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忽悠

第三百四十八章 龍顏大怒

窗外一陣朔風吹過,大殿之中燈火搖動,照的嘉靖皇帝臉上陰晴不定。

嘉靖皇帝聚精會神看下去,眼神逐漸變得可怕起來。

“看來海瑞這廝難逃此劫啊!”嚴嵩心裏暗道。

徐階心裏也很是奇怪,這滿朝文武之中,不是嚴黨,便是清流,按說這海瑞算是清流,可是從未聽說這海瑞和朝中哪位大人有過交往。

聽說這海瑞是屬狗的,看誰不順眼,管你是清流還是嚴黨,一律咬了再說。

還聽說這海瑞日子過的很清苦,除了朝廷的俸祿一毫不取,家裏常常連肉也吃不起。

徐階搖了搖頭。

大明朝的俸祿低的令人發指,以至於徐階根本就不相信這滿朝文武還有人隻是靠著俸祿過日子的。

所以在徐階的心裏,一直不大相信海瑞的為人。

畢竟這世上惺惺作態,邀買直名之人多過過江之鯽!

終南有捷徑,山中有佳處!

如果傳言是真的,那麽海瑞這人就更加可怕!

能如此殘忍對待自己的人,若是掌握了權力……

隻怕死的不止是嚴嵩一黨了!

所以在此刻,徐階的內心裏居然也盼著海瑞倒黴。

跳躍的燈光之中,嘉靖皇帝臉上的肌肉不住跳動。

嘉靖皇帝的手上青筋暴起,嘉靖皇帝的身子不住顫抖。

“主子萬歲爺!”剛剛去取了丹藥的黃錦見了,一溜小跑上前,驚慌問道。

“混蛋!混蛋!”

嘉靖皇帝狂叫著,一把推開黃錦,如同發怒的獅子一般,將手中海瑞的賀表一把扔到地上,跳了上去連連踩了幾腳。

“皇上,皇上這是……”

不但是黃錦,連嚴嵩和徐階也都驚了!

他二人入閣久已,卻從未見過嘉靖皇帝如此暴怒。

“這賀表……”徐階驚慌問道。

“賀表?你說這是賀表!”嘉靖皇帝臉色鐵青,大喊道:“陳洪,陳洪,快去,快去將這海瑞給朕捉來,不要讓他跑掉!”

“是!奴婢這就去!”陳洪也慌了。

作為司禮監秉筆大太監,陳洪也從未見過皇上發這麽大的火,不敢問,不敢問啊!

陳洪覺得自己的後脖頸子直冒冷風。

今夜大雪飄落,明天早晨,不知道有誰頸中之血會噴灑在這潔白的雪地上。

海瑞肯定是第一個了!

陳洪出了宮門,一揮手,帶著幾個小太監直奔午門。

出了午門,暗夜之中,一架馬車拴在路邊,馬車上,一口血紅血紅的大紅棺材直刺人眼。

在那棺材前麵不遠處,一個雪人保持著跪著的姿勢一動不動。

一個小太監上前拂開雪花,叫道:“啟稟祖宗,正是海瑞!這廝凍僵了。”

“哼,想凍死,哪有這麽便宜!”陳洪一聲冷笑,叫道:“來人,將這廝拿入昭獄之中,先救活了他,等候主子萬歲爺發落!”

袍袖一甩,他先一步回宮複命。

“反了!反了!”

嘉靖皇帝暴跳如雷,在殿內來回快步走動,一雙陰冷的眸子從嚴嵩和徐階臉上掃過。

“有陰謀!有主使!”

嘉靖皇帝揮舞著袖子大喊道。

這麽多年以來,那些六道言官們,嘉靖皇帝見的多了,敢上書言事的也不少,便是在午門外被庭杖而死的也有幾個。

可即便是這些人的奏章裏,膽子最大的也不過是罵奸臣,也就是嚴嵩,其次最多隻是對嘉靖皇帝的具體措施表示不滿。

膽敢將矛頭直指嘉靖皇帝本人的,將攻擊層次上升到人身攻擊的,卻從未見過!

嘉靖皇帝甚至在做夢的時候也想不到,自己的臣子居然有這等膽量拿“嘉靖”兩個字開玩笑!

“皇上,這到底是怎麽了……這奏疏!”嚴嵩和徐階早已噗通跪倒。

不過兩人也是一頭霧水。

剛才還以為可以看海瑞的笑話,可是如今他二人都覺得自己才是笑話!

“奏疏?哈哈哈,這是奏疏?這奏疏嚴閣老你看過沒有?徐閣老想必看過了吧!”嘉靖皇帝狀似癲狂,怒吼道。

黃錦臉色蒼白,爬了幾步,撿起那道奏疏,沒看兩行,身子已然在顫抖了起來。

“黃公公,能給老夫看看嗎?”嚴嵩顫顫巍巍伸出手拿過了賀表。

臉色狂變!

“皇上,此人大逆不道,不殺不足與謝天下啊!”

嚴嵩大叫道。

“到底寫了什麽?”徐階心裏嘀咕,搶過奏疏來看了幾眼。

身子一晃,差點沒暈過去!

“今賦役增常,萬方則效。陛下破產禮佛日甚,室如縣罄,十餘年來極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號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

“嘉靖者言家家皆淨而無財用也……”

徐階揉了揉眼睛,再次去看,沒錯,是這麽寫著的!

這奏疏寫的文縐縐的,其實意思就是說,如今皇上不停增加賦稅和徭役,地方官們跟著有樣學樣。你當皇上的沒正形,玩命砸銀子信佛信道,結果搞的大家兜比連幹淨,這十幾年來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所以天下的老百姓自從皇上你改元之後都跟著開玩笑說:嘉靖嘉靖,啥叫嘉靖,意思就是家家都窮的幹幹淨淨連一文錢都沒得用了!

海瑞這廝,居然敢拿皇上的年號開玩笑!

大逆不道啊!

徐階滿懷驚駭的心情,將這一篇奏疏全都看完了。

海瑞!

真是無愧於海筆架的別號啊!

對這一篇奏疏,徐階心裏是十分欽佩的!

雖說用嘉靖皇帝的年號開玩笑太過分,可其中所言者,俱是自己心中所想所念卻不敢言者!

徐階如今終於信了,這海瑞,當真是天下勇者!

“快去將這人抓來,快去,再派人,決不許讓他跑了!”嘉靖皇帝怒吼道。

“主子萬歲爺!”旁邊黃錦膝行兩步,上前道:“是奴婢該死,這海瑞向來有愚名。前幾日下麵有人來報,說這海瑞準備上奏疏,可是奴婢也不知道他寫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啊!聽說他上疏之前,自己知道冒犯該死,買好了棺材,和妻子訣別,奴仆們也四處奔散沒有留下來的,他自己是不會逃跑的。”

“啟稟主子萬歲爺,奴婢已然在午門外將海瑞捉拿歸案,現在已經投入了昭獄!”陳洪快步趕來,匍匐在地,誠惶誠恐道。

“去抓,繼續抓,把他家裏人都抓起來,看看誰是他的同黨!朕不信,一個小小的戶部雲南清吏司主事有這樣的膽子!”

“是!奴婢這就去辦!”陳洪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