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男人哭吧不是罪
而在紫荊關下，趙全衣衫襤褸，眼含熱淚。
到了這個時候，趙全終於忍不住快哭了。
這叫什麽事啊！
趙全這些年來忽悠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本來他不過是出身低賤之人，靠著頭腦靈活，會玩幾手戲法，先是當上了白蓮教的會首，聚眾斂財，後來混不下去了又跑到蒙古人的地盤。
果然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趙全還記得自己在俺答汗麵前第一次表演戲法之時，俺答汗那因為驚訝而張大了的嘴巴。
從那一刻起，趙全就決定這輩子就跟著這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汗混了。
事實證明，趙全的選擇沒有錯，若不是走對了這一步，趙全可能已經在大明朝被捉了起來明正典刑，秋後問斬了。
可是如今，趙全在蒙古人的地盤也有自己的一座板升城了。
在眾多流亡漢人嘴裏，也是王者了！
甚至有的時候，趙全會覺得有些遺憾，若不是自己當初少不更事，入錯了門加入了白蓮教，而是拜個師父當了道士，趙全很確信自己可以比那個什麽陶仲文做的更好。
肉食者鄙且蠢！
這話不是白說的，實踐出真知！
雖然在趙全的腦海裏還沒有冒出這麽有水平的話語，但是在實踐上，趙全是看不起那些可汗和皇帝的。
都是一群蠢貨！
白手得富貴，這世上除了自己，也就是傳說中的明太祖朱元璋了吧？
所以趙全一直很驕傲，直到今天。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趙全根本就沒看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隻聽到一聲巨響，看到一片火光，覺得一陣頭疼，然後就發現自己一身襤褸，仿佛剛剛遇到了一群流氓。
太可怕了！
就剛才那一聲，絕不是任何雷聲所能比擬的。
趙全顫抖著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在剛才還驕橫無比，不可一世的蒙古騎兵，在這一刻痛苦哀嚎地在地上爬，在地上滾著嚎叫。
而紫荊關上，人山人海的明朝軍民居然搬來了小板凳，拿出了各色零食，喜笑顏開地對著城下指指點點。
趙全萬萬想不到，自己的一世英名居然毀在了歸有光這樣的書呆子手裏。
可是問題到底出在哪了呢？
趙全的腦袋一陣陣的迷糊，努力回想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趙全隻記得就在剛剛，自己還站在城頭之下“白衣勝雪”……
趙全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嘴巴一張一合，極力忍住心中的悲傷和恐懼，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歸相公，看樣子，這趙全要哭了啊！”城頭之上，廣坤和尚偷偷拉了一把歸有光的袖子。
“哈哈哈！”歸有光忍不住心裏一陣狂笑啊。
今天這一場鬥法，根本就是空對空，可是自己居然走了狗屎運，贏了這一仗，而且對麵的趙全似乎難以忍受這種失敗，就要哭了出來。
雖然這廝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妖人，可是歸有光心裏明白，此時此刻乃是絕好的機會，隻要能讓趙全在萬眾矚目之下徹底崩潰，日後不管他再玩什麽幺蛾子，都絕不會有人信了。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突然，城頭之上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歌聲，這歌聲雖然聲音音色不咋地，可是勝在幽怨哀婉，簡直是催人淚下啊！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男人也有權力去疲憊！”歸有光身為名滿天下的大才子，自然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宜掉書袋兜賣典故，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最簡單明了的句子勾動趙全的心扉。
“嗚嗚嗚，嗚嗚嗚！”
終於，趙全再也忍不住了，伸出袖子遮住了眼睛，大哭了起來。
“歸有光，我日你個仙人板板哦！”趙全一邊哭一邊大罵。
城上的明朝軍民們全都愣住了。
從來都聽說白蓮教的妖人行事詭秘異常，出手狠毒，絕非善類，可是如今這白蓮教的妖人居然被自家的歸欽差給打哭了……
眾多受了傷的韃靼人也停止了哀嚎，望向了趙全。
傷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
韃靼人的騎兵乃是天之驕子，自來所向無敵，便是麵對大明朝的軍隊，也是穩占上風，古老傳說當年也先太師帶領韃靼雄兵擊潰了明朝的精銳部隊，俘虜了明朝的皇帝，後來更是圍困了北京城。
便是在俺答汗的帶領下，大家也圍過北京城。
明朝的士兵在韃靼人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麵對明朝軍隊時，韃靼人都是一邊喝酒一邊衝鋒，根本沒把明朝的軍隊放在眼裏。
這麽多年以來，韃靼人早已經建立起了對於明軍的心理優勢。
作為戰士，可是傷，可以死，可以痛苦嚎叫，但是絕不能哭。
那不是草原漢子的性格。
可是如今，自己這一方派出來鬥法的仙師趙全，居然在數萬人的注視之下哭了！
就是在這一瞬間，韃靼人對於大明朝軍隊所建立起來的心理優勢轟然倒塌。
太丟人了！
在這一刻，所有的韃靼人都覺得自己再也沒臉見人了。
“欽差大人！末將請求出城殲敵！”突然之間，一名將官站了出來。
歸有光看了就是一愣，原來不是別人，正是裴有禮。
“欽差大人啊，這是末將的血書！”裴有禮伸手拿出一封血跡斑斑的血書來雙手捧著呈到了歸有光的麵前，那上麵的字一團一團的看不清楚，可倒是鮮血無疑。
“欽差大人，你千萬不要攔著末將！身為大明朝的將領，就該馬革裹屍，戰死沙場！這乃是裴某人自從從軍就立下的誌願，這幅血書，便是末將參軍之時咬破了手指所寫，直到今天，依舊血跡殷殷，就請欽差大人成全末將吧！”說完，裴有禮怒發衝冠，睚眥欲裂，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歸有光愣住了，這又是啥情況？
來了這麽久了，見過裴有禮收錢，見過裴有禮損公肥私，也見過不少會裴有禮腿肚子轉筋，可萬萬沒想到裴有禮居然也有這麽英勇的一麵啊！
“歸相公，這廝狡猾的很，這是要出去撿人頭啊！”旁邊，廣坤和尚瞄了一眼歸有光。
“哦！”歸有光恍然大悟，趕緊一拍大腿，跳上前去一把抱住裴有禮，道：“裴將軍忠勇愛國，本欽差甚是欽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