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1114章 無賴與無奈!(5)

怎麽會營中突然鬧餉了?而且,以趙十九的為人,即便是士兵情緒激動,也不可能輕易傷得了他。還有,就算士兵情緒激動,也不可能說砍晉王就砍晉王,怎樣也得有一個要餉的過程來緩衝吧?

趙十九這種腹黑主兒,怎會平白無故吃虧?

“不對啊,這中間,一定還有貓膩。”

她說得斬釘截鐵,趙十九眉梢一挑,定定看她。

支摘窗口的光線落在她姣好的臉孔上,白皙、柔和,美好得宛如入了畫,可就是這般好看的她,卻有這樣睿智的頭腦,總是讓他刮目相看。慢慢的,他笑了,摟緊她,語氣是難以言表的憐惜。

“是,我家阿七真是聰慧。”

她受用了,目光柔柔看去,手捏他的臉。

“所以你不該瞞我。說,到底為啥白挨這一刀?”

他微微闔眼,眸底涼氣森森,“若是護軍不鬧餉,我如何抗拒朝廷的征調?若是我不受傷,又如何擺脫鬧餉事件與我的幹係?”

原來如此?夏初七臉色微微一變,聯想到如今大晏朝的格局,還有陳景這次來北平府的原因,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更不知,該讚他還是該罵他。

罵吧!拿自家身體開玩笑就是該罵。

“趙十九,你真無恥,這樣的招也想得出來?”

看她又生龍活虎的罵人了,趙樽情緒一鬆,似笑非笑。

“無恥不都是來自你的傳授?”

“……你狠。”夏初七瞄他一眼,又心疼地撫上他的傷口位置,手指慢慢摩挲著,眉頭也一點點擰起,“既然是你自己一手安排的,做做樣子不就行了?為何要刺得這樣重?”

趙樽遲疑了一下,眸中若有流光。

“若是不逼真,如何取信於人?”

夏初七心裏一窒,攬住他的脖子,臉上滿是心疼,“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三載,方才成為一代霸主。趙十九,希望你的用心,你的忍辱負重不會白費……”

“阿七……”趙樽看著她眸底那一抹茫然,握住她的手,指尖慢慢摩挲著她的手指,語氣沉沉卻剛毅無雙,“不必多久,我會給你一個身份。天下女子最尊貴的身份。”

天下女子最尊貴的身份?與那天下最重的聘禮有異曲同工之妙。夏初七是知道的,洪泰二十七年那一次,他離那一步已經很近了。若不是老皇帝突然醒來,若不是老皇帝用貢妃牽涉他,他也許用不著再等那麽久……

可經過這樣多的事兒,在私心裏,她其實已經不想趙樽去爭江山,奪皇位了。皇權之爭,骨肉傾軋,除了鮮血與死人之外,難得還能守住本心。

乾清宮那一幕,在她心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每一次想起,心髒都沉重不堪。拿下了江山,到時候,他還是不是她的趙十九?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如貢妃一般,被皇帝決然的拋出來,隻為了那江山,那天下,那皇圖霸業。

可事到如今,晉王府八十九口人的性命在前,趙綿澤把他們逼到了這個份兒上在後,趙樽受了這樣多的壓抑與屈辱,她又怎能說出讓他不爭不搶的喪氣話?

心裏一歎,她凝目,換了話題。

“走吧?”

“……去哪?”他挑高眉梢。

她眉開眼笑,齜牙咧嘴,“不是說好的,你去哪,我便去哪?”

他平靜地看著她,終是點頭,“好。”

“同意了?”她呲了下牙,表示了自己的喜悅,又覺得不夠,湊過頭去,便在他的嘴上吻了吻,“那先告訴我,我們到底要去哪?”

他看著她,揉了揉她的頭。

“陰山——”

漷陰鎮。

鳥兒站在光禿禿的枝頭,歡快的叫著春。綠芽兒剛剛吐了苞,還未恣意地綻放它們的人生。一行十來人,趕著幾輛載貨的馬車“吱呀吱呀”地搖晃著入了新型農村。

那幾輛馬車上插著晉王的旗幡,護送的人也都穿著盔甲挎著腰刀,遠遠看去,極是威風。但漷陰鎮村裏的老百姓似是見慣,除了幾個剛下學的小孩兒圍過來,嘰嘰喳喳的議論,旁人似乎都不怎麽稀罕,躬著身子在農田裏,該做什麽還做什麽。

“村長!”晴嵐從車軨上麵跳下來,大聲喊,“送糧種來了。”

一個頭發花白滿臉褶皺的老頭子,熱情地從村公所的房子裏跑了過來,滿臉都是笑,“晴嵐姑娘好,那日楚姑娘說要隔些日子才送來的,沒想這般快。快,押裏麵去。”

村長大聲吆喝著,讓村裏的幾個青壯年過來搬運糧種。這一個新型農村試點,耕地麵積很大,入了春需要的糧種數量自然也多。馬車上,幾十個麻布裝著的糧種,搬運起來也得花一陣工夫。

陳景幫著卸著貨,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他看著漷陰鎮的一切,目光裏充滿了驚奇,隻覺這地方實在宜於人居,每個人似乎都悠閑的生活著,沒有愁煩之事,相比於外間的風起雲湧,簡直兩個世界。

若是有一天,解甲歸田,住在這裏,也是極好的。

他心裏正感慨,一個瘦小個的布衣男子就跑了過來。

“陳侍衛長——”

他喚的是舊時稱呼,就必定是舊人。

陳景心裏一緊,轉頭看去,隻見是原來紅刺特戰隊的小二。他樂嗬嗬地站在那處,搓著手,神色頗為不自在。兩個人在北伐時的錫林郭勒,相處得很是熟稔。但後來分別了,各有各的事兒,已然很久都沒有見麵了。

如今算來,竟是兩年有餘。

“陳侍衛長,你不識得我了?我是小二啊!”

“嗬嗬,怎會不識,小子長高了。”

陳景走過去,衝他肩膀捶上一拳,哈哈大笑著,極是開懷,小二偷偷瞥了晴嵐一眼,拉下陳景的胳膊,道,“陳侍衛長,送完了糧種,你準備去哪裏?”

“護軍營,還有急事兒找爺。”

“不吃晌午再走?”

陳景皺眉,歉意道,“不吃了。”

“那怎麽行。”小二拔高了聲音,看著他道,“你入村的時候,老孟就看見了。他托我過來喊住你,說今天晌午去他家裏吃魚,老孟親自下廚,賞不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