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忽悠

第一百一十章 絕不放過

李時珍與王用汲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滿是驚詫之色。

如果說別人不了解海瑞,他二人可是海瑞的至交好友!

海瑞雖然官位不高,卻當真是胸懷天下之人!

這一點,不但同與海瑞在浙江為官的王用汲深有感觸,便是李時珍,也極為欽佩。

與絕高眼界相應,海瑞雖然不過是舉人出身,眼中心中所能看上的人物,少之又少!

可如今,海瑞居然對天機館的那個什麽小包神仙如此欽佩,而且看樣子,正是這小包神仙派人打傷了海瑞。

此中必有蹊蹺啊!

“李兄,這事你怎麽看?”王用汲思索片刻,道。

李時珍也是一頭霧水,搖頭道:“剛峰兄的行事,我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不過他既然囑托你我二人,必然有他的道理!”

王用汲歎了口氣道:“李兄,這話說起來不太吉利,可是我怎麽感覺,剛峰兄是在向你我……”

“托孤?”李時珍目光一閃,沉聲道。

的確,海家三代單傳,現在海瑞的夫人剛剛懷有身孕,而且海瑞一直是有名的大孝子,無論身在何處,都將老母帶在身邊奉養,每日裏灑掃照顧,無微不至。

可是如今,在這母老妻孕的情況下,海瑞居然拜托李時珍照顧他的老母妻兒,而且說明要李時珍護送他的妻兒老母回海南!

這明顯是在托孤啊!

“不知那天機館的姓包的,給剛峰兄下了什麽藥了!”王用汲滿麵擔憂!

剛者易折!響高易沉啊!

海瑞這次進京為官,王用汲本來就很擔心,現在看來,海瑞肯定是有所謀劃。

“要不,我去衙門裏找人,將那姓包的抓來查問?”王用汲本不是欺壓良善之輩,可如今關係到他的至交好友海瑞,卻是顧不得了。

“不妥!”李時珍搖頭道:“看起來那姓包的並沒有將剛峰兄如何,再說你我與剛峰兄乃是至交,他既然將老母妻兒托付給你我,你我總要先將這事做好,至於那包家嘛!”

李時珍手捋胡須,道:“此等妖言惑眾之輩,兜賣符水牟利,也不知坑害了多少生病的患者,我李時珍既為醫者,豈能與他善罷甘休?待將剛峰兄的妻兒老母安頓妥當,我再來與他為難!”

兩人各自歎了口氣,分頭準備去了。

房間裏,海瑞顧不得治療傷勢,來到書桌前坐好,攤開紙張,手握筆管,略一思索,落筆寫到:戶部雲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謹奏;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惟其為天下臣民萬物之主……

他本來就胸懷天下,早就想過要上書朝廷,直抒胸臆,隻不過一直囿於君君臣臣之道,從來沒有想過將矛頭對準九五之尊的皇帝。

今日與包大農一席對話,當真有撥開雲霧見明月之感,當下以手中筆寫胸中言,落筆如雲煙,刷刷點點,寫的暢快無比,寫到後來,更是順筆寫下:陛下破產禮佛日甚,室如縣罄,十餘年來極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號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

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

這文字如同投槍,如同匕首,從海瑞的胸膛之中蓬勃而出,落於筆下,字字千鈞!

要改一改嗎?是不是說的太嚴重了?

海瑞停筆,閉目思索。

“海大人,如今皇上設百官如家奴,視國庫如私產,以一人之心奪天下千萬人之心,以致上奢下貪,耗盡民財,天下不治民生困苦!”

突然之間,海瑞想起包大農所說的言語。

想那包大農,不過是天機館中一個給人起卦算命的相者,居然有如此見識,如此膽略。我海瑞空讀聖賢之書,自許所行者皆為聖賢之道,豈不聞:朝聞道,夕死可矣?豈不聞:苟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想到此處,海瑞嘴角露出了微笑!

你包大農說世間事無非一騙!我海瑞便要向世人,向你包大農證明,這世間並非如此!

起碼還有我海剛峰願意做一個赤誠君子!

便是為此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又有什麽?

我海瑞三代單傳,如今上有老母,下有幼女,妻子肚子的孩子會是男孩嗎?

想我海家耕讀傳家,想必老天有眼,不會叫我海家絕後!

可是天下人,除了我海家之外,更有多少人妻離子散,生於太平之世卻化為餓殍!

我海瑞身受朝廷俸祿,又豈能坐視不理?

海瑞拿起筆,繼續寫了下去。

…………

包家大宅之中,包大農拍了拍肚子,吃得飽了,突然想起後院自己那兩個還在苦讀的傻徒弟,心說自己這演的也差不多了,該上幹貨了。

雖然包大農對自己參加科考這事沒啥興趣,不過作為一名穿越過來的曆史係研究生,對明史還是相當熟悉的。

今年科考的題目,一直在他心裏放著,隻不過若是直接拿出來給徐文長歸有光二人,難免太過紮眼,所以先找了幾十本八股文叫二人熟讀。

他邁開四方步,往後院走去。

剛剛來到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所住的房間,便聽到裏麵一陣怒罵。

包大農側耳去聽,不聽還好,一聽簡直氣歪了鼻子。

隻聽徐文長道:“這是什麽狗屁文章,文理不通,死板枯朽,全無一個字可以入眼!”說完隻聽滋啦一聲,想是他將手中書本撕得粉碎。

“沒錯沒錯!”歸有光乃是散文大家,做文章也是一等一的,這天下有幾人的文章能入他的眼,也跟著罵道:“似這等文字,哪有半分錦繡之言?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烏黑,讀了汙眼!”

說完也是滋啦一聲,將手中書本撕得粉碎!

包大農氣得直咬牙,回手一模,從門邊取過棒子來,打開大門衝進去,二話不說,抬棒子就打!

“救命啊!恩師饒命!”

徐文長與歸有光兩個見了這根大棒子,臉都綠了!

包大農指著二人罵道:“你這兩個鳥人,在這充什麽大瓣蒜,你們文章做的好,又有什麽鳥用?也考個狀元來給為師臉上添彩,才算你二人的本事,如今不虛心就學,當真該打!”

“恩師!”

徐文長和歸有光兩個乖乖跪倒,哭喪著臉道:“不瞞恩師說,我二人的確看不上這些醃臢文字,隻不過師命難違,我二人罵歸嗎,功課卻不曾短少,這些撕掉的書,我二人都背下來了!”

“嗯?”包大農就是一愣,看來這兩個人真是天才啊,那麽多書,居然都背下來了?

包大農伸手從地上撿起一本,隨便考了幾句,二人果然對答如流。

“不錯不錯!”包大農將棒子藏到身後,笑眯眯地抽出五本書來,這五本書裏,各自有幾篇文章與今年的考題類似。

“你二人,給我好好用功,這五本書,都要給我背下來,錯一個字,便是一棒子打下來!”

“是是是!謹遵師命!”徐文長和歸有光長長吐了一口氣,隻要不挨揍,啥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