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給我死遠點
包大農的臉白了！
就算剛才麵對嚴嵩等人的猖狂進攻，包大農也沒怕過。
原因很簡單，包家如今雖然青雲直上，炙手可熱，可到底根基不深。
包家的兩大支柱，第一是身為天師的包悟來。
天師雖然地位顯赫，可是隻能掌管天下道門中事，雖說這是個肥差，但實際上手上並沒有多少權力。
加上包悟來本身也是個迷迷糊糊之人，對於摻和朝中的明爭暗鬥，並沒多大興趣。
多念經，多收點香火錢，在嘉靖皇帝看來，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果天師不愛財，天師為什麽要幫助你皇上求什麽長生？
另一個自然是包大農，可是與包悟來類似，包大農雖然有一個帝友的敕封，卻並無官職在身。
換句話說，包大農可以陪嘉靖皇帝聊天打屁，說些做些無傷大雅的舉動，可對於朝政的影響半點也沒有。
這是包大農可以在嘉靖皇帝麵前亂晃的基礎。
至於包大農的幾個學生。
李時珍雖然名滿天下，卻不過是個醫者罷了。
雖然是名醫，可這世上的名醫多如牛毛，自然也算不得什麽。
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雖然是新科的狀元、榜眼，可到底新入官場，根基尚淺。
而俞大猷雖為名將，也不過是江浙一帶的總兵官罷了，對於朝政的影響更是談不上了。
所以歸根到底，嘉靖皇帝並沒有將包家放在眼裏。
包家隻不過是小魚，翻不起大浪。
可是一旦扯上海瑞就不同了。
海瑞是上書罵皇上的人，在剛剛接到治安疏的時候，嘉靖皇帝十分確信，這事不簡單，背後有壞人。
海瑞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居然敢上書罵皇上，這背後必定有人。
可是當初將海瑞查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有找出背後的主使。
可是如今，嘉靖皇帝突然發現，自己很有可能找錯了方向，或許指使海瑞罵皇帝的並不是朝中的大臣，而有可能……
嘉靖皇帝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包大農。
包大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包大農抬眼看了一眼海瑞，心裏很想對海瑞說：“你這廝最好有多遠死多遠，千萬不要和我有一文錢的關係！”
海瑞撿起走著，一邊看，一邊皺眉。
過了一會兒，海瑞合上奏折，道：“回皇上的話，微臣看完了！”
“哦？既然看完了，朕倒想聽聽，海卿家到底怎麽說！”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欲用其人而疑之，乃是大忌！”海瑞侃侃而談道：“包天師雖然地位尊貴，可到底隻是道士而已，而且他自從離開家鄉，已經數十年沒有回去，如果說他勾結倭寇，在城頭上作法，蠱惑人心，妄圖誘使倭寇攻入杭州城，於他又有什麽好處？更何況徐渭，微臣是認得的，微臣願意以人頭擔保，他絕不會和倭寇有任何牽連！”
海瑞大聲回答道，聲音擲地有聲。
包大農的臉白了又綠，綠了又白。
完蛋了，海瑞這每一句話說的都沒錯，可是海瑞分明就是錯大了！
官場之上，見識不重要，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站隊！
海瑞之所以上了名滿天下的《治安疏》而不死，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嘉靖皇帝思慮再三，認為海瑞雖然狂悖無禮，可是在內心深處，海瑞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即便不是站在自己這一邊，也是站在大明朝這一邊的。
正因為海瑞背後無人主使，無人幫忙，才使得嘉靖皇帝可以忍住心中的怒火，沒有立刻將海瑞杖斃在午門之外。
可是如今，海瑞上書罵了皇上，至於嚴嵩、徐階等人，更是不知挨了多少次罵了而不敢還嘴。
可今天，海瑞居然沒有罵人，而是為包家說起來好話……
這分明是說，在包家和皇上之間，海瑞的屁股坐到了包家一邊。
“好啊，好啊！”嘉靖皇帝笑了，可是笑的比哭還難看。
“朕還以為海瑞隻會罵人，沒想到，也很會誇人嘛！”嘉靖皇帝冷笑道。
“皇上，老臣以為，海瑞身為尚寶丞，不在陛下身邊盡忠職守，反而四處生事，不是今天彈劾這個，就是明天彈劾那個，咱們大明朝自然有六道言官在，何時輪得到海瑞如此放肆！這廝狂悖無禮，前些日子上了一篇什麽《治安疏》，極盡狂悖無禮之能事，陛下寬宏大量，不予追究，可是海瑞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實在是有失體統！”嚴嵩終於站了出來。
今天，即便不能將包家連根拔起也不要緊，隻要將海瑞打倒，便算得上是一場大勝了！
“海瑞，趙文華是朕派到浙江去的，如今奏疏俱在，你居然還覥顏吹捧，可見你不過是個邀買直名的宵小之輩！”嘉靖皇帝徹底怒了。
前些日子一時心軟，沒有追究海瑞的罪過，一來是感念此人忠勇可嘉，到底是大明朝的忠臣，二來是不想留下個殺害忠臣的罵名。
可是沒想到，這一個多月以來，海瑞罵的越來越起勁，不但罵皇上，還罵太監，罵宮女，罵大臣！
這分明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啊。
海瑞每天《大誥》在手，如同握住了尚方寶劍，上罵昏君，下罵諂臣，罵的理直氣壯，被罵的躲起來不敢見人。
嘉靖皇帝心裏早就窩了一股火了。
沒錯，那《大誥》是太祖爺留下的，太祖爺也說過，祖製不可變。
可幾百年過去了，有誰還拿那個當回事？
如今的大明朝，是我嘉靖皇帝朱厚熜的天下！
隻有朕說的話才是聖旨！
你海瑞以為手拿一本《大誥》就可以騎在朕的頭上拉屎？
今天朕就讓你看看，到底誰才是大明朝說一不二之人。
“來人！”嘉靖皇帝沉聲道。
“奴婢在！”陳洪趕緊上前。
“將海瑞的官服脫去，投入昭獄！”嘉靖皇帝冷冷道。
“是，奴婢遵旨！”陳厚一擺手，左右湧上來幾個錦衣衛衛士，一把按住海瑞，將他身上的官服脫了下來。
“海瑞，你咆哮朝廷，越權行事，以清正之名行私利之時，今日，朕要好好懲治你！”嘉靖皇帝長長鬆了一口氣。
象海瑞這樣的死心眼，就應該關進昭獄裏，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這世上每個皇帝口中都說喜愛忠臣，可是事到臨頭，砍忠臣頭的，第一個便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