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1099章 思之若狂!(3)

“去你的!”元佑拿筷子敲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指的就是你了!”

“嘿嘿!見笑見笑,做得還不夠,臉皮也不夠厚,還請小公爺多多指教,合作愉快——”夏初七為她斟著酒,嘴上逗著他樂嗬,心裏卻明鏡兒似的清楚。他出的力,確實最大。

不得不說,元佑在火器方麵的天賦,在他“失戀”之後,得到了進一步的佐證。夏初七甚至覺得,他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武器專家,那領悟能力即便她來自後世,看過無數的先進武器,也歎服不已。

明麵上說,火器研發是她在提供技術,其實她並非專業人士,能提供什麽?無非是一些見識、見聞,以及一些常識性的東西。而且大多數時候,她隻能任著記憶講出一個模糊的、大概的縮影,一切都還需要元佑去細化、去琢磨、去完善。然後再與那些火器匠人畫圖紙,反複實驗。

這一晚,他們都沒有回北平。

元佑吃完了酒,搖搖晃晃的去了兵工作坊,與幾個老匠人爭得麵紅耳赤,就差拿火銃打人了。夏初七陪了他半宿,終於把他弄到作坊裏睡了,然後被趙樽強行拉了回去,宿在漷陰鎮裏的一個鄉下宅院裏。

這個宅院本就是為他們備下的。

這一年來,幾乎每一個月,他們都會過來住上一些時日,看農田,看兵工作坊,看秘訓的兵卒。夏初七喜歡這個村子,喜歡村裏的河,村裏的樹,村裏的書舍,村裏的孩子,村裏的小媳婦兒,村裏的大黃狗……最主要是喜歡那一個與小十九差不多大的小毛毛。

次日,又是大晴。

為了送元佑,眾人套了馬車,從漷陰鎮往北平城趕。可元佑卻未入北平城,還在城外官道的岔路口,他便跳下馬來,抱拳與他們道別。

“天祿,表妹,我就不入城了。”

趙樽淡淡瞥他,“不再繼續喝了?”

想到昨兒夜裏喝大了發的酒瘋,元佑倏地笑了一聲,看向天邊紅彤彤的雲霞,敲敲額頭,挑高了眉梢。

“不了,下個月再過來。”

從山海關打馬到北平府,用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元佑差不多每個月都會過來,與趙樽打個照麵,偶爾會與他喝上兩盅,或與夏初七研究一下火器,或是探聽一下烏仁瀟瀟的消息,但他從來沒有像昨夜那般醉過。

夏初七理解他的心情,想他一個人獨自在山海關的愁煩,原想再多安慰他幾句,可此時此刻,官道上來往的車馬不少,好些話也就不便出口了。

她從馬車跳下來,走到元佑的身邊,拂了拂他的袍袖,語氣裏少了戲謔,出口卻分明還是調侃。

“哥,山海關日子孤清,你若是待煩了,請旨回京吧,秦淮風月醉煞人,這開了春兒,正是王孫公子們流連花叢的好時候,少了你,秦淮河不是少了風情麽?”

元佑怎會聽不出來她是想勸他放下?

但他也不挑明,隻樂嗬嗬的笑,“沒法子,一入江湖歲月催。小爺老了,小娘又太多,身子骨不好,動彈不得了。”

“喲,這可不像你?!”夏初七笑罵道:“誠國公府裏還未有後,你這喊不行了,那誠國公聽見,不得捶胸頓足,歎養兒無用啊?”

她輕鬆的玩笑著,可是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元佑的臉色卻慢慢沉下。他凝重地瞄一眼趙樽的臉色,唇角一彎,探手就把她摟了過來,抱在懷裏,輕輕拍了拍,才附耳道,“這京師啊,小爺是不能輕易回去了。即便要回去,也是……”

他鬆開手,低頭看夏初七,緩緩吐出三個字。

“打回去。”

說罷他翻身上馬,抖下韁繩,一聲“駕”,便領著幾個侍衛瀟灑而去。馬蹄“嘚嘚”作響,在官道上揚起一陣陣煙塵,映著晨時的氤氳霧氣,如一副飽含傷感的畫,定格在了夏初七的視線裏。直到他的身影慢慢變小,消失在官道上。

“還看,人都走了。”

她的頭被人抬了起來,熟悉的溫熱氣息噴在臉上,麵前是一張俊美高華,卻刻板無波的臉,那臉上,分明寫著“不高興”。

這是連元佑的醋都要吃?

夏初七又好氣又好笑,嘴一咧,露出幾顆明晃晃的白牙來,“爺,你有沒有聞到,好酸的味兒?”

“有麽?”趙樽淡淡瞥她一眼,拍拍她的頭,想想又道:“元佑這廝素來不正經,你雖當他是哥,他卻未必。再說,你兩個到底沒有血緣,你又生得這般美,爺怎麽也得防著一些。”

“……”

趙十九甚少讚揚她的容貌,冷不丁來一句“生得這般美”,倒是把夏初七駭了一跳,順便也酥了心腸。她發現,原來女人都樂意聽這樣的讚美,哪怕那隻是一句謊言。

上了馬車,她坐在他身邊,把頭靠過去。

“趙十九,我真的好看麽?”

趙樽向來不喜說肉麻的話,先前無意說了一句,已是天降紅雨,極不尋常,如今見她一副小女兒嬌態,撒嬌似的再問,不由輕笑一聲,把她攬在臂彎裏。

“那是自然。”

“以前為啥不覺得?”

她心裏一甜,就想多聽幾句好的。

可他瞥著她,卻斂了眉,似是在思考,片刻才沉聲道:“美,得比較。”

和別的姑娘比較出她的美來了麽?夏初七不想驕傲,可不由得就揚起了唇,擺出一個樂嗬嗬的笑容來,“趕緊說說,怎麽比較出來的?”

趙樽低頭看她,黑眸有一抹促狹的流光掠過,“比起幾年前見到的那個黑不溜啾的小鬼,如今的阿七已不知美了多少。”

“……”

“如今,雖非絕色,爺已欣慰。”

“……”

從天堂到地獄,夏初七無語的瞪他。

“趙十九,你不想要積分了?還是想睡床底了?”

他挑了挑眉,“嗯?阿七舍得?”

這一聲“嗯”,拖曳得意味深長,隻可惜夏初七聽不見,也沒有注意,隻看見了他挑高的眉梢上那一抹揶揄,不由咬牙切齒地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凶戾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