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914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1)

如今的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丫丫!”

聽著女兒的痛哭,她整顆心都碎了。

“你們這些卑劣的小人……放了孩子。”

不論她怎樣喊,那些人都不理會她。

那個手被她咬傷的家夥,更是滿臉怒氣,“頭兒,我受了這樣重的傷,一會得我先上。”

“滾你娘的。”小胡子低吼,“老子不上,何時輪到你來?邊兒去,王麻子,趕緊給他包紮一下。”

“那誰先來。”

“當然是頭兒。”

“誰第二……”

“抽簽!抽長短。”

這幾個兵卒,想來平素也沒少幹這種齷齪事兒,除了其中的兩個一直默默不語外,其他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涼爽的夜風拂過來,趙梓月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她被人拽著,雙目死一般的冷。

而她冷得冰一樣的眸子,一直盯著哭鬧不停的丫丫。

“丫丫,是娘不好,是娘沒本事……”

她低低的說著,聲音小得隻有她自己才聽得見。她想,她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在丫丫的麵前坦承一聲“娘”了,卻再也沒有了與丫丫做母女的緣分。

“嘚嘚——”

急促的馬蹄聲,被夜風吹了過來。

趙梓月死灰一般的臉轉了過去,一眨不眨地看著官道。可官道上太黑了,她什麽也看不清楚。隻知道有幾騎飛奔過來,隻知道那些兵卒在大喊,讓他們停下。

但他們沒有停。

她還沒有看清楚到底是誰,他們已經奔到了麵前。然後,走在最前麵那人翻身下了馬,再然後,她聽見了“撲”的一聲悶響。

抓住她的那個兵卒倒了下去,他的屍體在微弱的火光下,猙獰而扭曲。趙梓月看著那個殺人的家夥,看著他手上的利刃又一次捅穿一個兵卒的胸膛,看著那兵卒汩汩的鮮血滴落在泥地上,身子冰涼的顫抖。

是他。

殺人的……竟然是他。

是那個他,是丫丫的爹。

她臉上驚色未變,怔了片刻,目光慢悠悠轉向那個迎著夜風騎在高頭大馬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哥!”

鼻子一酸,她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你就是梓月?”趙樽高倨於馬背上,聲音淡淡的,看向趙梓月時,冷峻的臉色也極是平靜,就好像剛剛發現她似的,幾乎尋不出半點緊張的波浪。

趙梓月微微一怔,哭聲噎在了喉嚨裏。

她久居宮中,雖也曾聽人說起趙樽失憶的事,可怎麽也不相信被她當神祇一般供在心頭的十九哥會真的忘記了一切,甚至忘記了她這個親生妹妹。可如今,他生疏的語氣和冷漠的態度,好像壓根兒不是對待妹妹一般,看上去像是真的忘記了。

“哥,你怎的能……忘恩負義?”

趙梓月的成語水平,向來趨近於正常水平之下,即便有了這幾年孜孜不倦的“學習”,提高似乎也不大。當然,趙樽以前不意外,如今更不會意外。他淺淺蹙起眉頭,沒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還在夜風中殺人的晏二鬼。

“夠了!”

“爺……”二鬼臉上怒氣未消,殺人時的情緒亦是有一些失控,聽得趙樽阻止,他頓了頓,似是才反應過來。

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他抹了一把臉,也未擦拭刀上血跡,便還刀入鞘,大步走了過來,吩咐邊上的一同跟來的校尉。

“把剩下的人帶回去。”

剩下的人,正是先前沒有動手欺負趙梓月和丫丫的人。可他們雖未動手,亦未阻止。在晏二鬼看來,一樣是罪不可恕的。隻不過,畢竟大晏有法度,他不能為了逞一時之快,壞了爺的大事兒。

趙樽點點頭,似是要打馬離去。那好不容易留了一條命的王麻子卻屁滾尿流的跪在了地上,作揖磕頭不止。

“英雄饒命,好漢饒命……我等都是朝廷的官差,吃皇糧,辦皇差的……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好漢們原諒則個,可是我們不能隨你們去的……你們……你們自行離開吧,我就當沒有見過你們……”

這王麻子也是一個稀罕物,概因趙樽等人一律身著燕閑之服,他如今還不知道到底遇見了誰,還以為是他們是一夥山賊土匪或行幫之流,為了不被帶入“賊窩”去,緊張的說出這種話來,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晏二鬼冷哼一聲,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知道爺爺是誰嗎?”

“爺爺?……爺爺饒命!饒了小的一回吧。”王麻子磕頭如搗蔥,哪裏知道他們是誰?隻是口喚“爺爺”不止,端的是怕到了極點。

“那你知道她是誰嗎?”晏二鬼沒有解釋,手指慢慢抬起,又指著趙梓月又問那王麻子。可王麻子這會子腦漿正呈冰凍狀態,額上的冷汗快成瀑布了,哪裏還有思考能力?

“各位爺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她是你們的人……可小的真的沒動她啊……小的先前還勸頭兒來著……小的真的是好人啊……”

哭訴到這裏,他像是突地反應過來,想起了先前趙梓月說過的話,激靈靈一個寒禁,猛一下抬頭,他止住了哭聲,破著嗓子問。

“她是……公,公主?”

晏二鬼接了過去,“她是梓月公主。”

“啊”一聲,王麻子嚇得連哭泣都忘記了。兩排牙齒“咯咯”敲擊著,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梓月,“她,她真的是,是梓月公主?”

話未說完,他喉嚨裏痰氣上湧,腦袋一偏,竟暈了過去。

這王麻子嚇暈了過去,剩下那三五個知道捅了天的兵卒,自知性命休矣,個個跪在地上哭爹喊娘,認錯道歉,後悔不已。可事情不做已經做了,哪裏還有轉圜的餘地?朝廷兵卒在官道上強搶婦女,還搶了一個公主,這事足夠他們喝一壺了。

事情看上去像是這般了去了。

可是,夜幕下的官道上,熱鬧分明還未散盡。就在這時,遠處再一次傳來馬蹄的踩踏聲,還夾著一道極是高亢的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