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解不開的結(1)
三道聖旨,響徹奉天殿,傳遍京師,一時成為熱議。
盡管這些事情撲朔迷離,深重難測,但還是有各種各樣的消息傳出來。
有人說,是烏仁瀟瀟主動找到哈薩爾太子,稱愛慕當今帝王,自請入宮為妃。有人罵她**賤,但北狄與南晏的風俗素來不同,即使烏仁瀟瀟曾許過晉王,她如今再入趙綿澤的後宮,也不算出格。
也有人說,是趙綿澤用天檀街之事要挾烏仁瀟瀟,主動納她入宮為已。這樣做的目的,隻為政治考慮。因為趙樽就要北上,若是烏仁嫁給趙樽,那趙樽就是北狄女婿,鎮守北方,二者相襯,可謂如虎添翼。趙綿澤新帝登基,深感不安,為鞏固勢力,這才有了此番“抬錯花轎的荒唐”。再且,反正他後宮女人多如牛毛,再多收一個烏仁瀟瀟,也是情理之中。
更有人說,皇後根本就沒有“亡故”,天檀街的事本就是晉王自編自演,是他搶了趙綿澤的皇後,偏生趙綿澤還不得不配合,但配合之後,又心有不甘,想要追責此事,如此,才有了互換嬌妻之舉。
宮中的荒唐事兒,坊間一時眾說紛紜。
朝堂之上,也在為了這三道聖旨風起雲湧。
“荒唐啊!荒唐!”
老臣們長籲短歎,上疏己見者有之,直言諫勸者也有之。
順言,逆言,一時紛紛飛向趙綿澤的耳朵。
甚至有一些老臣,為此直接跪在了乾清宮外,請太上皇出麵。
但太上皇剛剛蘇醒,身體未愈,又因貢妃一直昏迷,心力交瘁,自是不會來管子孫們的“姻緣”,一切由著建章帝趙綿澤來處理。
也是在這一日,關閉的城門開啟了,封鎖的皇城也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秩序,但是卻有無數的宮娥、太監因“散播流言”而被秘密處死。
還有那些膽敢上書諫言的臣工,要麽賣官鬻爵,要麽戕害同僚,要麽貪贓枉法……被督察院的言官彈劾,查出一大串的“個人問題”,再沒有心思去管皇帝的家務事了。短短一天時間,建章帝趙綿澤以其登基以來難得一見的“鐵腕政策”鎮壓了這次事情。但凡與“臘月二十七事情”有關的人,一律被牽連,細枝末節都被挖了出來。
鐵腕之下,最治流言。
盡管“臘月二十七事件”的硝煙未消,盡管無數人都知道那一天宮中有變,盡管天檀街上抬錯了轎子有一些荒唐,荒唐得史官都必須直接改寫曆史,但從朝堂到坊間,竟是紛紛三緘其口,再無人敢對此事有半分置喙。
那一日的宮中鮮血,散了。
那一日抬錯的花轎,對了。
京師城的空氣裏,隻剩下一種微妙的氣息。
但僅一日之後,這份微妙就被衝散了。
建章元年正月初一,建章帝趙綿澤在太廟祭祖,大宴全臣,隨後登臨奉天門城樓,與萬民同慶,與百姓共歡。這一晚,站在他身側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久沐恩寵的惠妃烏蘭明珠,另外一個是剛入選宮中的皇貴妃烏仁瀟瀟。北狄兩位公主共享恩寵,且大晏後位空懸,這幾乎是大晏給北狄的最高禮遇。而烏仁瀟瀟與烏蘭明珠姊妹二人共侍君主這一個“娥眉女英”的段子,流入民間也被編成了無數的話本。
奉天門方磚上的鮮血,已經洗盡,每一個台階都幹淨非常。
城樓之上,如在九天之高,建章帝明黃色的衣袍在一片煙火的襯托下,尊榮華貴。城樓之下,萬民跪拜,高呼“萬歲”,一同慶賀建章元年的到來。街麵上,火樹銀花,琳琅滿目的商品,在火光中,閃著爍爍的光華,好一派盛世的繁華與昌盛。
“這就是你爹要的盛世嗎?!”
被人群擠在中間,夏初七緊緊攥住趙樽的手臂,看著光芒萬丈的奉天門城樓。
輕唔一聲,趙樽冷眸微微一眯,卻沒有回答,隻牽過她的手,把她的身子半攬在懷裏,往接踵摩肩的人群擠了過去,“走吧,回了。”
“爺,她為了什麽?”
趙樽不動聲色,隻淡淡看她一眼。
“我說的是烏仁。”看著他肅然的神色,夏初七又添了一句。
趙樽看這人固執得很,不得不揚眉看了一眼奉天門城樓。
“不知。”
“去!”夏初七側眸撩他一眼,扼緊他的手腕,目光晶亮的看他,“你心裏很清楚,她心裏一直喜歡的人是你,對不對?這個時候她選擇入宮,跟著趙綿澤,我猜,還是為了你吧?你想,你如今遠去北平,她留在趙綿澤身邊,豈不是為你多添一個耳目?她甘願為你做耳目,你感動嗎?”
趙樽斂住眉目,沉吟片刻才道,“未必。”
未必是為了他,那烏仁還能是為了誰?
夏初七看著趙樽的臉色,終是閉上了嘴。烏仁瀟瀟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沒有辦法再問,事情到底是怎樣的,她也無法得知。事到如今,若是再去追究這些東西,已經是沒有意義。一個女人一旦入了宮,便是一生一世的枷鎖。在那個重重樓闕的人間地獄裏,烏仁到底愛戀著誰,為了誰,除了她自己,恐怕也無人能知。但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主導思想,她自己走的路,未來如何,責任隻能由她自己承擔。
長籲一口氣,她不再看那邊繁華,隻看向趙樽。
“回吧,我還要給你包紮傷口。”
趙樽唇上噙笑,凝視著她,“累了嗎?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啊!”一聲,夏初七挑高了眉,笑著捶他的肩膀。
“這麽多人,晉王殿下你敢麽?”
“我有何不敢?”趙樽攔腰把她往懷裏一抱,便氣定神閑地低頭看著她,“終有一日,我要背著你,走遍這山河。”
察覺到周圍掠來的訝然目光,夏初七臊紅了臉。
“好吧,你贏了。趕緊放我下來,遭人笑話!”
他一臉正色,絲毫不以為意地捋了捋她的發。
“阿七,等上元節接了小十九,我們一家三口便北上。”
“好。”夏初七笑著,把頭靠在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