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包大農我恨你

“咳咳咳！”嘉靖皇帝咳嗽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

等到金鑾殿上安靜了下來，嘉靖皇帝這才道：“如此說來，不是那包大農將你毆打成這樣的了？”

“不是……不是……”俞大猷腦袋晃的比撥浪鼓還快，道：“微臣倒是想和他較量一番，可無論微臣如何在門前叫罵，此人就是不肯出戰，微臣本來以為他是欺世盜名的鼠輩，因為怕了所以不敢出頭，後來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屑於和微臣動手啊！”

俞大猷幹嚎了兩嗓子，繼續道：“微臣也是到了動手的時候才知道，那與微臣放對交手的鬥篷客，居然隻學了一天的拳法，當時微臣托大，讓他打了我三拳，那拳頭初挨到身上時，是輕飄飄軟綿綿，渾沒半點力氣，誰知道等該微臣出手時，隻覺那後勁一股股一浪浪地撲來，將微臣打得口吐鮮血！”

“皇上，微臣這些年南征北戰，可從來沒受過如此屈辱啊！更讓臣難以接受的是，微臣挨了揍，卻連是誰打的都不知道，微臣這心裏就別提多憋屈了，請皇上為臣做主啊！”俞大猷又哭了起來。

“太不像話了！”嚴嵩滿臉怒色，道：“俞將軍乃是有大功之人，在京師之中居然受到如此羞辱，朝廷的體麵何在？以老臣看，那鬥篷客分明是收了包大農的指使來毆打俞將軍，老臣以為，必須將那包大農捉來嚴刑拷問，必能問出那毆打了俞將軍之人！”

眾多大臣也紛紛附和。

呂芳的眼睛忍不住瞄了一下嘉靖皇帝。

“呂芳，你怎麽看？”嘉靖皇帝也看了一眼呂芳。

“回主子萬歲爺！”呂芳依舊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裏和明鏡似的，你們這些人站錯了隊啊，今天這事兒，那是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有追查下去的道理。

“主子萬歲爺，奴婢以為，那包大農沒多大的罪過！”呂芳淡然道。

“哦？為什麽這麽說？”嘉靖很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貼身老棉襖。

“剛才俞將軍也說了，他去包家門前挑戰數日，那包大農都是閉門不出，可見他是不想生事的，可俞將軍卻不依不饒，逼的人家無路可走，何況按俞將軍所言，那鬥篷客分明是神仙一樣的人，豈是能受人指使的？可見這事與包家毫無瓜葛！”

呂芳看了一眼麵目青腫的俞大猷，繼續道：“何況這一次俞將軍乃是身負皇命進京，不但不在驛館中安歇等待聖命，反而到處跑去生事，奴婢倒以為，這事兒是俞將軍的過錯多些！”

滿朝大臣都驚了，一時間麵麵相覷！！

誰不知道司禮監首席秉筆大太監呂芳的話便是皇上的話，呂芳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呂芳這般說，分明是想出脫包大農。

而且數日前宮中發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略有耳聞，如果今天不是內閣首輔嚴嵩出來挑大梁，旁人本就不敢找包大農的麻煩。

現在這是一錘定音了嗎？

“呂芳識得大體啊！”嘉靖微微歎了口氣，今天這朝會開的是又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見了俞大猷，嘉靖皇帝現在已經很確定，那包大農絕對未曾泄露自己的事情，不然借著俞大猷幾個膽子他也不敢跑到金鑾殿上來當眾要求緝拿凶手。

可難過的是，自己幾十年未上朝，這人心有些複雜啊！

那包大農乃是朕崇信的先生，可朝廷之中以嚴嵩為首的這夥子人居然口口聲聲要將包大農緝拿歸案，嚴刑拷打？

這是個態度問題！

“我大明朝，是有大明律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俞大猷靠著一點軍功，就可以欺壓良善百姓嗎？”嘉靖皇帝慢悠悠地說道。

剛才還一個勁吵吵要追究包大農責任的眾人，一下子全老實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良善百姓”！

這兩句話，明顯已經為今天這件事定調子了！

“吾皇聖明！”

徐文長和歸有光忍不住熱淚盈眶。

“啟稟皇上，臣有本奏！”大臣中間，走出了鄢懋卿。

作為嚴嵩手下的得力幹將，鄢懋卿自然十分了解嚴嵩的想法，更知道留一步回旋餘地的重要性，所以在剛才，他一直在觀望之中，沒有明確表態，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皇上，臣彈劾俞大猷以官壓民，欺壓良善，大家可以看一看，他身為一方統兵大員，在天子腳下，尚且倚勢淩人，可以想見，他率領兵卒在東南抗倭時，是如何殘害百姓的，若不是今天包家門前比武之事，隻怕咱們都要給他騙了！”

鄢懋卿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道：“臣請皇上將俞大猷下獄拿問，肯定是一問便知！”

嚴嵩忍不住暗暗點頭，這鄢懋卿雖然貪財，看眼色的功夫卻不錯啊！

如今自己是不方便說什麽了，不然顯得自己變臉太快，沒有自己的主見，可是鄢懋卿不同，他剛才一直沒說話，就是為了等一個局勢明朗！

現在他提出要懲治俞大猷，一方麵固然是要順著嘉靖皇帝的意，另外一方麵，也是暗中討好嚴嵩！

如果俞大猷被查拿問罪，東南的抗倭形勢肯定會受到影響。

隻要東南的倭寇不除，皇上就必須依靠嚴閣老。

隻要嚴閣老還在，他鄢懋卿的榮華富貴就還在！

鄢懋卿對自己的算計很是得意。這真是一石二鳥的妙計，不但皇上會賞識自己，便是嚴閣老也會抬舉自己。

想到這，鄢懋卿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皇上，冤枉啊！”俞大猷心裏十分的崩潰，昨晚包大農教了他很多，讓他上了金鑾殿，一定要玩了命的賣慘，隻有如此，皇上才不會起疑心，可萬萬沒想到啊，這的確是沒起疑心了，可是現在居然要治自己的罪過啊！

包大農，我恨你！

“皇上！”俞大猷從椅子上噗通一聲跪倒，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其實微臣並不想將那鬥笠客捉拿歸案，微臣這些年在戰場上受過的傷也不少，哪一次都比這次嚴重，臣隻是想，這鬥篷客的功夫實在是駭人聽聞，若是臣能尋訪到他，一定要待以上賓之禮，請他和臣一起回到抗倭前線，到時他神拳打出，那些倭寇還不是哭爹喊娘，一潰千裏！”

“你說的沒錯，朕其實也很想啊！”嘉靖皇帝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