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白吃誰不吃！
可是眼看到了晚飯的飯點了，裴有禮終於開始著急了！
裴家依舊是空空****的，除了裴有禮夫婦就是嚴年。
嚴年這一次是受了嚴嵩的囑托秘密來此，一路上曉行夜宿，沒有隨從，本以為到了紫荊關可以好好歇一歇，吃點好吃的，睡上個兩天，可是沒想到啊，居然到了紫荊關還要挨餓。
嚴年很嚴肅地看了一眼裴有禮。
難道被自己不幸言中，這廝真的是個清官？
不像啊！
裴有禮也是愁眉苦臉。
真是失策啊！
裴有禮說什麽也沒想到，歸有光的粥攤居然有這麽大魅力，使得裴家所有的下人全都不肯回來了。
“老爺，小人回來了！”裴家管家裴錢歡天喜地地跑了進來，手裏托著一大瓦盆白粥。
“咕嘰！”
裴有禮夫婦和嚴年，一起望著裴錢手裏的白粥，咽了一口口水。
真餓了啊！
“老爺……這是小人的晚飯！”
“不，這是老爺的晚飯！”裴有禮上前一腳踹開裴錢，將那碗粥搶到了手裏。
一大碗熱乎乎的米粥，粘稠而散發著香氣。
裴有禮夫婦和嚴年一起圍了起來……
………………
整個紫荊關都沸騰了！
歸有光站在人群當真，胸脯挺的高高的。
以前讀書，讀的都是微言大義，可是直到今天，歸有光才知道，對普通的老百姓來說，生活最重要的就是一碗熱乎乎的，粘稠的米粥。
歸有光親眼看到一些衣衫襤褸的老人，捧著一碗米粥，一邊喝一邊哭。那些年輕些的，自己吃完了，還要帶一碗回家去。
歸有光當即宣布，從今天開始施粥，不設期限！
人群頓時沸騰了，人們奔走相告，這好消息以最短的時間傳遍了附近的城寨和鄉村。
這紫荊關附近本就是邊關，除了少數隨軍的家屬在，基本上都是各處關隘的軍漢。
這些軍漢說是國家的軍人，實際上連自己的溫暖也很難解決，可是沒想到，今天這歸欽差一出現，就給大家帶來了這般好消息。
一時間，各個村落之中，男女老幼互相攙扶提攜，湧向了紫荊關。
“歸相公，你這麽幹，有些誇張了吧？”廣坤眼睛有點發直。
雖說這事是公子爺錦囊裏交待過的，可像歸有光這麽個幹法，一百萬兩銀子也支撐不了多久啊！
就算能支撐一段時間，到了明年春天要銀子修補城池的時候，可又該怎麽辦？
“廣坤，你說，我恩師是個什麽樣的人！”歸有光突然道。
“公子爺麽！深不可測啊！”廣坤說的是實話。
廣坤剛剛見到包大農的時候，是在北京西山的顧家，那時候包大農被顧秋梧蒙騙，花了高價買下了顧家的浴池，本來從那一刻起，廣坤就認定包大農是個繡花枕頭假把式，不過是個紈絝子弟，遲早要在大街邊上餓死的貨。
可是後來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廣坤的預料。
“沒錯，這就是我的恩師，他就是傳說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相信，恩師一定有深遠的打算，隻是你我看不明白罷了！”歸有光目光堅定。
“歸大菩薩，咱們老百姓都謝謝你了！”突然之間，人群中一個掉了牙的老者大聲喊了起來。
“沒錯！前些日子我家附近的樹林裏一到了晚上就冒火光，還有狐狸叫，那狐狸還說人話，說最近紫荊關會來一位大聖人，會拯救咱們老百姓於水火之中，當時咱們都不信啊，沒想到才這麽幾天，真的就應驗了啊！”
人群中竊竊私語。
“哎！子不語怪力亂神！”歸有光微微搖頭，作為儒生，歸有光一直秉持著“未知生，安知死”的態度，對鬼鬼神神的東西並不相信。
“各位，孔子雲……”歸有光剛要說話，就感覺自己的屁股挨了一腳。
“其實各位父老說的沒錯，咱們這位歸欽差可是今科的榜眼，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後麵廣坤晃了出來，惡狠狠地盯了歸有光一眼。
老子前些日子每天晚上鑽小樹林，差點沒凍死，好容易給你扯出點名聲來，就是讓你這麽糟蹋的？
廣坤微微搖頭啊！
怪不得公子爺也不大喜歡這書呆子！
實在是太呆了！
“咱們以後都要聽歸欽差，歸大菩薩的話啊！”那老者扯著脖子喊了起來。
“沒錯沒錯！不是托歸欽差的福，老頭子過不了這個冬天，肯定要被餓死啊！”
“你們這些當軍漢的，都是些不肖子孫，將父母哄騙到這邊關上來，說什麽吃香的喝辣的，其實是喝西北風啊！”
人群中說什麽的都有。
歸有光揉了揉屁股，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
對這些文盲說“孔子雲”無異於對牛彈琴！
或者廣坤的法子也不錯。
“前些天，我歸有光做夢，夢到如來佛祖來和我說，要我施舍粥飯給大家！大家放心，我這次來，銀子帶得足夠，大家敞開來吃，千萬不要客氣！”歸有光大手一揮，霸氣十足。
“慷他人之慨！”不遠處，胖胖瘦瘦幾個老者的鼻子都氣歪了。
“這一百萬兩是咱們的，是咱們的銀子啊！”胖老者捶胸頓足，哭道：“若是給他這麽瞎折騰折騰沒了，到時候修城用什麽啊！”
瘦老者看了一眼胖老者，心裏有點奇怪。
這話誰都說得，偏偏就是自己這夥人，怎麽說怎麽覺得有些別扭，畢竟那好好的城池，都是自己這幫人叫人去拆的啊！
“熊老大，你不要哭嘛！辦法總比問題多！”瘦老者安慰了一下那熊老大，皺眉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這位欽差既然不喜歡修城池，而喜歡請人吃飯，那咱們就賣糧給他不就得了！”
“你的意思是？”熊老大止住了哭聲，看著瘦老者。
“咱們這裏是邊關，地廣人稀，咱們往年也有些糧食，可是大部分都運到京師那邊去賣掉了，如今那些窮鬼甩開腮幫子猛吃，他歸欽差能有多少糧食養這些餓鬼，你看著吧，過不了兩天，這糧價就要飛漲。到時候咱們大家湊一湊，看看手裏有多少糧食，然後一股腦的賣給歸欽差……”
“不錯不錯，真是好主意啊！”
“要我說，還不夠好，最好咱們手裏的糧食一粒也不賣給他，到時候他歸欽差有銀子沒糧食，那些窮鬼沒得吃的豈會放過他，到時候這書呆子老鼠掉道風箱裏，兩頭受氣，到了那時節，咱們要多少銀子，他就得給多少銀子！”
話一說完，大家夥哈哈哈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