是小個子嗎?”
小猴子拉來昆侖,橫在兩人中間:“小個子,你舉起手來,能不能摸到昆侖屁股?”
宋景休瞪著大眼睛仰望昆侖,天空的雲朵仿佛飄在他肩膀,後退承認:“和他比,大家都是小個子,隻有楊忠比他高。”
“楊忠也沒有他高。”小猴子神氣十足:“來,小個子,把你的刀給我用用。”
“那是四年前,現在楊忠長高啦。”劉離始終站在宋景休這邊。
宋景休仍然不肯拔刀:“我這百煉環首刀是戰場打仗用的,不是小孩子的玩藝兒。”
小猴子抓起酒葫蘆在宋景休麵前一晃:“我們比比,看看你們戰場上殺人的家夥能不能比過我砍材的玩藝兒。如果你贏了,這酒都是你的。”
宋景休咽咽喉嚨津液,左手將刀柄向下一壓,百煉環首刀從刀鞘中跳出,右手一探,抓住刀柄橫在身前:“怎麽比?你說。”
塢壁百姓向後讓出空地,小猴子就要比試,馬佛念在人群中認出他手中匕首,分開人群走出來,左手拉住宋景休的胳膊,右手手掌攤開伸向小猴子。小猴子把匕首向懷裏藏起:“奇怪了,塢壁中來了這麽多新人,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楊閔跟馬佛念從人群走出,小猴子大聲招呼:“楊大叔,你好,胳膊怎麽斷了?”
屠戶老蘇猛拍小猴子肩膀:“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塢主四年前為了保護百姓,一直在最後抵禦索虜,胳膊就斷了。”
小猴子睜大眼睛:“塢主,老塢主呢?難道真被那弓箭射……?”
他突然閉口不語,轉身從推車中取出一副鎧甲,雙手捧著遞給楊閔:“楊大叔,老塢主的鐵鎧是我爹爹親手打造,沒有擋住索虜簇頭。我又重新打製一副鎧甲,從今往後,無論刀槍弓箭都不能傷你。”
楊閔不怪小猴子亂說話,撫摸小猴子肩膀:“你爹爹將楊忠送往南方梁國,並留在那裏陪伴。他既為老塢主報恩,也為此事愧疚於心。你有機會見到你爹爹時,轉告他,他已經為老塢主和楊忠盡全力了,我們都很想念他,讓他早點來枋頭塢吧。”
馬佛念經常與楊忠混在渦陽老侯的酒館,明白事情原委:“我在老侯酒館的時候,曾經問他為何不再打鐵,他歎氣不語,想來還為老塢主念念不忘。”
宋景休喟然長歎:“想不到渦陽一個酒館的老者竟有如此忠義之心!”
楊閔不想說起悲傷往事,從小猴子手中要過匕首,烏黑的刀脊與塢壁粗鐵刀相仿,色澤晶亮的刀刃泛著寒光,很像梁軍百煉刀的材質,其餘部分也黑漆漆如同粗鐵。馬佛念接過匕首,舉起向空中,逆光仔細察看刀刃,輕輕用指頭去彈。
宋景休看不出這匕首有什麽稀奇:“你彈它做什麽?”
馬佛念拔出腰間環首刀與匕首並列,食指輕彈,刀刃顫動:“我們的環首刀由百煉鋼鍛造而成,刀脊與刀鋒同質。這匕首的刀鋒像一汪清水,烏黑的刀脊烏黑與刀鋒材質完全不同,卻契合無間。大眼,你知道這匕首的名字嗎?”
宋景休沒有看出匕首的神奇:“這匕首黑乎乎,與塢壁粗鐵刀差不多。”
馬佛念抓起一支塢壁的粗鐵刀,匕首輕輕一劃,鐵刀無聲無息斷為兩截,跌落在地。宋景休呆若木雞,他當日用盡全力才砍斷獨孤如願手中的粗鐵刀,絕做不到如此輕鬆。馬佛念比宋景休還要驚訝,兩撇黑胡幾乎翻上鼻尖:“宿鐵刀?傳說中的宿鐵刀!”
小猴子一把抓過匕首,得意說道:“嗬嗬,總算有人識貨。”
宋景休拉著馬佛念問:“宿鐵刀是什麽刀?很厲害嗎?”
馬佛念目光不離小猴子手中匕首:“傳說在大漠極西的金山銀水之地,有一個精於鍛造的突厥部落,世代為柔然鍛奴。他們燒生鐵灌入熟鐵,混在一起反複鍛造即練出宿鐵,刀脊為赤黑生鐵,刀鋒為銀亮熟鐵。宿鐵刀劍用五牲尿水浸泡,再以五牲之脂淬火,便打造出舉世無雙的宿鐵刀,這種方法叫做灌鋼之法。宿鐵極為珍貴,與中原的百煉鋼完全不同,隻有柔然貴族才有,流落到中原更少,我以前隻是聽說,沒想到居然在這裏見到。”
小猴子奪回匕首,心中驚奇不下於馬佛念,瞪大眼睛問道:“你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灌鋼之法?”
馬佛念笑著打消小猴子的顧慮:“我本來以為是傳說,今日才相信真有此事。”
小猴子放心下來,將匕首向馬佛念手中一送:“他既然識貨,寶劍贈英雄,這把匕首送你了。”
馬佛念嚇了一跳,這價值連城的匕首拿到京城建康,至少能換回百畝良田,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小猴子將刀柄放入自己手掌中,便好心提醒:“你不知道這匕首價值,它非比尋常,你既有緣得到,千萬好好保存。”
小猴子嗬嗬笑著:“你厚道,人不錯,可以交。這匕首名叫千牛刀,殺簽牛而不鈍,是我親手打造的極品,本要進攻給柔然可汗,突厥土門可汗玩弄半晌,十分喜愛,讓我安裝刀柄,嘿嘿,讓我留下來了。”
馬佛念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雖然刀鞘並不華麗,卻神光內斂。他雙手一捧,送至小猴子麵前:“你既送我宿鐵刀,我也有一物回贈。”
小猴子接過馬佛念匕首,兩手一分拉出寒光閃閃的刀刃,小猴子用指輕彈:“雖是百煉鋼,卻是極品。”
馬佛念手撫匕首,似有萬千心事:“這匕首來曆非凡,請千萬珍重。”
“呃,什麽來曆?”小猴子酷愛兵器,急於打聽這匕首來曆。
“這本是劉琨之物,名為繞指柔。”劉琨是晉朝大將,都督並冀幽三州諸軍事,晉室東遷後在北方獨自抵禦匈奴。
“劉琨,不知道。”小猴子成天陪父親打鐵,並沒有聽說劉琨。
“那你知道聞雞起舞的故事嗎?”馬佛念見小猴子搖頭,便詳細介紹劉琨故事:“祖逖和劉琨一同擔任司州主簿,兩人感情深厚,常常同床而臥,同被而眠,立誌恢複被胡人占領的漢人故土。一天半夜,祖逖在睡夢中聽到雞鳴,一腳把劉琨踢醒,說,別人都認為半夜雞叫不吉利,我偏不這樣想,咱們幹脆以後聽見雞叫就起床練劍如何?劉琨欣然同意,他們每天雞叫後起床練劍,劍光飛舞,劍聲鏗鏘。春去冬來,寒來暑往,從不間斷。功夫不負有心人,祖逖被封為鎮西將軍,劉琨兼管並、冀、幽三州軍事,在前線與胡人周旋。最終因為寡不敵眾,大英雄以身殉國。”
馬佛念登上高處,意在鼓舞枋頭塢百姓士氣,大聲吟誦劉琨名詩:
握中有玄璧。本自荊山璆。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濱叟。
鄧生何感激。千裏來相求。白登幸曲逆。鴻門賴留侯。
重耳任五賢。小白相射鉤。茍能隆二伯。安問黨與讎。
中夜撫枕歎。相與數子遊。吾衰久矣夫。何其不夢周。
誰雲聖達節。知命故不憂。宣尼悲獲麟。西狩涕孔丘。
功業未及建。夕陽忽西流。時哉不我與。去乎若雲浮。
朱實隕勁風。繁英落素秋。狹路傾華蓋。駭駟摧雙輈。
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
這首詩是劉琨被俘後所做,雖知不久於人世,詩意仍然充滿激昂。小猴子知道繞指柔的珍貴,口中念叨:“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好詩,好刀。”
小猴子念完,退到推車旁邊,猛掀車上簾布,七八把形式各異的宿鐵刀隨意放在竹筐中,他手指匕首問馬佛念:“猜猜我怎麽得到這些宿鐵刀?”
馬佛念呆若木雞地與宋景休並肩而立,這些宿鐵刀隻有普通的木柄,不像柔然貴族鑲滿珠寶的的華貴佩刀:“不知道。”
小猴子哈哈笑著,手指自己鼻子:“都是我自己打的,嗬嗬,你用繞指柔換我千牛刀,可是吃大虧了。”
馬佛念差點給小猴子跪倒,他生平傳奇,見多識廣,平生第一次見到的宿鐵刀,居然出自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孩手中,實在匪夷所思。
小猴子看出馬佛念難以置信的表情,手指匕首脊部:“你看,這裏有我名字。”
馬佛念仔細察看匕首,果然在刀柄下方刻著一個彎彎曲曲的漢字,仔細辨出是一個東倒西歪的“猴”字。他小心翼翼收好匕首,像親兄弟般摟住小猴子:“你有這手藝,我們就發了。等打完仗,我們去建康開一個刀劍鋪,絕對生意興隆,日進萬金。”
小猴子手指昆侖:“等掙了錢,大家得給他找個好看的媳婦,我答應他了。”
馬佛念覺得為難,萬一沒有姑娘願意,其他人也幫不上忙,他轉念一想安慰小猴子:“隻要能掙到錢,總能給他找到好媳婦。”
小猴子眉開眼笑:“對呃,有錢能使鬼推磨。”
馬佛念鬆開小猴子收起千牛刀,心中一動,小猴子是上天突然降下的禮物:“塢壁正需要兵器,你能打造出來嗎?”
小猴子一拍胸脯,環顧周圍塢壁百姓打保票:“當然能。”
塢壁百姓歡呼起來,小猴子繼續說:“打造宿鐵刀的方法與以往練鐵不同,需要重砌鐵爐,而且燃料不能用木材,而要用純黑焰硝,我明日上山尋找吧。”
馬佛念覺得沒有把握:“多久能煉出宿鐵刀槍?”
小猴子撓頭說:“這就不好說了,要看山中有沒有硝石。”
馬佛念心中被澆了一盆冷水:“那怎麽辦?”
小猴子反問馬佛念:“你們要破對付索虜鎧甲吧?那也不一定非要宿鐵刀。”
馬佛念不敢小看小猴子:“你有什麽辦法?”
小猴子抓過一柄粗鐵刀,手指在刀刃上撫摸,沉思一會兒:“你們去抓幾個索虜,把最重的鎧甲剝下來,掛在匠房對麵的槐樹樹幹上,我明日就能煉出克製重鎧的兵器。”
塢壁防禦設施進展順利,唯獨缺少近戰格殺的兵器和重鎧,小猴子有這個本事。馬佛念全力支持:“這裏遍地都是索虜,比抓隻青蛙都容易。”
馬佛念大聲吩咐斥侯騎兵:“兄弟們,出去抓幾隻青蛙回來,剝下鎧甲掛在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