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擲果盈車
徐文長震驚！
歸有光愕然！
本來他倆在拜師之前，根本就沒聽說過世上還有包大農這麽個人。
所以二人拜師時也沒覺得什麽！
現在才知道，這根本就是他二人孤陋寡聞啊！
這滿街飄飄的紅色條幅說明什麽？
說明這世上想拜在恩師門下的讀書人多如過江之鯽啊！
可回想當時，恩師卻是用盡了手段將他二人網羅至門下！
徐文長何德？
歸有光何能啊！
這世上懷才不遇者多了去了，自己是何等的幸運！
徐文長和歸有光的眼角漸漸濕潤了！
“走！”
徐文長和歸有光一起堅定的點頭，今天，他們要鼓足勇氣讓世人知道，這世上的高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兩人帶頭騎上高頭大馬，牛五指揮舉著橫幅的人，朝著虎坊街行去。
身後無數的讀書人督促著手下的仆人們跟在後麵。
據說徐文長和歸有光兩個遇到了仙人！
如果咱們跟著也會遇到的吧？
所有人心裏都這麽想。
這幾天，所有人的耳朵都灌滿了小包神仙的大名，可小包神仙到底是誰？到底在哪？誰也不知道啊！
但是坊間傳說，今年隻要打了這橫幅，便會受到神仙的庇佑！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使一個神仙漏網！
這些從大明四麵八方趕來京師參加科舉的讀書人，哪個不是家有良田千頃？
甚至很多人根本沒打算考上，不過是借著參加科舉的名頭黑自己老爹老媽千把兩銀子出來遊山玩水的。
京師啊，那是天子腳下，物華天寶！
據說京師青樓中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絕色！
反正大家口袋裏有的是銀子，不過是一條橫幅的事而已！
這北京城周邊的，凡是據說可以保佑考運的大廟，哪個大家夥沒去過？
有棗沒棗打三杆子！
誰知道哪片雲彩有雨呢？
消息不長腿，跑的卻是飛快，不過片刻之間，這件事已經遙遙傳播了出去。
整個京城都徹底的轟動了！
如果說之前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打著橫幅跨馬遊街這等驚世駭俗之事隻是在文人考生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這一次就是攪動了海底龍宮了。
便是那些身處深宅大院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們，也都登上秀樓，隔窗眺望！
街上可是全國的青年才俊啊！
這些人中，說不準就有日後的閣老尚書，最差也是個巡撫縣官。
少女情懷總是詩，閨閣哀怨亦有情啊！
這些個懷春的少女，看遍了書中小姐與書生的故事，如今小姐有了，書生也有了，豈能錯過！
隊伍經過的街市兩旁，臨街的窗戶全都打開了，裏麵探出了一張張或肥或瘦，或美或醜的臉來。
徐文長和歸有光兩個端坐馬上，目不斜視，此時此刻，他們心中充滿了莊嚴神聖的情緒，世間一切都不及恩師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
而樓上的大家閨秀們的眼睛，也自動過濾了這兩個長胡子的中年人！
顏值即正義，古今皆同。
徐文長和歸有光兩個不可謂不帥，不可謂不儒雅，隻可惜太老了！
更何況，他們身後跟著的，是全國的少年才俊，自帶光環。
當年晉朝的潘安拿著彈弓亂晃，引得洛陽的少女們發花癡，將他圍在中間視奸，他的好朋友，同為大才子的左思長得難看，卻羨慕的緊，也弄了把彈弓東施效顰，卻給一群老嫗連毆打帶吐吐沫，差點丟了狗命。
徐文長和歸有光身後的少年們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京師就是好啊！
古人說：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那是說金榜題名後的喜悅，可是如今，秋闈還沒開始呢，自己居然已經享受到了這般待遇。
那街邊窗前的美女們，一個個拈花微笑，含雨帶露，滿麵的嬌羞，比之青樓之中的女子卻是更有韻味。
“你看，那騎白馬的真好看！”
街邊一座樓上，一名女子以團扇遮嘴，低聲對旁邊的妹妹說道。
“不想姐姐喜歡那小包神仙門下走狗山東徐晨，我倒喜歡旁邊那個小包神仙門下牛馬走江蘇杜悅！”妹妹說完，一時興起，從麵前果盤中拿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隨手丟了過去。
那瘦瘦高高的公子正放眼望來，心中大喜，伸手接了，一口吞下，卻吐出籽來用手帕包了放入懷中，兩隻眼睛隻在這小姐身上打轉，順口吟道：“金穀風露涼，綠珠醉初醒！珠帳墜不收，月明墮清影！”吟罷微微一笑。
“哇！好帥哦！”那女子禁不住一陣頭暈，她可是大家閨秀，自小到大，哪裏可以與陌生男人說一句話？更不要說眼前的這一位還是國家的未來棟梁！
這公子的這一句詩，表麵上吟誦的是葡萄，實際上卻是字字句句說的是當年金穀園中的絕色美女綠珠姑娘。不僅有葡萄有綠珠，還有蚊帳還有床！
“你，你這人太壞了！”小姐滿麵嬌羞。
這幾句詩扔出來，這小姐豈有不暈的道理。
她身旁的姐姐卻是眉頭一皺，她自視甚高，自覺比自己這個妹妹，不論人品相貌都是更勝一籌，可如今妹妹得了一句詩，已然幸福暈倒，可自己居然什麽也沒有？
想來生氣，她伸手拿過一隻蘋果，順手扔了下去。
樓下經過的舉子們一個個正抬頭上望，見有人扔了蘋果下來，一個個伸手去搶，其中一個眼明手快，一把搶在手中，哢嚓咬了一口，抬頭笑道：“多謝姑娘厚賜！小生這一番入了考場，自然是平川一馬，正果得成啊！”
這小姐看了一眼她旁邊的妹妹，這才心滿意足地叫一聲：“我也暈了！”說罷站起來好似弱柳扶風般的搖了半晌，待手下老媽子在地上鋪好了棉被，才緩緩暈倒。
那小包神仙門下走狗山東徐晨眼見小姐暈倒，心急似焚，站在馬上大叫道：“小姐，你等著，等我高中了，便來娶你！”
“哇！”
整條大街上，看熱鬧的人群一起尖叫了起來，這可真是如同書中所寫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啊！
有樣學樣，整條大街兩旁，各式各樣的水果丟落了下來。
樓上的小姐們隻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瞄也瞄不準，扔也扔不到，家裏的水果也太少。
也有那生來粗壯的小姐，本來一直覺得自己好端端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卻生了個男人的身板，平時裏悶悶不樂，這時卻覺得老天待她實在不薄。
什麽櫻桃桃子李子梨子栗子梨。
扔的順手了，連香瓜西瓜也丟了下去。
那街上的讀書人剛開始還挺開心，到了後來，一個個身上汁水淋漓，五顏六色，更有一人哭喊道：“是誰，是誰特馬用冬瓜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