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不下的趣味史(套裝共18冊)

人性的貪婪才是戰亂的罪魁禍首

武德三年(620)六月,李唐高層做出了決定:弄死王世充。

客觀地說,唐軍連年征戰,兵源減少,財政也有點兒吃不消,最好的辦法是停下征伐的節奏,穩穩地發育一波。

好吧,可以這樣想,就說明咱們隻能做小老百姓,而非統治者!

真實的情況是,李唐政權的生存環境非常惡劣,尤其是東突厥始畢可汗趁著中原大亂,興風作浪,惹是生非。李密的堂叔、並州總管李仲文暗中和始畢可汗勾結,打算引突厥騎兵南下霸占長安,各取所需。

幸運的是,陰謀被舉報,李淵當機立斷,先控製住李仲文,隨後撤銷了太原總管府的編製,讓太子李建成接管了河東,並讓禮部尚書唐儉巡視並州。

中國有句古話,叫不破不立,想要建立新秩序,就必須推翻舊秩序。

對李淵來說,想要徹底擺脫始畢可汗的控製,要麽等始畢可汗在家中老死,辦法雖然穩妥,可未免有些消極,要麽在實力上碾壓始畢可汗,讓他俯首稱臣!因此,選擇繼續前行,消滅所有敵人才是李唐的最好選擇。

武德三年(620)七月二十一日,李世民帶著五萬名兄弟趕赴洛陽戰場,大軍駐紮在新安,打算和王世充展開最後的決戰。

王世充則派出了最豪華的團隊:

魏王王弘烈:守襄陽(今湖北省襄陽市)。

荊王王行本:守虎牢關。

宋王王泰:鎮守懷州(今河南省沁陽市)。

分別從洛陽的南麵、東麵和北麵進行戰略防禦。齊王王世惲:負責洛陽南城。

楚王王世偉:守洛陽寶城。

太子王玄應:守洛陽東城。

漢王王玄恕:守含嘉城(洛陽城北)。

魯王王道徇:守曜儀城(洛陽宮城北部)。

完成了對洛陽城內部的防守部署。

左輔大將軍楊公卿:統帥左龍驤二十八府騎兵。右遊擊大將軍郭善才:統帥內軍二十八府步兵。左遊擊大將軍跋野綱:統帥外軍二十八府步兵。

王世充擔任敵前作戰總指揮,加上三位大將軍的人馬,總計三萬餘人。

戰役該怎麽打,誰也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先動起來的是李世民,他讓行軍總管羅士信(大隋名將張須陀的老部下)率先出戰,交戰地點選在了洛水之側的慈澗(一條支流)。王世充取勝的心思非常強烈,他帶著三萬兄弟趕去赴約,毫不含糊。

李世民的軍旅生涯有兩大特色,第一個是打糧食消耗戰,第二個是偷窺。

武德三年(620)七月二十八日,兩軍剛剛對壘,李世民便帶著輕騎前去偵察。為了讓偷窺的視野更加廣闊,李世民偷偷來到了王世充駐軍的附近,然後挑選了山坡的最高處,盡情地享受偷窺的刺激。李世民暗爽不已:看來王世充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如果俺們不提前踩點,很可能會吃虧啊!如今可就不一樣了,嘿嘿!

古往今來,帥不過一秒。就在李世民得意揚揚的時候,幾個眼尖的洛陽軍士發現了他。陛下,有人偷窺!

王世充:在哪兒?

無名小卒:山頂上!

王世充就像撿了個大便宜一樣,鬥誌昂揚,立馬發兵截住了李世民的去路。此時李世民身陷敵營,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曆史可能就會重寫啊!

據史料記載,唐軍也就數十名騎兵,麵對王世充的攻勢,李世民臨危不亂,左右開弓,敵人應弦而倒,一場遭遇戰下來,李世民居然活捉了對方的領兵將軍燕琪!至於接下來的戰爭細節,又被曆史學家給省略了。我們隻知道,李世民出門的時候帶著小分隊,回家的時候孤身一人,蓬頭垢麵,很像是職業乞丐。

唐軍大營門前。

守門軍士:你是何人,膽敢擅闖軍營?

李世民沉默不語,暗示自己想進軍營。

守門軍士:說話啊,不然把你抓起來!

說著說著,軍士們就開始嚷嚷起來,大有把李世民拘押的意思。

這事兒弄的,實在是很掉份兒啊!李世民眼見躲不過,於是取下頭盔,羞愧地亮明身份:你們看清楚,我是秦王李世民。

原來是主帥啊,快請進!一時間,小道消息甚囂塵上:秦王出門的時候耀武揚威,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也不知道在外麵吃了什麽憋。

李世民確實是吃癟了,而且他不想多做解釋,隻想靠拳頭說話。武德三年(620)七月二十九日,李世民親自率領五萬大軍前往慈澗,揚言要找王世充決戰。很遺憾,王世充退軍了,他將防線收縮到洛陽城,拒絕和李世民交戰。

隨後,李世民讓行軍總管史萬寶占據洛陽城南的龍門,派將軍劉德威包圍河內郡(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縣),派上穀公王君廓從洛口切斷鄭軍的糧草運輸線,派懷州總管黃君漢進攻回洛城(今河南省洛陽市廛河區內)。

李世民親自領兵,駐屯在洛陽北邊的邙山,居高臨下。

不得不說,李世民確實是行軍打仗的行家裏手,他知道洛陽易守難攻,楊玄感和李密兩位大神都在此處折戟沉沙,因此搞了個圍而不攻的策略:包圍了東、南、北三麵,留下了西麵(西麵剛好是長安方向)給你逃。

形勢已經很明朗:王世充被唐軍包圍,洛口倉也被占領。

接下來的幾天,洧州(今河南省許昌市鄢陵縣)刺史崔樞,洧州長史張公謹率城投降!鄧州(今河南省鄧州市)刺史被當地土豪所擒,鄧州歸降。

武德三年(620)八月,王世充和李世民在洛陽城外的青城宮(隋朝禁宮之一,位於洛陽的西北)對峙,王世充喊話道:“秦王殿下!大隋已經完蛋了,李淵在關中稱帝,我王世充在洛陽稱雄,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為何要前來攻伐我們啊?”

這話說得很沒有營養,你難道不知道大家在幹啥事兒嗎?

李世民打了打嗬欠,懶得和王世充搭話……領導不想說話(其實是不想罵人),隻好下屬來接啊。宇文士及,你是文人,這活兒就交給你了。

宇文士及策馬上前,忽悠道:“天下百姓都在仰慕大唐陛下的聲威教化,唯獨閣下和我們唱反調,我們就是為此事而來!”

既然說到了李淵,按照對陣的套路,王世充完全可以自由發揮,噴到李淵直不起腰來,比如和突厥人勾結,出賣國家利益,比如睡過隋煬帝的女人,總之,不怕沒話說,就怕不會說。誰曾想,王世充竟然來了這麽一句:“既然這樣,那我們各退一步,退兵講和,你看怎麽樣?”

完全是神一樣的邏輯,令千年之後的筆者也無法理解啊!

宇文士及直接被逗樂了,和這種人說話,當真可以長命百歲。

宇文士及:“陛下的聖意是讓我攻打洛陽,可沒說讓我和你講和!”

唐軍霸氣側漏,仿佛王世充就該是被消滅的叛賊一樣。雙方喊完話後和平退兵,準備接下來的大戰。此時,李世民的臭毛病又犯了,他又想去提前踩點。

領導,您又想去出醜啊?

嗬嗬,這一次帶五百人,夠了吧!

夠是夠了,可人數太多,暴露了目標啊!

洛陽城下,王世充的一萬大軍將李世民給圍了起來。這一次,王世充也吸取教訓,改變了打法。單雄信!由你出馬,擒賊擒王,先殺李世民,再滅唐軍!

單雄信名氣不大,可論武力戰鬥值,絕對在隋末唐初的武將排行榜上。事實上,單雄信早就聽聞李世民驍勇善戰,萬夫莫敵,得令之後,他便提著一把長槊單刀直入,想要和李世民切磋一下武功,順便撈個人頭。

擂台比武的規則很簡單,隻論生死,不論輸贏。

結局也很簡單:單雄信揮舞著一把長槊,將李世民逼得退無可退。照這種態勢發展下去,李世民絕對是橫屍荒野的下場。危急時刻,旁邊衝出一個猛將,膀大腰圓,威風凜凜,隻見他手提丈八長矛,和單雄信戰在了一起,不多時,單雄信便敗下陣來,逃遁而去。

此人名叫尉遲敬德!劉武周戰敗之後,尉遲敬德投降了李世民,被封為右一府統軍,繼續帶著八千舊部為唐軍效力。唐軍攻打洛陽的時候,許多降將都叛唐而去,自立門戶,這樣的現象引起了屈突通和殷開山的注意,他們覺得尉遲敬德有可能成為軍中的隱患,因此建議把尉遲敬德給囚禁起來。

哎,大家都是武人,又何必為難武人呢!李世民認定尉遲敬德是位好漢,絕不會背叛自己,因此將他放了出來。

臥室之內。

李世民:“尉遲將軍,本王不會因為軍中將領的不信任,就把責任牽連到你的身上,如果你想離開唐軍,本王可以放你走,還會送你一筆錢財!”

尉遲敬德:“秦王殿下,別的話都不說了,且看某日後的表現吧!”

在李世民的眼裏,尉遲敬德不過是位出色的武將而已,如果說對他有什麽特殊的期望,確實有點自欺欺人。然而,多年以後,每當李世民回憶起這段征戰的曆史,都會把尉遲敬德單刀救主的事兒拿出來說上半天。

此戰過後,尉遲敬德得了一堆金銀珠寶不說,還成了李世民的親信將領,開始了無可抵擋的開掛人生!好了,還是說回來吧。

尉遲敬德救出李世民之後,屈突通的援軍也趕到了。

兩位超級猛將聯手,對敵軍發動了慘無人道的攻擊,徹底瓦解了王世充的戰略布局,並生擒冠軍大將軍陳智略,斬首千餘級,獲排槊兵六千,大獲全勝。

原本僵著的局勢,被尉遲敬德和屈突通找到了突破口。接下來的兩個月,王世充的外圍防線徹底崩潰。

顯州總管田瓚來降,見麵禮:下轄的二十五個州。

尉州刺史時德睿來降,見麵禮:下轄的夏、陳、隨、許、潁、尉等七州。

濮州刺史杜才幹來降!

大將軍張鎮周率眾歸降!

管州(今河南省鄭州市)總管郭慶來降!

汴州刺史王要漢來降……

僅僅三個月的時間,洛陽周邊的州縣幾乎全部落入李世民的手中。一部分是主動策反,一部分是主動歸降。總而言之,歸降李唐的人,繼續做官,有特殊功勞的,加官晉爵!

那麽問題就來了,王世充被幹的時候,竇建德在做什麽呢?

據史料記載,唐軍和洛陽軍開戰之前,竇建德收到了李淵的國書。

李淵平日裏很忙的,軍國大事,後宮美女,足夠他忘乎所以。和竇建德玩異地交友?對不起,真的沒空!不過,洛陽戰場的勝負很重要,為了不讓竇建德充當攪屎棍的角色,李淵閉關修煉,絞盡腦汁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親筆信。信的結尾之處,李淵**性地說了一句:好兄弟!以後要常聯係哦!

我的乖乖!李淵是什麽身份?

超級大腕兒啊,連走路帶出的風都有貴族的尊貴氣息,如今態度謙恭,還要和我稱兄道弟,這必須得答應啊,就算是喪權辱國也在所不惜。

富二代和貧民窟的孩子做朋友的故事,雖然不太現實,但還是有吸引力的。竇建德將“國書”拿在手裏,激動不已。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竇建德組建了一支特種保鏢部隊,專程將李淵的堂弟李神通、妹妹同安公主送回了長安。

不得不說,竇建德的這著棋臭不可當,毫無統治者的戰略眼光。想想看,李淵已經收拾完西北和河東戰場,如今正馬不停蹄地收拾中原戰場,如果讓唐軍再霸占洛陽城,基本上大勢已去,竇建德縱然有百萬雄兵也無濟於事。

在這樣的時間節點,竇建德即便不和王世充聯手對付李淵,起碼也得派大軍前來洛陽,形成三方對峙的局麵,然後趁機渾水摸魚啊!遺憾的是,竇建德討好完李淵之後,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向幽州地頭蛇羅藝開炮。

開炮的原因很簡單:竇建德和羅藝有個人恩怨。

竇建德是種地的出身,沒社會地位,沒政治底蘊,完全是靠著一腔熱血打江山,想要讓人相信你可以成功,憑什麽啊?因此,高級知識分子、地方豪強對他有天生的階級排斥感,當竇建德的招降書到達幽州地界時,羅藝直接翻臉拒絕,還諂媚地投向了李淵的懷抱,宣布與竇建德作對!

竇建德頓時就找到了人生奮鬥的新方向:幹死羅藝,在所不惜!

問題是,羅藝是李淵的盟友,你一邊和李淵握手言和,一邊又喪心病狂地捅對方的屬下,這是什麽戰略思路?這豈不是說,你點頭哈腰地討好李淵,沒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反而背負了兩麵三刀的名聲?

武德三年(620)五月,竇建德讓高士興出馬,結果丟下五千具屍體。

武德三年(620)十月,竇建德親自出馬包圍幽州城,羅藝借助漁陽郡高開道的勢力,輕輕鬆鬆地退了竇建德的大軍。

竇建德表示,拿不下幽州城,誓不為人!

沒過幾天,竇建德率領二十萬主力大軍對幽州城發動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眼看著就要成功,薛萬均、薛萬徹兄弟率領一百多名敢死隊員連夜挖掘地道,突然出現在竇建德的背後,成功砍殺了一千多名夏軍。竇建德雖然穩住了陣腳,可當他整軍再戰的時候,卻如同中了地獄魔咒!

竇建德打幽州城,隋煬帝打高句麗,結局可以說是如出一轍!按照老竇的意思,肯定要發動第三次進攻的,可就在此時,曹州(今山東省菏澤市)暴亂了!

在此之前,曹州地頭蛇孟海公帶著三萬名將士已經投奔了竇建德,可聽說他在幽州吃了敗仗,孟海公竟然在曹州附近燒殺搶掠,以至於民怨沸騰!竇建德身為領導,自然要肩負起滅火隊長的重任,維護大夏政權的威嚴啊。

啥也別說了,提兵南下,散王霸,振綱常吧!

竇建德雖然弄不死羅藝,對付孟海公還是綽綽有餘的。他給孟海公定製了一個“胖揍套餐”:早晨一頓暴力散打,中午一頓無敵旋風腿,晚上一頓如來神掌,將孟海公打得喘不過氣來。好了,收拾收拾,繼續北上搞羅藝吧!

就在此時,王世充的國書來了:建德兄弟!老子被李世民揍得鼻青臉腫,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速速南下,否則你我就要相忘於江湖了!

說實話,竇建德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抗拒。

不久之前,王世充還帶著屬下偷襲了他的黎陽倉,搶走了一大批糧食,竇建德攻破了王世充的殷州,還以顏色,後來雙方老死不相往來。如今,在沒有任何談和環節的鋪墊下,想要找竇建德幫忙,實在是有點尷尬。

竇建德冷笑一聲,老子不想。

中書舍人劉斌見勢不妙,急忙打斷:“陛下!如今李淵占據關中,王世充占據河南,咱們霸占河北,這是三足鼎立的局勢啊。李世民緊咬著洛陽不放,王世充的敗亡是遲早的,一旦王世充戰敗,咱們就有唇亡齒寒的風險。臣建議,陛下可提兵進駐到洛陽周邊,王世充強,俺們繼續觀望,李世民強,俺們從外圍進攻唐軍,隻有這樣,俺們才可以保持不敗的地位啊!”

竇建德覺得有道理,於是答應了。

隨後,竇建德回了三封莫名其妙的國書。

第一封是給王世充的:好兄弟,你等著,我馬上就來了。

第二封是給李淵的:好兄弟,聽我一句勸,雙方握手言和,別打了。

第三封是給李世民的:秦王殿下,跟你老爸說了,這仗就別打了,要不你退回到潼關之內,歸還霸占的地盤,大家繼續做好朋友。

握手言和,歸還霸占的地盤,別打仗了,這種建議效果如何呢?

客觀地說,如果竇建德是老大,在處理老二和老三的糾紛時,這樣的立場還是可以商量的。問題是,你根本就不是公認的江湖老大,離開了河北戰場,壓根就沒什麽話語權,憑什麽讓李淵父子與王世充握手言和,和你玩三足鼎立的遊戲?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李淵和二郎還怎麽混江湖?

隻能說一句,這是秀智商下限的操作。

據史料記載,李淵收到竇建德的荒唐國書後,讓人給李世民帶了一句話:臭小子,攻陷東都之後,隋朝皇室的車駕儀仗、圖書簿籍都給老子收集起來,至於錢財和美女,都分給將士們。直接無視了竇建德的提議。

想當年,竇建德東征西討,開疆拓土,如日中天,河北、山東的起義軍首領望風歸降,一部分人就是看中了他的聰明才智和戰略眼光,希望能夠跟著他吃肉喝湯,等平定天下後撈個高官厚祿,光宗耀祖。

和其他農民兄弟相比,竇建德算是個有腦子的人。可是和李淵等人相比,智商明顯就不夠用了。跟著這樣的老板混,實在是前途堪憂啊!

武德三年(620)十二月,竇建德的行台尚書令胡大恩歸降李淵。

武德四年(621)正月,李世民精心挑選了一千多名精銳的騎兵,讓他們選了一套最鋒利的兵器,隨後身穿黑衣黑甲,分為左右兩隊,最要命的是,還給他們配了幾個領導:程咬金、尉遲敬德、秦叔寶和翟長孫。

黑甲軍的任務很簡單:瓦解洛陽軍的戰鬥意誌。

每逢交戰,四位大將玩兒命似的往前衝,可謂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十來天的時間,洛陽方麵便談“黑”色變。

武德四年(621)二月十三日,李世民下令,將大軍轉移到洛陽西邊的青城宮。

領導,安營紮寨,埋鍋造飯不?

先別著急,看看王世充是什麽反應!

王世充表示,他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看到李世民沒有來得及構築防禦工事,急匆匆地點了兩萬兵馬,打算去截營。

傻子也知道,這是李世民設下的圈套啊。

當時,李世民已經和屈突通約好了:屈突通率領五千精兵埋伏在穀水之側,李世民坐鎮北邙山,率領黑甲軍嚴陣以待,王世充到達之後,屈突通先和他玩玩兒,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放黑色煙幕,由李世民率領黑甲軍下山衝鋒!

標準的黑色進攻套餐!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唯一的缺憾是,李世民的臭毛病太多了。

比如,喜歡偷偷跑到敵軍的地盤搞調研,被發現之後,行為還很囂張,要麽豎起中指挑釁,要麽原地等待戰鬥。這一次,李世民的雞血打得很足,從王世充的前軍一直殺到後軍,由於用力過猛,身後的將士完全跟不上節奏,等到李世民殺到後軍時,發現身邊隻有將軍丘行恭。

李世民頓時就傻眼了,這怎麽玩兒,身為大軍的主帥,總歸不能換一身敵軍的戰袍,偷偷逃回去吧?沒辦法,繼續殺吧!苦戰之下,李世民**的戰馬被活生生地肢解,最後隻能徒步作戰。還要繼續玩兒嗎?

不玩兒了,趕緊跑吧!

丘行恭殺了半天,發現老板已經丟了,於是原路找回,用羽箭殺了一批追擊李世民的小兵,給他換了戰馬,這才救了他一命。

驃騎將軍段誌玄和李世民一樣,喜歡單兵作戰,殺到興起就衝進了敵軍的包圍圈中,隨後成功地被敵軍擒獲。按照慣例,小兵可以一刀剁了段誌玄,可當他們發現段誌玄身穿的是將軍服之後,竟然打算將他綁回洛陽邀功請賞!

於是乎,小兵就悲劇了。

青城宮一戰,洛陽方麵死傷七千餘人,隻能退回洛陽城據守。

王世充大勢已去,攻城吧!

想當年,楊玄感和李密在洛陽城下折戟沉沙,並非沒有原因。洛陽城易守難攻,並非城高牆厚,而是裝備了一批無與倫比的防守利器。

比如,王世充準備了一批投石車,可以將五十斤的石頭投擲二百步之遠,殺傷力不亞於一顆小型炸彈。這也就罷了,王世充還準備了一批遠程勁弩,同時射發八支弓箭,每支弓箭的箭杆如同車輻,射殺距離長達五百步遠,如此暴力的武器,一旦射中敵人,可以將他們打得血肉模糊。

李世民並非沒有內援。據史料記載,當時洛陽城一共有十三批親唐派勢力裏應外合,最終都被王世充擒殺,歸於失敗。唐軍自從離開長安,一路勢如破竹,兵鋒所向,群雄來歸,可是最慘重的傷亡還是出現在了洛陽城的攻堅戰役中。

一連十多天時間,唐軍居然毫無寸進。

將士們開始不幹了,離家數月之久,人困馬乏,如今身邊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勝利又遙遙無期,還不如班師回朝呢!

行軍總管劉弘基:老板,這活兒幹得很不理想啊,王世充命不該絕,要不咱們先撤軍,回長安休息一段時間吧!

李世民:“洛陽周邊的城池已經被咱們全部拿下,洛陽已然是一座孤城,咱們雖然傷亡慘重,王世充也好不到哪裏去,再堅持一下就可以拿下了!”

劉弘基:“秦王殿下!竇建德的大軍已經開始向洛陽進發,到時候咱們腹背受敵,形勢堪憂啊!”

李世民怒吼道:不破洛陽,誓不回軍,再敢言退者,斬無赦!

屬下們拗不過李世民,隻好找李淵說情。

李淵:二郎!這仗打得沒滋沒味兒,要不回家休息吧!

李世民:老爸,王世充什麽德行,您還不清楚?他號稱地盤很大,實際能控製的也就洛陽城而已,兒子再打幾天,王世充的死期也就到了!

天下父親都一樣,不願意打擊孩子的積極性,就由他去吧。

李世民:兄弟們,把洛陽城圍起來,困死王世充!

當時,洛陽經曆連年戰亂,糧食極其匱乏,就連地主家的餘糧也不夠吃。王世充很無奈,隻好讓太子王玄應親自出馬,從虎牢關偷運糧食,李世民暗中派將軍李君羨半路攔截,王世充沒撈到糧食,還損失了一批將士。

在李世民的圍攻下,洛陽城中的糧食價格飛漲,一匹絹值三升粟,一匹布值一升鹽,而服飾珍玩卻賤如土芥。

李世民沒有攻打洛陽之前,城中百姓以草根木葉為食,吃完了就用清水淘洗細泥土,做泥土餅吃。李世民圍攻之後,不僅老百姓吃不飽,就連朝廷的官員和公卿家族也開始斷糧。副部級官員以下,下班之後集體外出找吃的,不少官員生活經驗欠缺,被活生生餓死。

皇泰主楊侗登基稱帝後,將洛陽城外的百姓全部遷入城中,大概有三萬家之多,到現在連三千家都不到。毫不誇張地說,洛陽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僅如此,從隋大業八年(612)開始,農民起義席卷全境,大大小小的軍閥為了爭奪地盤,互相攻伐,順帶著屠殺和搶劫百姓,導致人口斷崖式下降。

隋大業五年(609),全國人口四千六百多萬。

武德元年(618),全國人口九百多萬。

十年不到的時間,全國人口折損了將近三千萬左右,農民起義戰爭、軍閥混戰和饑餓堪稱最主要的原因。這一切該由誰負責?

如果我們怪罪隋煬帝,那就是對事實真相的掩蓋和忽視。

李世民對洛陽城圍而不攻,想活活餓死城中的百姓,這究竟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還是為了李家的私利?隋末的全國混戰由隋煬帝而起,可起義軍首領為了爭奪統治權,謀求更多的利益,不顧百姓的死活,大肆開動戰爭機器。

人性的貪婪,對權力肆無忌憚地追逐才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