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撒豆成屁
接下來的兩天裏，胡宗憲和包悟來絕望的看著自己身邊隊伍的規模越來越大，而這群人身後跟著的士兵也越來越多。
包悟來和胡宗憲兩個被關在了車裏，吃喝拉撒都在車裏，這遭的罪就別提了。
好在雖然沒有食物送來，清水倒是管夠。可是包悟來和胡宗憲兩個都是吃了一肚子生黃豆，再加上涼水，那車裏的味道就實在是叫人無法忍受了。
人們打著橫幅，橫幅上寫的明明白白，包天師即將法駕寧波大榭，準備在那裏祭海，求海神幫忙將倭寇一股腦地消滅。
一路上那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伴隨著鞭炮的聲音，包悟來和胡宗憲兩個沒完沒了的放屁。
這哪裏是撒豆成兵，分明是撒豆成屁啊！
車裏的異響在人們的口中，成了種種神跡，在大家夥口中流傳。
大家的信念越發堅定，隻要和包天師一起到了大榭，那就是倭寇們命運的終點。
胡宗憲簡直要虛脫了，無力地靠著車廂，眼神裏卻滿是絕望。
他坐鎮江浙多年，和倭寇交手無數次，也算得上是經驗豐富的老將了，可眼下這一次，雖然跟在自己和包悟來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可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的百姓，這些人湊在一起，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老虎一隻能攔路，耗子半筐也喂貓！
似這等沒有受過訓練的百姓，一旦遇到倭寇，立馬就會變成一場巨大的災難。
而且行軍打仗這麽多年，可從來沒有一次如今天這樣的，戰鬥隊伍和閑雜人等混合在一起行進不說，還將自己隊伍的行進廣而告之，生怕旁人不知道！
胡宗憲深知倭寇作戰的靈活與狡猾，退一萬步說，即便是倭寇愚蠢如豬，在得知了這些情報之後，要打勝仗也是易如反掌。
隻要倭寇膽子稍微大一點，派出一支奇襲隊伍在半路上打一個伏擊，就足以取得大勝。
而讓胡宗憲更加擔心的是，倭寇如果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集中兵力一起進攻，不但這些張牙舞爪的家夥一個也跑不了，便是跟在後麵的明軍大隊也要跟著倒黴。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麽東南的局勢立刻就會陷入土崩瓦解的狀態之中。
可是如今，自己居然是束手無策，隻能困守在這車廂之中，看著自己和這些陷入了癲狂的人一起走向毀滅。
………………
與此同時，在東海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島上，聚集著幾十家倭寇的頭領。
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五峰船主汪直！
汪直的眉頭緊皺，望著桌案上的那一摞厚厚的信件。
這些都是來自於他安插在浙江省內各處暗哨的線報。
所有的線報都是眾口一詞，說朝廷大軍出動，簇擁著朝廷派來的包天師，直奔寧波大榭祭海。
汪直看了看周圍的諸多頭領，沒言語。
本來，在倭寇隊伍之中，因為倭國來的真倭戰力強悍，所以一直占據主導地位，汪直的手下雖然眾多，在倭寇首領裏的發言權卻不是很大。
可是自從覆卮山一役以後，二泉春二郎有意列土封疆，自立為王，因此對於汪直有諸多防範，後來兩路包抄的方案也將汪直排斥在外。
所以在獨馬關和響泉關下遭受慘重傷亡的，倒是以真倭為主。
而且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最後二泉春二郎和半天風兩個真倭的頭領，居然帶頭投降了明軍。
如此一來，在所有倭寇裏麵，汪直的地位直線上升。
出頭的椽子先爛。
這道理汪直懂得很，但是汪直也是迫不得已，本來獨馬關和響泉關大戰之前，汪直就曾經和胡宗憲私底下有過接觸，為了瓦解倭寇，胡宗憲開出了大價錢，用高官厚祿招徠汪直。
可沒想到，一個猶豫的空兒，二泉那廝居然策劃了兩路包抄的作戰行動，而且意外慘敗。
二泉春二郎和半天風投降了明軍，而給汪直留下的，則是大大縮了水的投降條件。
汪直很明白，要想要個好價錢，就得證明自己值這個錢。
所以從內心來說，汪直很想打一個大勝仗！
可是如今，這包悟來又玩什麽幺蛾子呢？
本來，在包悟來來到浙江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很完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倭寇和明軍之間各有優劣。
可是自從包悟來到了浙江來，一切都變了，大家似乎都喜歡不按規矩出牌了。
更讓汪直鬱悶的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透這位包天師。
本來，他在浙江境內安插了無數的眼線，從這些眼線們送回來的情報看，這包天師根本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神棍，除了會閉著眼睛念幾句經文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本事。
可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人，居然將縱橫東南數十年的倭寇搞得人仰馬翻？
汪直在內心告訴自己，這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
很有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真人不露相”啊！
所以，當情報一個接一個送到眼前，諸多倭寇頭領都按捺不住亟待報仇的心情準備孤軍深入，殺包悟來一個措手不及的時候，汪直都忍不住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來。
“我料定這裏一定有圈套！”汪直指著地圖上明軍行進的路線，道：“你們大家都是久經戰陣之人，可以仔細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走出這種路線？行軍如此之慢，而且敲鑼打鼓，大肆張揚，將此行的目的地和行軍的路線毫不遮掩的四處宣揚。而且在隊伍之前還夾雜了這麽多平民百姓？”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汪直長長歎了一口氣。
上次桃花島的事情給大家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陰影，所以這一戰，務求穩妥。
“難道，難道咱們就白吃了這麽大一個虧嗎？”那些真倭們都是些粗魯的家夥，隻管拿刀看人，大口喝酒，才不管什麽圈套不圈套。
“那包悟來不是說要在大榭祭海嗎？”汪直露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微笑，繼續道：“我倒覺得，大榭不錯，就在海邊，咱們進可攻，退可守，何況他們裹帶了那麽多百姓，來到這狹窄的海邊，一旦和咱們相遇，那結果……”
“嗯，要說狡猾，還是你們明國人狡猾啊！”諸多倭寇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