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高山流水
在古老的洛陽城見證下,一場誰為西涼第一鐵騎的激烈戰鬥,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廝殺之後,終於決出了勝負。
馬超持槍端坐在龍象寶馬上,一隻手護著懷中的貂蟬,連人帶馬已是血跡斑斑,隻是這些血,並非是馬超的,而是來自於飛熊衛的。
在馬超的身邊,本就麵如重棗的關羽,此刻麵色紅的發紫,猶自喘著粗氣不已。另一側,白淨的太史慈則是成了大花臉,臉上盡是幹涸的血跡,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太過興奮,太史慈的雙臂微微有些顫抖。
再往後,馬超的身後隻剩下了五百人左右,他們一手持刀,一手持槍,騎在一匹匹近乎脫力的戰馬上,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明顯的傷痕,往日鮮亮的衣甲,也早已是殘破不堪了。不變的,是他們昂揚的鬥誌!
在他們的對麵,還有不到三千的飛熊衛們,隻是往日裏飛揚跋扈的他們,現在已經全部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臣服在了馬超的馬頭前。
以兩千奔雷騎,硬生生的擊潰上萬的飛熊衛,斬首七千,令殘存的三千多飛熊衛低首臣服,誰是西涼第一鐵騎,顯而易見。
麵對著不到三千的飛熊衛精銳,馬超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起來。經過一番思考之後,馬超才開口說道:“你們都抬起頭來!戰敗便是戰敗,何故低頭?”
在馬超的叱嗬聲中,剩餘的飛熊衛們先後抬起了頭,看向了馬超,紛紛說道:“君侯,我等也是西涼人,從賊並非所願,還請君侯網開一麵,給我等一條出路。”
“你等出身西涼,與本侯可謂同鄉,本侯自然也不願將你們斬盡殺絕。隻是,你們的手中,都沾染了我奔雷騎精銳的鮮血,這筆賬,又該怎麽算?”馬超冷聲喝道。
飛熊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後,其中一個似是領頭之人站了出來,對馬超說道:“彼時交戰,各為其主,如今我等願意歸順君侯,日後自然唯君侯馬首是瞻。至於我等的罪過,我等願在日後與敵交戰中,以功抵過。”
馬超思考了片刻,道:“既然爾等有心悔過,這樣吧。你們且先行離去,徑直奔赴金城,去找徐公明將軍吧,他會妥善處理好你們的事情的。”
馬超這樣說,是給飛熊衛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他們能按照馬超所說,到金城去找徐晃,以徐晃之智,自然會猜到馬超的意思,從而善待這些飛熊衛,將他們正式編入軍中。同時,這也是對飛熊衛們的一個考驗,馬超知道他們在董卓麾下效力日久,難免會沾染一些惡習,如果他們在回歸西涼的道路上,做出欺男霸女、燒殺搶掠等惡行的話,想必等待他們的,也隻會是徐晃那足以開山裂石的大斧了。
同時,馬超還有另一層意思。讓這些飛熊衛先行離開,也是留給部下奔雷騎精銳們一個緩衝的時間,畢竟雙方剛剛激戰了一場,飛熊衛們的手裏還沾染了不少奔雷騎的鮮血,雙方雖說是各為其主,但仇恨也不是那麽容易消泯的,還需要時間來化解。相信過一段時間,奔雷騎自然也就會逐漸接納飛熊衛們了。
還有就是,飛熊衛和徐榮所部不同,徐榮所部完全是依仗著陣法,對奔雷騎造成了傷害,這在奔雷騎們看來,完全是屈辱的戰鬥;但飛熊衛們不同,他們憑借著自身的實力,贏得了奔雷騎的重視甚至是尊重,因此比起被馬超下令全部斬殺的徐榮所部,飛熊衛要更容易被接納一些。況且不管怎麽說,飛熊衛的戰鬥力還是很強悍的,馬超也需要有這樣的新鮮血液融入到奔雷騎中,促進奔雷騎進一步的發展。
在馬超的提議下,飛熊衛們化整為零,三三兩兩的散去,甚至連戰馬和武器都沒帶,以此來顯示他們對馬超的歸順之心。畢竟,他們都是西涼人,他們的父母妻小都在西涼,他們的根在西涼,跟隨董卓背井離鄉殺到洛陽來,其實也並非他們的本意,現在既然已經被馬超和奔雷騎所折服,他們也更願意跟隨馬超,重新建立一番事業。
飛熊衛們紛紛離去之後,馬超將懷中的貂蟬鬆開了一些,遞給貂蟬一個一切都過去了的眼神後,便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奔雷騎們。
當初,跟隨馬超進入洛陽的奔雷騎,足有五千之眾,除去分出去跟著胡車兒保護鄭泰、周異兩家家眷的兩千多人,以及之前在和徐榮所部爭鋒時戰死的千餘人之外,還留下來兩千多人,可是現在經過和飛熊衛的激戰,隻剩下了四五百人,而且個個身上帶傷,其中有的人甚至都要無力維持騎在戰馬上了,這種狀況,令馬超感到異常的痛心。
“兄弟們,你們的付出,我親眼看到了。此次我們連續折損,都是我的錯。我在對敵之時,存在了輕視對手的心理,正是這種失誤,才令我們損失慘重,今後,無論麵對任何敵人,我們都必須要獅子搏兔,全力相拚,這是用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教訓。我,對不起大家。”
麵對所剩不多的奔雷騎,馬超發自肺腑的做起了自我檢討。
其實不光是馬超,奔雷騎們跟隨著馬超屢戰屢勝,心中的驕傲也是一日勝過一日,很多的奔雷騎們都以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精銳的部隊了,通過這次進入洛陽所經曆的幾次戰鬥,才讓他們清楚的看到,人力有時而窮,他們需要做的還有很多,天下之大,他們還遠遠不能稱為天下第一精銳部隊。
此次接連折損,並非是馬超一人之錯,包括奔雷騎的每一個人在內,其實都有錯。隻是馬超不願把過錯施加到浴血奮戰的將士們身上,因此才會主動攔責,當著剩餘奔雷騎們的麵,公開承認錯誤。
馬超的話,令奔雷騎們心中很是感動。他們知道,馬超對奔雷騎的每一名精銳都很看重,如今麵對挫折,馬超又能主動承認指揮上和心理上的失誤,有哪個君主,能做到馬超這種程度?天下間又有幾個上位者,能有馬超如此的胸襟和氣度?同時,馬超的話,也讓他們感到汗顏,強如馬超,也有承認挫折的時候,他們不過是馬超麾下的一支精銳部隊,又有什麽可驕傲的呢?
悄然間,一種涅槃重生後的氣息,從奔雷騎們的身上散出,那是在百戰餘生之後,在生與死之間所體會到的一種感悟,驕傲的外衣,已經被他們完全卸下了,他們的氣息,變的更加沉靜,也更加可怕了。
奔雷騎們沒有說話,卻用行動訴說著內心中的變化。這種變化,是馬超希望看到的。
經過簡短的清理戰場和陣地包紮後,馬超率領著剩餘的五百多奔雷騎們,離開了洛陽,向著胡車兒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縱馬狂奔了數十裏的距離後,馬超終於看到了胡車兒他們的身影。
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周瑜。
盤膝坐在一個涼亭之中,周瑜的臉上無悲無喜,十分淡然,似是篤定馬超一定能得勝歸來,因此絲毫未現危急之色。他的身前橫放著一把造型古樸的古琴,琴案上燃著一爐香,道道青煙婀娜升空,在離地三尺高的地方,勾勒出各種各樣的圖案。
聽聞馬蹄錚錚,周瑜抬頭看去,在他看到血染征袍的馬超之後,臉上忽而露出一片真摯的笑意,隨即雙手十指開始律動起來,一個個清脆的音符,開始在他的指間蹦出來,好似清泉鳴澗,透徹心扉。
馬超停止了戰馬,沒有說話,輕輕地抱住貂蟬,閉上眼睛聆聽周瑜的琴音。那一股股音符清流,好似具有神奇的魔力,流進他的心中,洗滌著他心中所有的雜質,令他的心逐漸安定了下來。前不久陷入嗜血迷失狀態中的殘留之物,在這宛如清流般的琴音中,一點一點被剔除出了馬超的心,變的更加通透起來。
琴音嫋嫋,站在周瑜身旁的胡車兒,難得的沒有發出他那洪鍾般的聲音,隻是看向馬超的一雙大眼中,早已噙滿了熱淚。
守護在附近的兩千多奔雷騎,看向對麵的同袍,他們之間,在這悅耳的琴音中,完成了一次靈魂的交融,就好像他們親身參與了不久之前與飛熊衛的血戰一樣,與渾身是血的同袍們,感同身受……
一曲終了,馬超緩緩的睜開眼睛,與周瑜同樣清澈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公瑾這一曲高山流水,果非尋常。”馬超開口讚道。
周瑜站起身來,對著馬超微微一笑,道:“看來,君侯在這琴音之中,似是另有收獲?”
馬超一笑,故作神秘的答道:“不足為外人道也。”
高山流水的琴曲,並不算太長。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馬超的感悟一路突飛猛進,血戰餘生之後的體會與之前從迷失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感悟,彼此相融,令他心中的格局和境界,在這短短時間中,向前跨越了一大步。在這種體會下,馬超對武道的理解也愈加深刻了,他相信,隻要多給他一些時間,他最終一定會水到渠成的將自身所學的幾大絕技融練到一起,進而自成一派,形成屬於他自己的武道。
當然,這也是馬超平時厚積薄發所導致的,周瑜的琴音適時出現,恰好充當了一個引子的作用。
在彼此的對視中,兩位少年英豪,就此開始向彼此敞開了心扉,正如高山流水故事中的伯牙與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