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不下的趣味史(套裝共18冊)

太宗開國 屋大維

愷撒對自己的突然離世,應該是有過充分預案的。

不僅僅是因為被刺殺之前愷撒的泰然自若,還因為他的突然消失並沒有影響他生前所布置的大局。

首先第一點,共和派雖然作亂,但羅馬人民和軍隊沒有亂。

因為當時羅馬掌控全局的執政官,正是安東尼。

而當時愷撒的另一位左膀右臂——騎兵統帥雷必達(Marcus Aemilius Lepidus),則掌控了羅馬城附近的兵權。

而且,雷必達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愷撒給的。

雷必達的老爹老雷必達(全名也叫Marcus Aemilius Lepidus),曾經在蘇拉離世之後擔任過羅馬行政官。當時的老雷必達,也算是想幹點事業的血性男兒。他試圖在元老院廢除蘇拉專權時期的憲法,結果反被龐培為首的蘇拉餘黨打成了反動派,變成了“羅馬公敵”(public enemy)。隨後,老雷必達被龐培驅逐出了意大利本土,並且不久就鬱鬱而終。

在當時的那種政治環境下,羅馬實際就是龐培的軍閥政府,得罪龐培的後果,任何人都承受不起。更何況,老雷必達出事那年,雷必達隻有十歲。

長大之後的雷必達,隻能一邊倒地投靠愷撒,幫助愷撒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和安東尼一樣,雷必達也獲得了愷撒極大的信任。在愷撒率領部隊轉戰地中海的時候,雷必達也經常作為羅馬留守,為愷撒穩定大本營。愷撒遇刺的前一天晚上,正是在雷必達家中吃的晚飯。席間兩位老朋友,還不無感慨地談論過死亡方式,談論過關於“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深沉話題。

所以,雷必達和安東尼,其實就相當於愷撒的左右手。

愷撒遇刺的同時,得到消息的安東尼和雷必達都有點慌了神。元老院共和派那群瘋子,既然手上已經沾了血,還怕繼續對愷撒餘黨趕盡殺絕嗎?

得虧,羅馬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三月行刺”(Ides of March)事件發生後,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為首的共和派紛紛衝上街頭,用煽動性的語言大聲向羅馬人民宣布:羅馬人民,你們重新獲得了自由!(People of Rome,we are once again free!)然而,讓共和派始料未及的是,羅馬人民對這些政治狂熱分子,報之以不解甚至是鄙夷的眼神。

自由始終未曾失去,又何談重新獲得呢?

人民無法被動員,共和派感到了背後的陣陣寒意。

刺殺主謀之一的卡西烏斯建議,共和派一不做二不休,殺掉安東尼和雷必達,以免夜長夢多。不過,壞人已經做到了這個分上,布魯圖斯依然在保持清流的形象。布魯圖斯並不同意卡西烏斯的做法,他認為刺殺是針對獨裁者的,而不是一場政治陰謀。

實際上,無論布魯圖斯,還是卡西烏斯,和雷必達都是親戚。

我們前文曾經講過,布魯圖斯的老媽塞西莉亞,是愷撒的老相好。塞西莉亞一嫁生的布魯圖斯,再嫁生了三個女兒。小女兒嫁給了卡西烏斯,二女兒就是嫁給了雷必達。

換句話說,布魯圖斯是雷必達的大舅子,卡西烏斯則是雷必達的連襟妹夫。

卡西烏斯和布魯圖斯意見達不成一致,也就給了安東尼和雷必達商議對策的喘息之機。愷撒被殺後,趁亂喬裝打扮逃出羅馬城的安東尼,看形勢得到控製,居然又大搖大擺回到城內,繼續扮演羅馬執政官的角色。雷必達更是迅速控製了羅馬周邊的軍隊,六千名羅馬士兵,武裝進入羅馬城。

麵對複雜的政治局麵,軍人出身的雷必達毫不手軟,他的部隊對羅馬的政治象征瑪爾斯廣場實施了戒嚴。並且雷必達建議,如有必要,他可以下令,用軍隊的力量控製共和派。

有了軍隊控製局麵,安東尼和雷必達已經心中有數。

兩個人索性唱起了雙簧。

安東尼不讚成雷必達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的方式,建議跟共和派談判。而他的革命戰友雷必達也心領神會,恢複秩序之後迅速召集共和派共商國是。

殺人並不難,難的是讓老百姓相信自己才是正義之師、威武之師,而對方才是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隻知道殺人,那是一勇之夫才做的事情。

共和派坐失好局。

軍方進入羅馬之後,整場刺殺事件的後續演變,已經成了貓玩耗子的遊戲。耗子被貓緊緊地按在了爪子下麵,吃還是不吃,什麽時候吃,如果吃的話是怎麽個吃法,完全是貓說了算。甚至,貓可能還提議,讓耗子走兩步再說。

共和派終於變成了那隻耗子。

明麵上,愷撒派和共和派勢同水火,那麽愷撒派也不能給人以口實。於是,安東尼找到了當年愷撒的大師兄西塞羅,到前台來主持局麵。

對比布魯圖斯,其實西塞羅才是真正的共和國清流。

從政治角度來講,這是一場大妥協。

在西塞羅和安東尼的主持之下,三月行刺事件被官方定性為一場反革命暴亂,不過暴亂分子並沒有被繩之以法,主謀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等人都被特赦;以共和國的名義,祭奠愷撒的大典隆重舉行,口才極佳的安東尼主持了整場大典。祭典總結了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革命家愷撒同誌的一生,肯定愷撒同誌是久經考驗的浪漫主義的羅馬共和國革命先行者。大典的當天晚上,共和派的幾個主要人物,相繼逃出了羅馬城。

愷撒終於得以含笑九泉。

更加讓愷撒開心的是,他的遺囑也被官方予以公開和承認。

愷撒的遺囑,早在愷撒遇襲之前一年,就已經撰寫完成,被保存在了維斯塔貞女的祭司們手中。在遺囑中提到,愷撒的財產將被分成三份,其中的三分之二,將會給愷撒的養子(遺囑領養)——屋大維(Gaius Octavius Thurinus)。

屋大維並不是個絕對意義上的養子,他的外祖母茱莉婭(Julia Minor),是愷撒的二姐(小茱莉婭,愷撒大姐也叫茱莉婭)。屋大維作為愷撒有血緣關係的養子,被愷撒列為遺囑中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不僅在經濟方麵,還有政治方麵。愷撒明確了屋大維作為自己在政治上的繼承人,同時把自己的名字也贈予了屋大維。這個舉動極具象征意義,因為別人的名字是父母動腦子起的,而愷撒的名字是祖傳了四代的。把傳家寶一樣的名字賜給屋大維,這是精神層麵的最高獎賞。

這一年的屋大維,隻有十九歲。

屋大維出身騎士家庭,但他的家境並不是特別富裕。屋大維雖然出生在羅馬城,但後來因為經濟不堪重負,老爹老屋大維從羅馬舉家搬到了自己的家鄉——小村韋萊特裏(Velletri)。而且就在屋大維四歲這一年,老屋大維就一命歸西了。沒有辦法的老媽阿提婭(Atia Balba,也就是愷撒的外甥女),隻能另嫁他人。繼父菲利普(Lucius Marcius Philippus)對屋大維這個拖油瓶,十分不待見,天天不給一個好臉。阿提婭左右為難,隻能將年幼的屋大維送回到了外婆茱莉婭(愷撒二姐)家裏。

在外婆茱莉婭的撫養下,屋大維長大成人。後來遇到愷撒,愷撒又把屋大維認作自己的幹兒子。應該說,從小特殊的家庭環境,長期缺少父愛母愛且寄人籬下的漂泊生活,讓屋大維變得十分少年老成。

愷撒遇刺的時候,屋大維並不在意大利本土,而是按照愷撒的養成計劃,在羅馬軍中曆練。曆練的地區在巴爾幹半島,一個叫作阿波羅尼亞(Apollonia)的地方。愷撒遺囑公布,屋大維經過深思熟慮,再三確認這件事對自己非同尋常的意義,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羅馬。

回到羅馬的屋大維,很快就遵照愷撒遺囑,把自己的名字由屋大維,改成了愷撒屋大維(Gaius Julius Caesar Octavianus)。再後來,屋大維幹脆再接再厲,在名字中去掉了關於“屋大維”的所有痕跡,自稱為愷撒(Gaius Julius Caesar)。換句話講,和屋大維同時代的人,當時都稱呼他為“愷撒”,而不是“屋大維”。之所以有屋大維這個稱呼,是因為後世為了方便區分兩個愷撒,專門為屋大維起了個備注名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