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853章 何謂良人?這便是了(1)

“為何?”夏初七詫異了。

“像你說的那般,都要與你長得一個樣,還是姑娘好一些。若是個小子,長成你這般,將來如何娶媳婦兒?”

“你!”

夏初七原要斥他,可看他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俊不禁,又“哧”一聲低笑起來。他也是一笑,二人相視,籠罩了許久的陰霾終是散去,心裏軟得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般柔軟。

撫著小腹,想象裏頭的小十九出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孩兒,她眉目間全是母愛的光暈和笑意。她放開了他,看他戴上禁衛軍的頭盔,穿上禁衛軍的盔甲,她突地有一些酸澀。

他是趙十九啊。

他向來做事講求一個名正言順、光明正大,他何時委屈過自己這樣扮成普通禁軍?說到底,他還是為了她啊。她心裏一澀,圈上他的胳膊。

“趙十九,你不要顧念我了。我的事,都會自已處理,你隻管辦你的大事去……”

趙樽回頭看來,攬她入懷。

“傻七!爺若是連妻兒都護不了,奪得天下又何用?”

“爺……”她聲音一柔。

“在爺這裏,阿七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她聽見他沙啞而沉痛的聲音,心裏一窗,仰起頭來,看著他一夜間又冒了頭的胡碴子,踮著腳尖,用力咬一口他的下巴,壓住那一股子酸澀的離愁,終是展顏一笑。

“去罷,一會天亮了。”

“等我。”

他大步出了藥堂,門開了,甲一站在門口,像尊木雕似的,一動也沒有動。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看她,隻抬手拍了拍甲一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人影已融入了門外的夜色之中。

夏初七躺回到**,蓋好被子,許久未動。

直到天邊露出一抹鯉魚白,鄭二寶小心翼翼地進來,在她的耳邊低嘀了一句,她才挑高眉梢,似笑非笑地撐起身子。

“不必擺早膳了,回房收拾東西。”

夏初七出了一身汗,身子鬆快了不少。

說是收拾東西,其實她並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除了一匹馬,兩隻鳥,隻有一些換洗衣服。趙綿澤給的東西,她不想要。領著鄭二寶、晴嵐、梅子和甲一等人,他們去了前殿等候。

先前趙綿澤派人來傳話說,準備好了鳳輦,送她回魏國公府。今日他要早朝,就不過來送她了。

當然,她也知道了他昨夜召幸烏蘭明珠的事。

這樣的結果,令她緊繃的心鬆下不少。

說到底,她也是一個女人,盡管她對趙綿澤有許多的怨恨,可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還有昨夜她要舉火自丶焚時,他那眼睛裏深切的痛意,仍是令她有一些觸動。

如今他能放下,自然是好的。

不來相送,以免彼此尷尬,那就更好。

按照大晏的俗成禮數,一直到大婚那日,她與他都不會再見麵了。他貴為帝王,想來也不會再跑魏國公府來找她。

不過,還得防住他才好。

上了鳳輦,往東華門的路上,一路可見匠人在翻修殿宇。趙綿澤登極之後,雖沒有耗廢銀庫大肆修葺,但到底是新帝承業,麵子上的東西,也好歹得做齊活了。

見到皇後的鳳輦出宮,宮中有人私下議論。大抵猜測是惠妃昨夜承寵,皇後娘娘與皇帝置氣回府一類。

夏初七不在意旁人說什麽,看著這紅牆碧瓦,雕梁畫棟,心裏就一句話,總算是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但願再不要踏入此間一步。

坐在鳳輦裏,她打了簾子望向層層疊疊的宮殿玉堂,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除了執鳳儀的錦衣衛儀仗隊,沿途跟隨的兵卒竟足有上千人之眾。

看著浩浩****的“大軍”,她唇角掠起輕笑。

不管是楚茨殿,還是魏國公府,果然還是逃不過趙綿澤的監視……

她放下了簾子。

東華樓門上,趙綿澤目光微微一涼。

蘭子安站在他的旁邊,也不時望城樓下的鳳儀隊伍。

“陛下,回吧,臣工們該等急了。”

趙綿澤輕“嗯”一聲,暗沉的眼眸,帶了一抹涼意看向他,“子安,好好籌備朕的大婚。”

“是,微臣省得。”

蘭子安扛手施禮。

趙綿澤的腳步一直沒有移動,看著城樓下遠遠而去的一行人,眉頭一點一點收斂,拳頭亦是攥得生痛。他不想放她出宮,可昨夜把話已說成這般,他堂堂天子,又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爾反爾?

“陛下……”

蘭子安又輕喚了一聲。

他回過神來,終是收回了視線。

“走吧!”

貴為帝王,他可以擁有後宮三千,可以要遍天下的美女,卻偏生得不到最心愛的那一個。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啷……”

城門開啟的聲音,鑽入耳朵。

趙綿澤一驚,猛地上前一步,看向城樓之下。

“小七……”

蘭子安眯眸,看見他右手骨節,捏得咯咯作響。

轉眼,夏初七回魏國公府已有半月。

在她回府之前,工部來了匠人把夏楚在魏國公府時居住的“楚茨院”給收拾了出來。也是回到此間,夏初七才明白趙綿澤當初為何在東宮為她準備的居處非得叫“楚茨殿”,原來那隻是一個拿來品。在魏國公府裏,原就有一個這樣的地方。

隻可惜,換了一個靈魂,未必能感受他那份情深。

在楚茨院這些日子,她像坐了一回時光的軌道,把夏楚先前留在院裏的東西,都看了一個遍。概因是同一個身軀的原因,即便二人有不同的靈魂,她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她對趙綿澤的一往情深。

在楚茨院裏,隻有一個名字——綿澤。

夏常除了為她新添一些盆景擺設之外,屋內基本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在夏楚居住的內室床榻邊上,有一個高高的花梨木精雕書架。書架上的書籍很多,大抵都是新的,一看便知她沒怎麽翻過。但是在書案的幾個大畫筒裏,卻插了夏楚的畫作若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