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983章 人麵,什麽心?(1)

“二位說得不錯,即不僅中了邪,還受了風。明日記得帶上你倆的銀子來府中看我。不必太多,慰問之誼,一人五百兩足矣!”

這般明目張膽的“打劫”,唬得陳大牛登時紅了眼,“殿下,俺私房錢都沒了。”

趙樽給了他一個“關我何事”的眼神兒,自顧自喝著酒,不予理睬。陳大牛無奈地耷拉下腦袋,瞥一眼同樣在風中淩亂的元佑。

“跟著你混,總是要吃虧的。”

元佑丹鳳眼一斜。

“沒出息!”

他低低說完,夏初七以為小公爺要發表什麽高深的見解時,卻不料他突地變了臉色,一把曖昧地抓住趙樽的手腕,深情款款起來。

“天祿,我一直這般喜歡你,你為何坑得我這樣慘?我好不容易攢到的積蓄,都快被你坑光了。”

“噗”一聲,夏初七噴了。

“表哥,你的節操呢?”

“節操不要了!”元佑道,“小爺總算發現了,與你兩個相處,節操就是絆腳石。你們都不要,小爺索性也不要了。天祿,我要跟了你,你收我入府吧。”

這一句更加明目張膽掉節操的話,聽得夏初七虎軀一震,驚得以為耳朵聽岔了。陳大牛也是黑了一張臉,張大嘴巴,連端在手裏的酒都喝不下去了。

隻有趙樽無事,他雲淡風輕的一笑,推開元佑的手,“下輩子投生做女子吧。”

“投生做女子,你便娶了我?”元佑奸笑。

“當然,還不要再與我生在一家。”

元佑斜著丹鳳眼兒,正想與他打趣,外頭突地傳來一道丙一的輕咳聲。很快,他疾步如風地進來,走到趙樽的身邊,俯在他的耳後低語了幾句。

趙樽神色微斂。

考慮一下,他衝丙一點了點頭。

丙一得令,快步出去了。不多一會兒,門口便傳來一道春風化雨般的聲音,像是妖精化成了人形,入骨蝕心,令人身心偕是一軟。

“晉王殿下真是多情,先前才許過我,如今又搭上一個小公爺。懷裏摟著一個小神醫,還把如花似玉的小公主丟在外麵,何其忍心?”

夏初七微微一愣。

轉過頭去,隻見高挑木質的門邊上,立著尷尬的丙一還有周順等侍從。與他們站在一處,如同鶴立雞群一般的男人,大紅衣袍受了風雨,妖豔似火。

他含著淺笑,正是東方青玄。

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神色不太自在的烏仁瀟瀟。

這兩個人同時出現,驚得夏初七差點掉下巴。

要知道,如花酒肆連接魏國公府楚茨殿的地下通道,包括她夏初七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都是一個足可以讓無數人殺頭的驚天大秘密,可如今東方青玄的到來,宣告的事實隻有一個——秘密不再是絕對的秘密。

更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先前丙一進來稟告,很明顯是告訴趙樽,東方青玄來了。可趙樽不僅沒有讓她回避,反倒任由東方青玄把烏仁瀟瀟都一起領了進來,讓他們的秘密曝光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被人拿目光巡視的滋味兒不好受,夏初七在東方青玄與烏仁瀟瀟兩重視線的審視下,頗有些糾結。可趙樽似乎並無不適,輕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用一句極平淡的話,**地回答了東方青玄。

“東方大人不必吃味,本王這裏永遠都有你位置。”

一語雙關地說罷,他側眸看向佇立在一邊尷尬不已的丙一,慢慢悠悠地道:“丙一,還不快給東方大人和烏仁公主看座?”

不得不說,趙樽此人屬實端得住。東方青玄突然出現在如花酒肆,就連元祐和陳大牛都有些驚亂。他卻像無事一般,自在地邀他坐下,斟上美酒,還率先敬他一杯酒,就與他客套地寒暄起來。

四個人的酒席,就這樣變成了六個人。氣氛看上去與先前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樣融洽和睦,尤其幾個男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話裏話外絕口不提夏初七為什麽會突兀地出現在這裏。推杯換盞間,反倒像多年不見的老友,在把酒言歡。

夏初七卻有些別扭,不複先前的歡暢。

從進門開始,烏仁瀟瀟複雜的目光,已經無數次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像是在審視,像是在驚詫,更像是酸澀或說悲傷。想到烏仁“準晉王妃”的身份,還有時下之人對“未婚先孕”的看法,她屬實不太自在,身上如有蟲蟻在爬,在咬,在啃噬,癢得心髒都卷了起來,吃什麽都沒有了味……

“青州酒,確實地道。”東方青玄拂一下紅袍,似笑非笑的目光滑過夏初七嬌美白皙的小臉兒,對趙樽意有所指地道,“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兒托晉王殿下的福,青玄有幸喝上定安侯的家鄉酒,甚為陶醉。一會若是多吃幾杯出了醜,還望各位見諒。”

趙樽眸光微沉,語氣帶著漫不經心地笑,“東方大人不必介懷。正巧本王深院無人,風景獨好,最宜醉眠,不如攜手同歸?”

明顯調戲的話,東方青玄又怎會聽不出來?可東方大都督向來情緒不外露,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趙樽,輕輕一笑,隻道四個字。

“如此甚好。”

看他兩個當眾調侃,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好笑之餘,又深深不解。東方青玄不是一個閑得無聊到處閑逛的人,他突然“光臨”如花酒肆,自然不會隻是碰巧遇見那麽簡單。

可他來了,卻不說緣由,是為何?

他不說緣由,趙樽也不問,又是為何?

正思量間,她突聽元祐長歎一聲,端起酒杯來,半眯著一雙醉眼朦朧的眸子,笑望著烏仁瀟瀟道,“歌一闕,酒一杯,醉裏不尋秦樓,隻歎前事,玉簫吹奏,嗚咽聲聲。”

烏仁瀟瀟麵色一變,垂下頭去,隻當沒有聽見。

夏初七卻是“噗”一聲笑了。

“表哥,你喝大了吧?還做起詩來?”

元祐眼一斜,朝她拋一個媚眼,“你哥我博大精深,幾句小詩而已,豈能難得倒我?”

夏初七總覺得這個“博大精深”用得不合時宜,極是突兀,而且元祐又不是趙梓月那般的白目之人,不會亂用詞兒,心裏一默,突地了然他是在逗烏仁瀟瀟。輕輕“唔”一聲,她目光掠過烏仁埋得更低的頭頂,抬腳便踢向桌下的元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