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醉眼真言
不管是徐文長還是俞大猷，那都是曾經真刀真槍和倭寇硬鋼過的。
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倭寇吱哇亂叫，扛著大刀不要命地衝過來，那種感覺，便是到了此時此刻，兩人也是難以忘懷。
若不是久經戰陣之人，便是這一眼看過，已然是腿軟腳軟了，更不要說提刀上陣殺敵了！
可是二人心裏都明白，這種臨陣的膽氣，除了真正在戰場之上，生生死死闖過幾回，任憑旁人如何講述教授，全都沒有半分用處。
“我魯永順好酒不假，可說到殺倭寇，向來不曾後人！”魯永順拎起一隻雞腿，放入口中大嚼。
眼見徐文長和俞大猷兩個默然不語，魯永順笑道：“既然這一回你們不得不帶上我，便將這事情對我說明白了吧！”
徐文長歎了口氣，將這事的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
說完，徐文長從懷裏掏出地圖，將三處地點指給魯永順看。
魯永順乜斜著醉眼掃了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道：“有些意思，那桃花島上的事情我是看不明白，可是這兩處地點！”
魯永順指著那地圖上道：“若是這次純粹是咱們進攻倭寇，這兩處根本就是廢棋，可若是倭寇想要進攻咱們，也不會選這種崎嶇小路，除非是……”
“除非是什麽？”徐文長趕緊問道。
“哎！看來我是喝酒喝糊塗了！”魯永順搖著腦袋，道：“這兩處，除非是倭寇想掏咱們的老窩！”說完，又搖了搖腦袋，笑道：“隻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嘛，倭寇這麽多年來，不過是一群賊寇，目的是劫掠求財，難不成想占我大明朝的花花世界做皇帝嗎？”
一句話說完，三個人突然全都愣住了！
魯永順說的沒錯，這兩處地點，都是大山之中的隘口，當年元末天下大亂之時，群雄並起，地位都是十分的重要，便是大明朝開國之初，這裏也曾有駐軍把守。
後來大明朝承平日久，這裏自然也就荒廢了。
倭寇這些年以來劫掠雖多，也都是撿著人口眾多，地方富庶之處攻打，這幾處窮鄉僻壤大山溝，卻是從未到過。
“難道倭寇……”俞大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之前上虞城外，覆卮山下，倭寇的表現就與之前大有不同，可是俞大猷終歸隻是武將，心裏雖然覺得好奇，卻也沒有往深處想。
“不成，這事咱們必須得告訴胡大帥！”俞大猷一把抓起地圖就要走。
“你覺得他會信你還是信我？”魯永順呸的一口吐了雞骨頭，笑道：“如今大家夥都想著一舉平定倭寇，誰會來理你這胡話！難不成你去和他說，倭寇這回不劫財，要造反嗎？”
“這個……”俞大猷猶豫了。
“魯大哥說的倒也沒錯！”徐文長歎了口氣，道：“此時此刻，便是你我去說了，他也隻當你我是誇大其詞，動搖軍心罷了！”
俞大猷呆呆坐倒。
“難道，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俞大猷緩緩說道。
“嘿嘿，咱們手上不是還有一千五百新兵嗎？”魯永順嘿嘿一笑，道：“你們隻不過是地圖上看看，這兩處，我都是去過的，果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去處，咱們雖然隻有一千五百人，若是運用得當，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魯將軍說的沒錯，聽說胡大帥那有幾門剛剛從紅毛夷人處買來的大炮，若是能借了來，倒是助力不少！”俞大猷眼巴巴地看著徐文長。
意思很明白，現在在胡宗憲的麵前，俞大猷根本沒有絲毫麵子，若是徐文長去，倒還有可能。
“你就別想了！”魯永順嘿嘿一笑，道：“要說胡宗憲這人倒是個有本事的，隻不過是官迷了心竅，如今他正想著要一句殲滅倭寇，那幾尊大炮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是要在攻堅之時派大用處的，豈會給你？”
“這，這可如何是好？”俞大猷又蔫了。
事到如今，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嘿嘿嘿！”魯永順嘿嘿一笑，將吐出的雞骨頭排擺成一排，道：“兩位請看，這便是那兩處的地形！”
徐文長和俞大猷仔細看去，隻見一排雞骨頭直叉叉地豎在那裏，看起來奇形怪狀。
“你們覺得奇怪，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親眼見到！”魯永順指著那堆雞骨頭道：“你們那位包天師，我是不曾見過，可是單憑他指出這兩個所在，我便知他不是一般人物！”
“這兩個地方都是極陡峭狹窄的去處，我們那一千五百人雖然都是新兵，力氣卻還有的，咱們隻要先一步抵達，搬運石塊堵塞道路，同時招募附近的獵戶！”
俞大猷眼珠一亮，道：“魯老兄的意思是，堵塞道路，招募獵戶，然後以弓箭拒敵？”
“不錯！”魯永順十分得意地又拍開一壇子酒，先給自己滿上，然後道：“獵戶畢竟不多，隻能起小用處，這大用處嘛，還要靠這些新兵。徐狀元，你去找胡宗憲要箭，每五百人配十萬隻箭！”
“十萬隻？這麽多？”徐文長就是一愣。
“不多不多，那些新兵見了倭寇必然心慌，能開弓射箭已然是不錯了，這準頭嘛，就不要強求了！五百人，十萬隻箭，相當於每人兩百隻箭，又不要他旁的，想必不難！”魯永順嘿嘿笑著說道。
“魯將軍的意思，我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徐文長試探著問道：“倭寇若是來時，必是仰攻，這兩處所在山高林密，山勢陡峭，又沒有第二條路走，倭寇來時，見路上被大石頭堵塞，要進不能進，要退必然前功盡棄，就算知道咱們在前麵設伏，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衝！在這等地形之下，自然是弓箭最為有用！”
“不錯不錯！”魯永順十分滿意，給徐文長和俞大猷每人斟上一杯酒，舉起酒杯笑道：“這一番若是倭寇不來，活該我魯永順一生沉淪，可若是倭寇來時，便叫他知道爺爺的厲害！”
說罷三人舉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