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酒窖的秘密(1)
“謝謝你。”
她突然說。東方青玄卻沒有明白。
“謝我什麽?”
她“噗哧”一樂,打趣道:“謝你沒有下手,謝你當年的不殺之恩。”
眉梢一揚,東方青玄也是一笑。
“若是時光真能倒轉,在清崗縣時,我不會給你下藥,即便要下,也不會……”還把你送到趙樽的**。
頓一下,後麵半句他沒說,妖嬈的笑著改口。
“也不會下那般不中用的藥。”
皇城,入夜,正心殿裏,燈火大亮。
趙綿澤一人獨坐其間。
這個正心殿,正是洪泰時期的謹身殿,也是洪泰帝當初下朝之後處理政務的地方。趙綿澤繼位之後,不僅學洪泰帝般“謹身”,為正其心,還把謹身殿,改名為了正心殿。
他默默喝著茶,在等一個人,也在想一個人。
腳步聲傳過來,何承安在外稟報。
“陛下,晉王殿下覲見。”
趙綿澤手心微微一緊,將茶盞放在雕龍刻鳳的案幾上,麵孔掛著溫雅的笑意,牽袍起身,親自過去拉開殿門。
朱漆的門外,一個男子身著親王蟒袍,迎風而立。一襲華貴,一襲高冷,一襲雍容,一襲孤傲,在正心殿氤氳的燭火之下,這樣的他屬實稱得是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
難怪她見到他便愛上,從此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二人對視一瞬,趙樽微微抱拳欠身,卻不施大禮。
“臣趙樽請陛下安。”
暗暗壓下心裏的情緒,趙綿澤笑著攤手。
“十九皇叔不必多禮,請上坐。”
“臣不敢。”趙樽嘴上說著不敢,腳步卻邁得極為孤高。他大步入內,環視一下正心殿的擺設,目光一眯,視線落在那一個擺開黑白雙子的棋枰上。
他側身,含笑直視趙綿澤。
“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入宮,有何差遣?”
“皇叔這般說,真是與朕生分了。”趙綿澤揮手遣退了門口何承安,隻留下趙樽一人,把他迎入座中,無聲一歎。
“十九皇叔憶不起過往,實在是一件令朕哀哀欲絕的事。想當初,在朕的十幾個皇叔裏,除去少時歿去的,朕最敬佩的便是十九皇叔你了。少年時,十九皇叔已是朕的榜樣。且十九皇叔與我父王親厚,與朕的關係,也是眾多皇叔中最好的。這些事情,皇叔都不記得了?”
趙樽目光微暗。
這些話,趙綿澤沒有撒謊。
少年時,益德太子於他,亦兄亦父。
他六歲那年,宮中驟變,之後便養於張皇後身側,與洪泰帝也生分了,但益德太子待他不薄。且因益德太子長他許多,與他來說,除去兄長之責,更像一個父親。故而,他那個時候,是真的願意為了益德太子的江山,去開疆拓土,為大晏打造一個更為繁華的盛世。
可世事易變,如今……
他麵前的綿澤,不再是當初的綿澤。
他自己,也不再是以往的趙樽。
心有觸動,他仍是麵不改色。
“讓陛下掛念,臣實是想不起了。”
看他一眼,趙綿澤垂了垂眸子,幽幽一歎,“私下裏,十九皇叔不必如此稱呼我了。我兩個還像少時那般,您喚一聲綿澤吧。”
趙樽深深看她一眼,微微含笑,聲音柔和不少,“今時不比往日,陛下已承繼大統,臣雖是長輩,也不敢不尊君上,更不敢直呼陛下的名諱。陛下若是找臣有事,直言便是。”
趙綿澤端起茶蓋,喝了一口,溫和的笑。
“十九皇叔,近來都在忙些什麽?”
趙樽也笑了,就像彼此間從無芥蒂一般,拉著皇室的家常,“賦閑在府中,以備大婚。除此,養花種草,弄魚逗鳥,吟詩作賦,若還有閑時,便讀一些古籍,以體聖意,倒也有些樂子。”
趙綿澤微微一愣,朗聲大笑道,“十九皇叔多年征戰沙場,也難得有如此吟風弄月的時日,趁著皇嬸尚未過門,閑適一回,本也是應當的。隻不過……”他頓了頓,突地話鋒一轉,“朕知十九皇叔雄才大略,當得國士無雙,若不為朕所用,實在可惜。”
趙樽笑了笑,靜待他的下文。
見他未吱聲,趙綿澤接著溫和一笑。
“朕雖不忍十九皇叔勞累,但為了大晏社稷,還得請十九皇叔出山震虎。”
趙樽淡然一笑,似是並無太大的意外。
“陛下此言,臣不懂。”
“天子之職,莫重擇相。”看一眼他略帶冷淡的麵孔,趙綿澤輕輕一歎,輕描淡寫地道:“皇爺爺往昔曾教導朕,不論是理政還是做人,都務必要好好向皇十九叔學習,朕深以為然。隻如今外憂未平,內患又起,二皇叔與朕頗為離心,然朕偏生是一個侄輩。好些事情,不便過逾……”
頓一下,他忽地凝眸,盯了趙樽一眼,接著道:“故而,朕想讓十九皇叔為朕分憂,領正一品右宗正的差事,兼太子少師,替朕督導宗人府事宜,且平衡朝綱。”
趙樽目光噙了一絲笑意。
倒是一個好算計。
一方麵,趙綿澤借由大婚之事把他強留在京中,若不派給他任何實職,難免會給眾臣或後世留下一種小肚雞腸、沒有為君氣魄的話柄。但是,若是讓他再掌天下兵馬,他自是忌憚不肯。於是,派給他一個宗人府右宗正這樣的正一品官銜,讓他分趙構的權,讓趙構忌憚於他,剛好一石二鳥,坐收漁翁之力。而太子太師名頭聽上去頗大,但這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虛銜,隻不過代表皇帝的恩賞而已,毫無作用。
他父皇這個儲君人選其實真未選錯。
趙綿澤屬實具備了為君者的種種度量和算計。
“十九皇叔,意下如何?”見他未有答話,趙綿澤又問了一句,麵上帶著笑意,溫和有禮,語氣卻是步步緊逼。
“陛下如此信任,臣敢不從命?”趙樽目光深了深,像是在思量他的話,又像是在考慮什麽,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自古君為上,臣為下,臣應當為陛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