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威州驚變
隴西城中,張濟像往常一樣,準備在清晨的時候,把麾下的四萬義勇軍拉到訓練場上,狠狠的訓練一番。
看著麾下將士精神飽滿的樣子,張濟由衷的感到欣慰。
曾幾何時,他們和李傕、郭汜一樣,被貼上董卓舊部的標簽,人人得而誅之。自從改換門庭,投效到馬超的麾下之後,朝廷對張濟的過去既往不咎,馬超更是對其信任有加,還讓他統率死四萬雄兵駐守隴西,儼然成為了西涼的最高統治者。
眨眼之間,張濟已經在隴西度過了數年安穩的日子,能有今天的安逸,不用被俘叛臣的罵名,可全都是馬超的功勞,對於這一點,張濟的心中感激的很,時刻不敢或忘。張濟知道,因為自己是張繡的叔父,馬超才會對自己有如此重托,他決不能辜負了馬超的這份信任,這份托付。
因此,張濟在訓練中對將士們的要求極為嚴格,時刻以馬超所製定的練兵標準來要求他們,並且時常為他們加大訓練量,努力提高他們的作戰能力,隻要馬超有所需要,張濟便會在第一時間率領他們踏上戰場。
就在張濟想的出神之際,一名滿頭大汗的校尉步履匆匆的跑了過來,神色中帶著驚疑和不解,在看到張濟之後,連忙說道:“稟報將軍,城外忽然出現了一隊騎兵,正在快速向隴西接近!”
“嗯?是什麽人?”張濟有些疑惑的問道。在他駐守隴西的這幾年中,開始的時候,還有一些異族人的散兵遊勇,或者是董卓的殘部,率兵前來交戰,試圖奪下隴西,卻都被張濟給打敗了。近兩年來,除了馬超指定的兵馬調動,已經不會再有其他的兵馬出現了,現在忽然有一支騎兵來到了隴西城外,不由得張濟不心疑。
“稟將軍,末將在城牆上遠遠看去,這隊騎兵衣甲不整,似是打了敗仗來逃難的樣子,不像是來攻城的。”校尉把自己觀察到的情況報告給了張濟。
張濟一揮手,沉著的說道:“不管是誰,咱們先去看看再說。”
帶著麾下的幾名重要將領來到城牆上,張濟向城下看去,看到城下確實有一隊騎兵,已經快要到隴西城門口了。
這支騎兵都騎著高頭大馬,可是身上的衣甲卻殘破不全,顯然是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似乎還被打敗了。馬上的騎士,有著西涼人特有的打扮,頭上不帶頭盔,而是用動物的皮毛束發,腦後拖著一條灰色的狼尾。由此可見,倒不像是敵人。
這些騎士,年紀大多在三十左右,下顎上還都帶著濃密的短須。
等到這隊騎兵奔馳到城門口,動作一致的勒住戰馬,在城下站定。其中一個騎士越眾而出,向著城牆上喊道:“張濟將軍何在?吾乃威州北宮大人麾下伐同!”他的聲音中,明顯中氣不足,這是受傷的征兆。
張濟站到城牆上,大聲說道:“伐同將軍,不知為何率兵來到隴西?”
威州就是之前的漠西,也就是原羌氐兩族人的盤踞之地。被馬超降服後,經天子批準,更名為威州,以示大漢威伏四方之意。
隻是,伐同乃是威州的高級將領,無緣無故的跑到了隴西來,而且看樣子還受了傷,這卻又是為何?張濟心思縝密,心生疑慮之下,自然要問個清楚,而後再決定是否要放他進城了。
伐同在城下見到是張濟,長歎了一聲,急促的說道:“請張將軍務必要相信伐同。不知為何,漠南那邊烏桓人的數十個部落,忽而大動幹戈,起兵二十萬,在威州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北宮大人和俄何大人先前奉主公之命,帶著兩萬精騎前往並州參戰,威州如今群龍無首,根本形不成統一的調度,各地隻能是各自為戰,形勢萬分危急!再耽擱下去,怕是烏桓人就要斷了主公大軍的糧道了!萬般無奈之下,伐同這才冒死前來求救!”
什麽?漠南的烏桓人侵入了威州?並且要斷掉馬超主力大軍的糧道?
張濟心中一驚,連忙追問道:“到現在情勢如何?糧道可曾被斷?”此時非同小可,張濟自然十分關注。
“目前還沒有,北宮大人麾下的阿曼達將軍正在拚死阻擋,隻是我軍兵力不足,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伐同有些沒底的答道。
在思考了片刻之後,張濟大手一揮,下達了開城的命令。讓伐同帶著他身後的數千騎兵進城。
在城門處見麵之後,張濟第一句話便是:“主公那裏,可知道這個消息?”
伐同搖了搖頭,答道:“所有可以通訊的道路,都被烏桓人給控製了,主公怕是還不知道烏桓人大舉開戰的事情。”
為了確認事情的形勢,張濟再次問道:“主公那邊可有什麽動靜?或者,北宮大人可曾回軍?”和伐同不一樣,張濟因為自身的資曆以及張繡的關係,也算是義勇軍中的高層人物,伐同不知道神機營的存在,張濟卻是知曉的。張濟現在隻能寄希望於神機營的能力了。
然而,伐同卻給出了令張濟無比擔憂的答案:“主公那裏聯係不上,究竟是何情況,俺也不知。但是北宮大人和俄何大人,還未曾回兵救援威州。”
糟了!張濟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此說來,神機營事先也是不知道的!落了先手之後,哪怕神機營再怎麽神奇,傳遞消息也是需要時間的,等馬超那邊反應過來之後,怕是半個威州都要丟了!而且馬超身在並州,不可能在戰場上說撤就撤下來,他的指令又無法傳遞回長安,屆時,將是一片危局啊!
更可怕的是,若是讓烏桓人真的打通了威州,進而直取長安,或是在馬超身後斷了糧道,馬超可就危險了!一旦馬超有個什麽閃失,該如何是好?
一定是袁紹暗中使用了什麽手段,誘使烏桓人出手了。張濟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略一思考,張濟當機立斷的對伐同說道:“還請將軍再辛苦一下,回到威州主持大局,盡量多牽製烏桓人的速度,本將稍後便趕往長安,將此時告知壽成兄(指馬騰)知曉,請他代替主公發號施令。”
馬超不在的時候,也唯有馬騰有這個身份地位,去指揮三軍了。
“好!”伐同也不矯情,轉身便要離去。
“將軍且慢!”張濟叫住了伐同,道:“將軍獨力難支,還需幫手。本將便分兵兩萬交於將軍,助將軍一臂之力!”調動兵馬到其他的大州,張濟本沒有這個權力,隻是眼下形勢危急,他也隻好事急從權了。
伐同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對著張濟拜道在地:“多謝將軍的信任。將軍不意我等是異族出身,這份高義,俺代威州數十萬生靈,謝過將軍了!”
張濟連忙將伐同攙扶起來,溫聲說道:“冠軍侯麾下,早已沒有異族之說了。大家同為大漢子民,血脈相親,本將豈能坐視不理?將軍若要謝,還是感謝冠軍侯的大恩吧。”
“請將軍放心,伐同回去,即便血染沙場,必定不負主公厚恩!”伐同大聲的說著,語氣之中,滿是堅毅。
馬超對威州的子民而言,可以說是再生父母,多有恩惠,因此伐同才會如此堅定地表明心跡。
交割人馬完畢,伐同也不再停留,率眾而去。
看著伐同逐漸遠去的背影,張濟暗自歎息道:“好一個熱血兒郎!願日後還能在再見吧。”
感慨了一下,張濟對身邊的副將急促的傳達著命令:“令西涼各地守軍提高戒備,一旦發現烏桓人的蹤跡,立刻燃狼煙示警!同時整頓城中兵馬,即刻隨本將前往長安!”
時間不長,剩餘的兩萬雄兵整裝完畢,張濟帶著他們呼嘯離去,選最近的路,日夜兼程的趕往長安。
卻說長安城內,因為各處要道被切斷,此刻還未曾知道烏桓人進犯威州的消息。
坐鎮在長安的馬騰,正捧著一道天子詔書,暗自發著愁。
這道詔書,是一個月前劉協派人送來的,大概意思是為了表彰馬騰的功勳,征召馬騰入朝,擔任衛尉的官職。
衛尉一職,位列九卿。按照大漢舊製,已經可以算是位極人臣的官職了。
可馬騰今時今日的地位,哪裏還將一個衛尉看在眼裏?
說是入朝為官,位列九卿,馬騰又哪裏不清楚,這其實就是曹操的詭計,意欲將自己掌握在他的手中,以此來牽製兒子馬超?
明白歸明白,馬騰畢竟是漢臣,長久以來家族的傳承,在他的心中還是占據著十分重要的地位的。
在馬超崛起之前,馬騰無時無刻的不想著,如何才能重振家族的名望,使之達到先祖伏波將軍馬援那般的輝煌。
所以,這道詔書,就像是擊中了馬騰內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令他怦然心動,哪怕明知是陷阱,仍忍不住要跳進去。在馬騰看來,不管馬超的勢力再怎麽龐大,官職、爵位再怎麽高,始終欠缺入朝為官這一層,沒有這一層,馬家便算不上是頂級的豪門。
而且換個角度來想,馬騰此去許都,可以理解為落入了曹操的掌控之中,但同時,也可以說是打入了曹操的內部,一旦有個什麽風吹草動,他也好提前通知馬超,讓馬超早做防備。
並且,在天子麵前,馬騰還可以替馬超抵消掉那些無端的猜忌,讓馬超此後的道路變的更加平坦,永遠不會擔負上國賊的罵名。
天人交戰之後,馬騰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應征入朝。
在留守長安的一眾文武將官勸阻中,馬騰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前往許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