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禦邪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梅姑

楊義豐要找的媒婆四十多歲,身材微胖,臉上有一顆痣,在縣城以北建了一座祠堂。這位媒婆巧舌如簧,凡是找她當媒人,沒有不成功的。媒婆還有另一份職業,那就是幫人算命。媒婆的真名沒人知道,城裏人都稱呼她梅姑。

這位梅姑很有本事,精通梅花算數,給人批算生辰八字,向來很準。

楊義豐來到梅姑的祠堂中,見到了很多來算命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來算財運,有的來算婚事。輪到楊義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鍾。祠堂中隻剩下了梅姑和兩位年輕人。楊義豐走上前,掏出一枚銀元,放入功德箱中,注視著前方的梅姑。

梅姑穿了一身土黃色的衣服,盤膝坐在蒲團上,前麵有一張桌子,將客人與自己隔離。楊義豐坐在對麵,一言不發,仔細觀察梅姑的表情變化。

梅姑眯著眼睛,注視著前麵的年輕人,問道:“這位先生要算什麽?”

楊義豐微笑道:“我這人什麽都不缺,就是缺老婆,你給我算一下,我這一生會有幾個老婆?”

梅姑臉色一變,問道:“你是看手相,還是批算生辰八字?”

“我從小無父無母,不知道何年何月生。你就給我看一下手相吧。”楊義豐伸出左手,放在桌子上。

梅姑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手相,說道:“你是富貴之命,多子多福,一生至少會有六個老婆。”

楊義豐哈哈一笑,道:“梅姑果然是神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最近相中了一位千金小姐,不知道梅姑有沒有興趣幫我說媒。隻要梅姑幫我說成了這門親事,這十個大洋就是你的。”話落,楊義豐掏出十個銀元,放在桌子上。

梅姑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銀元,問道:“不知道先生看中了誰家的姑娘?”

楊義豐笑道:“本縣城鄉紳李雲中的掌上明珠,李穗珍。”

梅姑一聽這個名字,立刻變了臉色,李穗珍正是剛死不久的新娘子。這門婚事的媒婆就是梅姑。梅姑受男方所托,前往李雲中家中提親,促成了這樁婚姻。原本喜氣洋洋的婚事,轉眼間,變成了喪事。新郎官猝死洞房,新娘子橫屍墳地中,成了不折不扣的陰婚。

梅姑冷靜下來,淡淡道:“先生應該知道李雲中的掌上明珠,已經許配人家。”

楊義豐站了起來,吼道:“那個王八蛋,敢跟我搶女人,你告訴我,我去宰了他。”

“先生稍安勿躁,迎娶李穗珍的人,已經於昨夜猝死在洞房中。”梅姑知曉一切。

楊義豐故作驚訝道:“還有這種事情,新郎官猝死洞房中,那麽新娘子呢?”

梅姑說:“也死了,屍體在墳地中被人發現。”

“哎呀,這可糟了,我喜歡的女人死了,你說我應該怎麽辦?”楊義豐目光如炬,看出了一絲端倪。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個死在洞房中,另一個死在墳地中,作為兩人之間的牽線人,梅姑應該很自責才對,然而,楊義豐發現梅姑講述這件事情,輕描淡寫,根本就不在乎,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梅姑說:“人生人死皆乃天意,先生節哀順變。”

楊義豐笑道:“天意有時候是可以改變的,比如某些人從中搞鬼,害人性命。”

梅姑臉色一呆,冷靜道:“先生此來,不隻是為了批算婚姻的吧?”

“梅姑慧眼如炬,什麽事都瞞不了你。”楊義豐接著說,“李穗珍和新郎官死得蹊蹺,梅姑不覺得裏麵有玄機?”

梅姑說:“我是算命的,不是偵探,破案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警察。”

“梅姑敢指天發誓,這件事情與你毫無關係。”楊義豐懷疑這件凶案,與梅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梅姑眼睛一瞪,沉聲道:“先生此話何意,難道懷疑我是凶手?”

楊義豐哼聲道:“凶案幕後的主謀是誰,你應該很清楚。”

“笑話。”梅姑失去了鎮靜,臉色有點慌張,“新郎官與新娘子洞房花燭夜,折騰得太厲害,導致精盡人亡,與我這個媒婆有什麽關係。你不要信口雌黃,汙蔑於我。”

楊義豐寒聲道:“你說的沒錯,新郎官的確是精盡人亡,不過,這隻是次要原因。真正的主因是新郎官被吸幹了精氣。還有,新娘子累死了丈夫,為何要逃到墳地裏?”

“這件事情你應該去找警察,我不知道。”梅姑呼吸急促,怒視著對麵的年輕人。

“有些事情你比誰都清楚。”楊義豐哼了一聲,接著說,“新娘子體內有一股凝重的陰氣,說明生前被鬼附身了。這個鬼什麽來曆,你還想隱瞞下去嗎?”

“我不知道什麽鬼。”梅姑眼神閃爍,逃避對方的犀利眼神。

楊義豐提醒道:“人與鬼勾結,害人性命,是要遭天譴的。你可不要執迷不悟。”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麽。天色已黑,先生可以離去了,送客。”梅姑下了逐客令,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走上前來,逼著楊義豐離開。

楊義豐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大聲道:“人在做天在看,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梅姑,我還會來找你的。”話落,楊義豐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梅姑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臉色陰沉,似乎被人揪住了狐狸尾巴。兩位年輕人送走楊義豐之後,將房門關上,返回梅姑身邊,一臉緊張。

男子說:“師傅,咱們的事情不會讓他知道了吧?”

“莫要心慌,他若是真的知道了,咱們早就沒命了。我看他是在虛張聲勢,試探我們。”梅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裏清楚,害怕被人揭穿老底。

女子說:“師傅,那年輕人什麽來曆?”

梅姑說:“不是偵探,就是道士。”

女子說:“偵探我們不怕,就怕他是道士。”

男子說:“道士有什麽好怕的,咱們聯手一定可以幹掉他。”

“不要衝動,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梅姑老謀深算,不到最後關頭,不會冒險。

……

夜色深沉,一彎冷月懸掛在天際,散發著清冷的光輝。北方的冬天,寒冷刺骨,尤其是四更時分,異常寒冷。梅姑穿了一身貂皮大衣,手中提著煤油燈,急匆匆離家而去。梅姑步伐輕快,一盞茶的功夫離開了縣城,前往郊外。梅姑走在山間小道,聽著北風呼嘯,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梅姑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一片墳地中,東張西望,發現沒有人跟蹤,於是,將煤油燈放在地上,雙膝跪地,朝著一座墳墓叩拜。過了一會,墓碑移動,裏麵出現了一條暗道。梅姑拿起煤油燈,鑽了進去。墓碑發出隆隆的響聲,很快將墓道與外界隔絕。

墳地上空,飛過一隻烏鴉,淒厲的鳴叫聲響徹夜空。寒風乍起,吹的荒草東倒西歪。墓地中出現了一個人影,負手而立,翹望夜空,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