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節 桓溫登場

晉安西將軍、荊州刺史庾翼（庾亮的弟弟，康帝司馬嶽的舅舅）年輕的時候就懷有抱負，一心想建功立業。幹事業需要人手，庾翼一直在著力網羅誌同道合之人。

當時長沙郡太守殷羨的兒子殷浩熟讀老莊、善於清談，名氣非常大，隱居在墓園裏達十年之久，多次拒絕政府的征召。曾經有人問殷浩道：“我在將要去上任為官的時候夢到棺材，將要發財的時候夢到糞土，這是為什麽？”殷浩回答道：“官位本就散發著惡臭，所以要做官的時候夢見屍體；錢財本是糞土，所以要發財的時候會夢見汙穢。”殷浩解釋得很經典，在當時被奉為至理名言，這句話傳下來，就變成了“視金錢如糞土”。

當時有個說法：“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深源”是殷浩的字，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殷浩不出來做官，天下黎民百姓該怎麽辦呢？殷浩名氣之大，可見一斑。庾翼雖然覺得殷浩是徒具虛名，但鑒於他的名氣，還是專門邀請他出任司馬，但殷浩一如既往拒絕出來做官。

不過這沒有給庾翼造成多大打擊，因為讓庾翼真正看重的是當時和殷浩齊名的琅琊郡太守桓溫。桓溫是原宣城太守桓彝的兒子，我們之前講過，蘇峻之亂的時候，桓彝起兵勤王，被蘇峻的部將韓晃殺死。

桓溫，字元子，出生於永嘉六年（312）。他還未滿周歲的時候，名士溫嶠來桓家做客，見到還被人抱在懷中的小桓溫，大為驚奇地說：“這小孩有奇骨，讓他哭幾聲我聽聽。”桓彝就捏了孩子的屁股蛋一把，小桓溫哇哇大哭起來。溫嶠聽後，稱讚道：“他長大後定會是個人物！”能得到名士誇讚，桓彝自然高興，他說道：“謝溫公賞識小兒，我兒就取名叫桓溫吧。”溫嶠開玩笑道：“果真如此，日後恐怕要讓我改姓了。”

鹹和三年（328）六月，涇縣縣令江播投敵，導致桓彝被殺，桓溫悲痛欲絕，哭到眼睛布滿血絲。他把利刃放到枕頭底下，發誓要讓敵人血債血償，成語“枕戈泣血”就出自此。

三年後，江播去世，江播的兒子江彪兄弟三人生怕桓溫過來鬧事，在靈堂內放置兵器準備自衛。桓溫喬裝打扮，懷揣利刃，手拿燒紙，裝扮成吊喪的客人，順利進入靈堂，就在靈堂之內殺死了江彪兄弟，報了父仇。人們都對桓溫的孝心和膽識交口稱讚。

此時的桓溫已經長得高大魁梧、氣度不凡了。他和名士劉惔關係很好，劉惔就評價他道：“桓溫眉毛像紫色多棱角的石頭，鬢毛如倒插的濃密刺蝟毛。有這樣的長相，他肯定會是個和孫仲謀、司馬宣王一樣的英雄人物！”

庾家很看重桓溫，把南康長公主司馬興男（明帝司馬紹和庾文君的長女）下嫁給他為妻。桓溫初任駙馬都尉，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任琅琊太守。

庾翼比桓溫年長八歲，兩個人惺惺相惜，同有濟世救民之誌，很談得來。庾翼曾向成帝司馬衍推舉桓溫道：“桓溫年少時就謀略不凡，希望陛下不要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對待他，也不要像尋常的皇室女婿那樣養著他，應該對他委以重任，讓他匡扶社稷。”

庾翼有大誌，打算攻取後趙和成漢，收複失地。他派使者到前燕慕容皝和前涼張駿那裏，商定聯合出兵的日期。但晉廷內部對此議論紛紛，大多數人都認為朝廷沒有這個實力，不讚成出兵，隻有庾冰、桓溫和譙王司馬無忌讚同出兵。

建元元年（343）七月，後趙汝南太守戴開率領數千人投降庾翼。亂世中，這種南投北降的事例很多，我們不去深究原因。

七月八日，康帝司馬嶽下詔要收複中原。庾翼打算此次要出動全部兵馬，他讓桓溫的同族、平北將軍桓宣出任都督司、雍、梁及荊州四郡諸軍事兼梁州刺史，進軍丹水（今河南淅川縣西南），同時任命桓溫為前鋒督，假節，率兵進入臨淮郡（今江蘇盱眙縣東北）。

庾翼想把大營從武昌北移至襄陽，上表奏請，朝廷下詔不準。庾翼不管那些，違抗詔令徑直北進，到達夏口（今湖北武漢市）後，又上表請求移鎮襄陽。當時庾翼手握四萬重兵，朝廷不得不同意，司馬嶽隻好任命庾翼為督征討諸軍事，允許他把大營設在襄陽。

之前，車騎將軍、揚州刺史庾冰數次向朝廷提出想到地方任職。八月二日，趁著這次北伐，司馬嶽下詔任命庾冰為都督荊、江、寧、益、梁、交、廣七州及豫州四郡諸軍事，兼江州刺史，假節，鎮守武昌，作為庾翼的後援。

司馬嶽又任命桓溫為都督青、徐、兗三州諸軍事兼徐州刺史，征調徐州刺史何充任揚州刺史、錄尚書事，輔佐朝政，征調江州刺史褚裒任衛將軍，兼中書令。

晉室朝廷又一次進行人事大洗牌，庾家再次把江州拿到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