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他鄉遇故人(上)
第304章他鄉遇故人(上)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容氏很給力,淩煙的下場很慘,正如同白玉所說的那般,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
除去了這麽個禍害,眼前總算是清靜了,容氏又是個正兒八經隻會享福的富貴女眷,不太愛操心。
因為曲扇兒初來乍到,是外人,於是楚寧和曲扇兒手拉著手,螞蚱似的開始蹦噠,歡歡喜喜的遊京城。
京城是皇城,天子的腳底下,數一數二的繁華之地,地方也足夠的大,東西南北十六城門,堪稱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楚寧照舊是一襲烏衣緞袍,腰係玉帶,手持折扇,麵如傅粉,是個翩翩公子哥的模樣。
曲扇兒穿了身襖裙,白衣紅裳,繡著朵朵玉棠,麵上蒙著一巾紅紗,豔的灼灼夭夭。
兩人都是很漂亮的人,站在一塊,不是風景也成了風景。
楚寧和曲扇兒更是興趣相投,在這吃喝玩樂上是不肯委屈自己的,於是兩個人左抱右提,各自買了一大堆小吃食,歡歡喜喜的吃了個眉開眼笑。
“寧哥哥,京城真美。”
曲扇兒站在一片荷塘前,半個身子倚在了白玉漢石的欄杆上,嘴角油乎乎的,顯然是吃完了忘記擦嘴,但歡天喜地的模樣很動人。
楚寧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白手帕,無可奈何的替對方擦去了嘴角的油漬,歎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注意著點,瞧你這嘴油的,一張臉都快成小花貓了。”
乖乖享受著寧哥哥的照顧,曲扇兒滿不在乎,笑得見牙不見眼——她是故意的,就等著情人與她擦嘴咧!
將花了一角的白手帕重新收回袖裏,楚寧拿手摟了曲扇兒,半垂著眼皮思索道:“這接天蓮葉也瞧,各色小吃也都買的差不多了,誒,扇兒,不如咱們去看糖畫?”
情人眼裏出西施,況且楚寧本就是她心目中的美男子。抬眼望去,楚寧低垂著眼眸,眸子幽黑,唇紅齒白,實在是好看極了,曲扇兒心裏也開心極了,小雞叨米似的把頭一點:“好,我都聽寧哥哥的。”
楚寧看她一眼,簡直是受寵若驚了,因為近來的曲扇兒很有一點小鳥依人的意思,這哪裏還是他那個刁蠻任性,不管不顧,屬螃蟹似的橫著走的小姑奶奶,活祖宗?
該不是要整他吧?暗暗的流了冷汗,楚寧麵色微僵,試試探探的問:“姑奶奶,除了淩煙的事,我最近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曲扇兒把腦袋一搖。
楚寧惶惶恐恐,猶猶豫豫說:“那我騙你說是要出去應酬,要了二兩銀子,藏做私房錢,你怪不怪我?”
曲扇兒又把腦袋一搖,但眼神卻是犀利了:“敢背著我藏私房錢,寧哥哥我勸你善良!”
楚寧開始打哆嗦,不住的搓著手,膽戰心驚的道:“那我剛剛背著你,還偷瞧了一眼對麵的漂亮姑娘……”
話音未落,曲扇兒已經抽出了不離腰間的武器,鼓著腮幫,用鞭子指著楚寧:“好哇,寧哥哥,你居然敢看別的女人!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是不是變心了?是不是要做花心大蘿卜了?”
“我哪裏敢啊!小姑奶奶,就算你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你變心呐!”
簡直是欲哭無淚,楚寧就算全身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急急忙忙的要解釋,卻不輕不重的挨了一鞭子——曲扇兒什麽都聽不進去,又變成張牙舞爪的紅螃蟹了。
楚寧一麵躲,曲扇兒一麵追,二人打打鬧鬧,好不開心,一路說著笑著來到了皇城外街上。
他和她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日不吵便閑得慌的,打過鬧過後,便又甜蜜如初。
楚寧拉著曲扇兒的手:“走,帶你去瞧瞧那永安鍾。”曲扇兒則高高興興的跟在他身後,楚寧把她往哪帶,她就往哪走,是個夫唱婦隨的模樣。
永安鍾清正空響長街,二人手拉著手,但這十裏長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又正值永安鍾敲響之日,人潮湧動中曲扇兒一個不小心便與楚寧分散了開。
“寧哥哥?”
人來人往的,曲扇兒看了看空空的手,有一點慌:這是她頭一回來此,而且不認識回去的路。
“寧哥哥,你在哪兒?”
曲扇兒睜著眼睛環視了一圈,但是沒看見楚寧的身影,周全是她不認識的臉,也無人認識她。
人挨著人,曲扇兒試試探探的走了幾步,卻仍然見不著想見的人,她更怕了……這裏不是清河縣,不是那個她可以學螃蟹橫著走的家鄉。
“寧哥哥!”
曲扇兒的嗓子裏帶了點哭腔,她一邊茫然走著,一邊眨巴著眼睛,想找個人問問回國公府的路,但沒人搭理她,來的時候也是坐車的,她找不著回去的路。
以前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曲扇兒是被嬌生慣養的,即便出門買上一碗餛飩,都前呼後擁的帶著十幾個仆人。
如今隻剩她一人走在這京城的大街上,舉目無親。
忽然,人群中現出了一截烏衣,是楚寧平時愛穿的衣服樣式,曲扇兒不加思索,提著裙子攆了上去,拽著對方的衣袖不放:“寧哥哥!寧哥哥!你去哪兒了,我又找不著回去的路,可把我嚇壞了。”
說著說著,曲扇兒感到了委屈,抽抽搭搭的流了眼淚。對方卻是回頭了:“小姑娘,你認錯人了。”
他是個男的,與曲扇兒年紀相近,十七八歲的模樣,兩隻眼睛點漆似的凝著笑意,不白有點黑,卻是個翩翩少年郎。
曲扇兒眼淚流了滿臉,有一點懵,抬著腦袋癡癡的望著對方,他不是楚寧,但似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何人。
對方無奈的搖頭一笑:“小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寧哥哥。不過我瞧著你倒是十分的眼熟,不知我們是否見過?”
曲扇兒也有同感,於是點點頭:“我也瞧著你眼熟,公子,你能否替我指明國公府的路?”
對方點點頭:“原來你是國公府的小姐,在下齊子然,榮幸至極。”然後他掏出一塊帕子,遞向了曲扇兒:“擦擦眼淚,我送你回去。”
曲扇兒攛著帕子,望著上麵的那一枝銀杏,愣愣的道:“齊……子然,你是齊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