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白馬金羈 上
經過兩日的戰鬥,一萬名娘子軍已經不再是滿編了。
還存活著的九千多娘子軍們,抱著必死的信念,注視著叛軍來襲,在沉默中,以黃舞蝶為首的弓箭手,一次次的挽弓施射,盡可能的消耗著叛軍的數量。不間斷的戰鬥下來,弓箭手們箭囊中的箭矢,幾乎都要告罄了,她們此刻射出的,早已不再是製式的羽箭,而是黃舞蝶趁著夜晚命人趕製出來的木箭。
沒有鐵製的箭頭,沒有箭尾的白羽,就是一根根被削尖的木杆。這種箭矢,殺傷力小了很多不說,連穩定性都受到了影響,射程也被大大的縮短,對叛軍的殺傷十分可憐。可即便是如此,娘子軍弓箭手們,依然一根接一根的射出木箭,來阻擋叛軍。
黃舞蝶部下的弓箭手們,隻有三千人,這兩日來,她們每個人的拉弦次數,都超過了上萬次,不少人春蔥般的玉指,都已被鋒利的弓弦割破了,卻沒有一個人叫苦,強忍著十指連心的疼痛,眼神依舊堅定無比。
當她們咬著牙,先後射出上萬根的木箭後,叛軍已經衝殺到了防禦工事之外,眼看著就要衝進來了。有了大型的防禦器械,叛軍並沒有出現多少損失。
火紅鳳凰麵罩的遮蓋下,馬雲祿斷然嬌喝一聲:“撤!”
眾多娘子軍應聲而退,有序的撤出了防禦工事。把四麵都是環形防禦牆的工事,留給了即將衝進來的叛軍。
“退了!她們退了!”
叛軍們得意的叫囂著,加快腳步,翻過牆體,進入到了工事之內。
親自督軍作戰的李堪三人,隨之而來,張橫大笑著說道:“娘子軍也不過如此嘛!俺就說了,馬雲祿終究不是那位,沒有那麽可怕!”
侯選環顧四周,笑著附和道:“沒錯!看看這工事裏,盡隻剩下一些爛木頭了,看來娘子軍在利器用盡之後,的確沒什麽依仗了啊。”
李堪沒有說話,眼中卻是一片輕鬆的神色。這兩日來,馬雲祿率領的娘子軍,可是沒少讓他們吃苦頭,如今強占了娘子軍的防禦工事,把她們驅趕出去,李堪的心裏,別提有多暢快了。
唯有李堪的故交,仔細查看了工事內一片狼藉之後,微微皺眉道:“諸位將軍且莫大意,還需堤防其中有詐。”
“有詐?能有什麽詐?她馬雲祿,還能玩出花來不成?”張橫不屑的說道,渾然忘記了,這幾日來,他們被馬雲祿壓製的狼狽異常的事實,完全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張橫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娘子軍霍然轉身,站在更高處的山體上,俯視著處於防禦工事的叛軍們。
銀槍虛空斬落,馬雲祿冰冷無聲的下達了絕殺令。
黃舞蝶率領的三千弓箭手,再次亮出了長弓,用帶著血跡的手指,拉開弓弦,搭上一根根的火矢。其他的人,則是在嚴如意的帶領中,每人燃起了一根火把來。
火矢漫空射落,那一根根的火矢,並非是粗製的木箭,而是真正的箭矢!娘子軍中,還有剩餘的軍械!是王異特意留下來的最後一批箭矢,以為奇兵之用。
啪啪啪啪啪——
三千根火矢落入防禦工事中,在射殺了不少叛軍的同時,將工事中遺留的眾多木頭以及叛軍的木製防禦軍械,紛紛點燃了起來,冒出一片片的星星之火。
緊接著,嚴如意舉起手臂用力一拋,把手中的火把讓進了防禦工事內,其餘的娘子軍如法炮製,數千根火把帶著濃煙,落到工事中的四處,讓火勢逐漸升騰了起來。濃烈的黑煙,四處冒出,嗆得附近的叛軍們忍不住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咳咳——該死的,馬雲祿的箭矢,咳咳,竟然沒有用盡,她還留了一手……”李堪一邊咳嗽著,一邊憤怒的咒罵著。
沒有用盡的,不光是箭矢,還有西風烈酒。
一個個盛著烈酒的水囊,被綁在一千多根長槍上,隨著娘子軍們的揮臂,千餘根長槍紮落下來,狠狠地刺進叛軍的木製防禦器械上,上麵的倒刺將水囊刺破,裏麵的西風烈酒流淌出來,遇火即燃。
在短短時間之內,工事內便劇烈的燃燒了起來。娘子軍故意遺留在這裏的各種木料、叛軍的木製器械等等,一切能被燃燒起來的東西,都冒出了火花。
馬雲祿打造的防禦工事,隻有前後兩條通道,李堪等叛軍是從前麵的通道進入工事的,馬雲祿她們則是從後麵的通道撤走的。除此之外,再無出口。這座防禦工事,從外麵看,隻有不到一人高,但是裏麵挖掘的極深,足有兩人之高。叛軍們進來容易,再想出去,可就困難了。更何況,馬雲祿在撤走的時候,還把後麵的出口給完全堵死了。
叛軍們沒有想到馬雲祿在曆經兩日夜的苦戰之後,還留著這一手,再想潑灑清水澆濕棉被,已經是來不及了;若想翻越工事的牆體,逃到外麵去,在沒有可以攀登之物的幫助下,卻又無法徒手翻過兩人之高的牆體,於是,僅剩的那條通道,變成了叛軍們躲避火勢的唯一出口了。
大量的叛軍,蜂擁般向著那唯一的出口擁擠了過去,彼此之間相互推搡,相互踐踏,死傷不計其數。倒下的人,便再也無法站起來了,他們沒有死在娘子軍的手中,反而可悲的被自己人給活活踩死了。
即便是如此,工事的出口,最多也隻能容納五人並行,一時之間,哪裏能讓這麽多人逃出去?
不願禁受烈火炙烤的李堪等人,拔劍在手,在各自親衛的保護中,一路向前砍殺,凡是擋在他們身前之人,盡皆被砍翻在地。這個時候,性命攸關,李堪等人,哪裏還有心思顧及他人的性命?
更多的叛軍,見李堪等毫不講理,自忖無法與其爭搶出口,便隻能另謀生路。隻是馬雲祿留下的這個防禦工事,看似極大,卻是一個環形的形狀,牆體又極高,逃是鐵定無法逃出去了,隻能尋找火勢不強烈的地方躲起來,尋求一時的安穩了。
可傷人與無形的,不光是烈火,還有濃煙。滾滾濃煙讓空氣都變的粗糙起來,每吸一口氣,都像是吸入了劇毒一樣,令無法逃出去的叛軍們異常難受,再多呼吸幾口後,許多叛軍都感到一陣頭暈腦脹,漸漸陷於昏迷,身體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西風烈酒引起來的大火,來的快,去的也快。僅僅是半個時辰的時間後,大火便漸漸地暗弱了下去,隻剩下道道濃煙,仍在翻滾不休。
短短半個時辰,數萬叛軍,就隻剩下了狼狽不堪的兩萬來人。這兩萬多人,大半是李堪等人的死忠,小半則是僥幸跟隨著李堪一起逃出來的。未曾逃出工事的那一萬多將近兩萬名的叛軍,怕是再也無法生還了。
“殺下去,滅了他們!”在叛軍們驚慌失措之際,馬雲祿冰冷的聲音響起。
一馬當先,那火紅色的鳳凰麵罩,就像是一朵燃燒著的烈焰,為娘子軍們指引著衝殺的方向。
黃舞蝶和嚴如意,緊緊地策馬跟隨著馬雲祿,兩人一刀一槍,防護著馬雲祿的兩側。
除了軍中唯一的琴師蔡琰外,包括王異和陶芷在內,娘子軍們發出一聲聲的嬌喝,或騎馬,或徒步,都用最快的速度殺了下來,以馬雲祿三人為箭頭,形成一道長長的錐形,穿過防禦工事,向著李堪等人的位置狠狠地刺了過去。
在娘子軍的身後,鏗鏘的琴音響起,才女蔡文姬自創的“胡笳十八拍”再次被奏響,激昂的曲調,激勵著娘子軍們奮勇向前。
剛剛在烈火中逃出來沒多久的李堪等人,根本就來不及整理隊形,馬雲祿便已經閃電一般殺到了他們的眼前。
一杆銀槍,如鳳凰涅槃,縱橫交錯中,叛軍已被斬殺了三人。馬雲祿的槍法,兼具馬超、趙雲二人之長,別具一格,普通的叛軍自然無法在她的手下支撐一個回合。
馬雲祿身後,黃舞蝶出身將門,刀法得自黃忠的真傳,比起馬雲祿亦是不遑多讓,刀鋒閃爍間,同樣是三名叛軍被其梟首;而嚴如意乃是嚴白虎之女,家傳的槍法說不上有多高明,但是嚴如意一心要為父報仇,在槍法上很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槍法的造詣甚至遠超過了她的父親嚴白虎。槍刃伸縮之間,翻手便刺殺了兩名叛軍。
三隻母老虎殺氣騰騰,氣勢衝天,娘子軍們自是信心大增,於嬌喝聲中,殺入散亂的叛軍之中,帶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在這個戰場上,沒有男女之分,唯一的區別,便是自己人和敵人。敵人的刀鋒,不會因為娘子軍是女子而變的遲鈍,娘子軍更不會,她們的刀鋒,隻會比叛軍更加鋒利,更加無情。
混亂的廝殺中,李堪終於反映了過來,連忙大聲呼喊著,組織著部下的叛軍們,形成戰陣,以此來抵擋娘子軍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