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一張破紙
“主子萬歲爺，這人奴婢認識，是五門監軍手下的小內使！”黃錦膽戰心驚地道。
一句話讓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明朝皇帝向來不放心統兵大將，所以往往在大將身邊放幾名太監作為監軍。
而這五門監軍正是跟隨在五門都指揮使身邊，負責京師防禦的內使監軍。
如今這小太監跑成了這般模樣回來報信，一定是城頭之上出了大變故。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了在這小太監身上，整個金殿之內鴉雀無聲。
“啟稟主子萬歲爺，今天上午，韃靼人攻城特別凶狠，簡直是不顧傷亡的瘋狂攻擊！”那小太監喘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完了，完了！”諸多大臣心裏一片冰涼！
京軍的情況是怎麽樣的，大家心裏都最清楚不過了。
如今的京軍，讓他們蓋房子造花園倒是一把好手，甚至有些年紀大，經驗足的京軍士卒已經成為了京師內外有名的設計師了。
可是要說打仗，隻怕還比不過街頭上的流氓混混。
更何況，之前為了救援紫荊關，兵部尚書從京軍之中抽調了大部分的精銳，凡是身強體壯之人，已然有大半被抽調去救援紫荊關了。
京師中所剩下的人數本來就不多，而且都是老弱病殘。
即便如此，這幾天京師的防守還是捉襟見肘，動不動就搞一個驚嚇出來。
眾人都明白，前幾天那不過是韃靼人的試探進攻罷了，可是今天，看起來韃靼人是真的要猛攻了！
“然後呢！快說！主子萬歲爺等著呢！”黃錦也有些慌了。
“啟稟主子萬歲爺！今天上午的形勢十分危急，甚至當時城頭之上的守軍已經出現了動搖的跡象，可是萬萬沒想到，就在此時，城頭之下來了無數百姓，他們自發登上城頭，與守軍一起作戰，幫助守軍搬運軍器石塊，將無數滾木礌石扔下城頭，作戰極為勇敢，這才穩固住了陣線！”那小太監急吼吼地說道。
“好，好，好啊！”嘉靖皇帝長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這是何處來的義民？朕要嘉獎他們！”嘉靖皇帝大喜！
看來自己到底是聖君啊，深得百姓的愛戴，在這關鍵時刻，百姓們還是很愛戴自己的嘛！
“啟稟主子萬歲爺，奴婢已經帶了幾個義民，在宮外等候主子萬歲爺召見！”那小太監趕緊說道。
“快，快宣召他們進諫！”嘉靖皇帝大喜。
這朝堂之上的大臣們，隻會今天彈劾這個，明天彈劾那個，到了真正緊要關頭，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就今天這大殿上所發生的的一切，嘉靖皇帝根本就洞若觀火，隻不過身為皇帝，不好明說罷了！
而且嘉靖皇帝也很想看看真正來自於前線的義民到底是什麽樣的。
不大一會工夫，幾名大漢跟在那小太監的身後來到暖閣之中。
這幾人來到眾位大臣中間，左看右看。
“瞎看什麽，不懂規矩，見了皇上還不趕快跪下磕頭！”黃錦在一旁催促道。
“不必了！”嘉靖皇帝的眼睛有些濕潤。
這幾個百姓都是青壯年的漢子，一看就是農民出身，無論神情還是眼神中都是無比淳樸，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
那幾個百姓聽見黃錦的話，噗通一聲跪倒，七七八八地磕起頭來。
“胡鬧，皇上說了，讓你們不必磕頭了，站起來說話！”黃錦有些哭笑不得。
“哦，是是是！”那幾個漢子這才站了起來。
“辛苦你們了，身為百姓，居然有膽量上城頭與韃靼人作戰！”嘉靖皇帝的聲音也溫柔了許多。
“你們都是哪裏人啊？”嘉靖皇帝問道。
“回皇上的話！”領頭的漢子有些局促道：“咱們都是京城附近的百姓，因為這次韃靼人攻打來了，四處劫掠，沒法子才逃到京城中來！”
“你們的膽色不錯，朕要嘉獎你們！”嘉靖皇帝一揮手，旁邊黃錦會意，轉身去了，不一會回來的時候，手上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白花花的銀子。
“皇上，這銀子咱們不能要！”幾名漢子連連擺手，以示拒絕。
“那你們有什麽想要的嗎？”嘉靖皇帝見慣了爾虞我詐之輩，卻很少見到這等淳樸的漢子，一時也忍不住有些激動。
這些人在城頭之上，麵對凶殘的韃靼騎兵，冒著性命危險作戰，可是卻拒絕了自己的賞賜。
嘉靖皇帝從未覺得敢於抗拒自己命令之人是如此的可愛。
“皇上，咱們什麽都不要！”說完這句話，那幾名漢子突然開始抹起眼淚來。
“本來咱們都是京師附近的普通百姓，日子雖然難熬，可是有老婆孩子，也算是安居樂業，可是萬萬沒想到這該死的韃靼人來了，小人的房子被韃靼人燒了，家產被劫掠一空，萬幸小人一家都逃脫了性命，來到了京師，這些日子，小人是生不如死！後來，小人在街邊上看到了這個！”那漢子從懷裏抖抖索索掏出一團東西來。
黃錦趕忙接了，伸手展開，然後呈給了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一眼看過去，隻覺有些眼熟，忍不住看了一眼包大農。
包大農的眼睛瞟過去……
不由就是一陣大喜啊！
原來那正是一張徐文長畫的漫畫。
那張畫上，畫著城頭之上防守告急，突然一隊援兵趕到，瞬間扭轉了戰局。
那漢子大聲道：“皇上，咱們這些百姓與那些韃靼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最近咱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裏，時常可以看到這些畫，小人們都很喜歡，也盼望有朝一日能如同這畫作中一般上陣殺敵，沒想到今天上午聽說城頭之上吃緊，因此咱們一時義憤，便什麽也顧不上了，直接跑到了城頭之上幫忙！”
他這一番話說的無比真摯，沒有半點虛假，便是嚴嵩聽了，也無法反駁。
“咳咳咳！”
包大農站了出來，咳嗽了幾聲，道：“皇上，剛才有幾位大臣說我擾亂軍心，造謠生事，要懲治我，那就請皇上下令將我拿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