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仗義執言壽如侯
看著慌作一團的裴有禮等人，歸有光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看來自己和廣坤和尚猜的沒錯，之前買到手的陳米，看來的確都是出自於紫荊關的軍需庫之中。
歸有光心裏暗笑。這盜賣軍糧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雖說如今歸有光也是官場之人，自然知道各地的糧庫之中，這種把戲所在多有。
可沒出事，這便是財源，出了事，這就是要命的繩索。
如今，裴有禮脖子上已經套上了繩子，而這繩子頭，就在自己的手裏，隻要自己輕輕一拉，裴有禮的性命就交待了。
到了這一刻，歸有光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自從他來到紫荊關之後，雖說銀錢開路，收攏了人心，可是對於裴有禮卻一直沒有什麽好法子。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主要的原因便在於強龍不能久住，而地頭蛇的勢力卻是盤根錯節，四通八達。
要想修補邊關城池，最重要的便是瓦解裴有禮等人的勢力，樹立自己的權威。
可是這麽久以來，歸有光一直沒什麽進展。
可是如今，裴有禮的命門攥在了自己的手裏，不怕裴有禮不就範。
“裴將軍不是說要些奏章彈劾本欽差嗎？”歸有光一陣冷笑，道：“那就請吧，不要耽誤了時間！”
“欽差大人說哪裏話來，可折煞末將了！”裴有禮不由自主地雙腿一軟，已然是跪倒在地，涕淚橫流。
雖說便是裴有禮也明白，到了這個關節，自己便是跪下來求饒，那也是於事無補，在內心裏，裴有禮就不相信歸有光還會放過自己。
其餘的土豪劣紳也嚇傻了。
這可畢竟不是小罪過，而且這些年來，他們和裴有禮勾搭連環，幹的壞事多了去了，隻不過有裴有禮出麵上下打點，所以這麽多年來都是平安無事罷了。
若是因為這件事驚動了朝廷，到時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隻怕都要給翻了出來，不要說萬貫家財絲毫也保不住，便是項上人頭，也鐵定要搬家了。
“歸欽差，你太過分了！”突然之間，一個尖利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一個瘦弱的人影站了出來，大聲道：“歸欽差，咱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紫荊關裏的軍糧，關係到我大明朝的邊關安危，縱然你說一千道一萬，也是不能動的！”
歸有光微微一愣，去看時，原來是壽如侯。
裴有禮看著壽如侯，都快哭出來了。
這都是什麽時候了，老子都已經跪了下來哀求了，你這廝不但不說幾句軟話，居然還站出來和歸欽差頂牛？
這是嫌死的還不夠快嗎？
壽如侯身後，熊老大往後悄悄退了兩步，想離壽如侯離遠點，擺出一副和壽如侯不是很熟的樣子。
壽如侯的臉也是一片煞白。
“哦？想不到啊，壽老先生居然如此愛國啊！”歸有光倒也覺得有些意外，這番話可以從任何人嘴裏說出來，可是如今從壽如侯嘴裏說出來，聽起來怎麽就這麽搞笑呢！
“那是當然啊！”壽如侯聲音顫抖，兩腿也是不住的打顫，眼睛裏也滿是淚水。
“為什麽我的眼中充滿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啊！”壽如侯情急之下，抒發了一下自己的感情，居然一下子找到了感覺，大聲道：“歸欽差，不是老漢說，你是過江的猛龍，可卻到底是要走的，可咱們呢，卻是本鄉本土的，又能到哪去？這家鄉咱們自己不愛，還能留給別人嗎？”
歸有光一愣，心裏也有些佩服，這廝臉皮果然夠厚啊！
當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啊。
歸有光微微一笑，倒想聽聽這廝說些什麽！
“歸欽差，這紫荊關的軍糧，關係到咱們大明朝的安危，更關係到附近百姓的生命安全啊，所以在老漢看來，這軍糧萬萬動不得，若是欽差大人想打這軍糧的主意，就從咱們的身上踏過去吧！”說完，壽如侯伸手去拉扯背後的熊老大等人，卻是拉了個空。
壽如侯的臉都綠了，一回頭，隻見熊老大等人已經退了兩三丈遠了。
“壽老先生的勇氣，本欽差實在是很欽佩啊！”歸有光心裏好笑，卻也知道，似這等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若沒有抓住確鑿的把柄，絕不可能讓他們就範。
“不過，今天，紫荊關的糧庫你們同意本欽差看，本欽差要看，不同意本欽差看，本欽差還是要看！”說完，歸有光往前踏了一步。
“轟！”
城牆之下，一萬多人跟隨著歸有光的步伐也往前踏了一步。
裴有禮等人徹底慌了。
本來，歸有光雖然是欽差，卻在本地沒有根基，在裴有禮的心裏，並不太把歸有光當一回事。
至於歸有光買來糧食喂養的這一萬餘人，都是些窮苦百姓。似這等人，都是裴有禮等人任意宰割的對象，什麽時候會將這些百姓放在眼裏？
可是如今，這一萬多人聚集到了一起，跟在歸有光的身後，第一次讓裴有禮覺得怕了。
沒錯，那糧庫門口把守的兵丁都是自己的心腹，可就那麽幾個人，見到這一萬多人，還不得和自己一樣，隻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幾隻腳撒腿便跑？
裴有禮絕望了，哭嚎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倒是壽如侯雖然臉色煞白，卻是上前兩步，大聲道：“歸欽差，如今這紫荊關裏的萬把人眼看都沒飯吃了，咱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可都是我的鄉親啊，我壽如侯豈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活活餓死！”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動軍糧！”壽如侯顫抖著聲音，道：“身為大明朝的百姓，就應該與大明朝同生共死，如今大明朝有難，咱們豈能置身事外！”壽如侯說到這，身子晃了兩晃，舉起一隻手，大喊道：“我願意出五萬兩銀子幫助歸欽差購買糧食，隻為了保住紫荊關的軍糧！”
原來如此啊！
這一刻，壽如侯身後的裴有禮和熊老大等人終於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了。
雖說這回賠了夫人又折兵，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做買賣哪有隻賺不賠的時候啊！
熊老大也舉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