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如水化冰
天山北側的艾比湖畔。 如今已經是血肉模糊的戰場。
不管是蒙僖還是拉莫爾都沒有想到。 他們兩人居然想到了一起去。
拉莫爾想放棄精河從艾比湖北岸繞道,重兵突擊奎士。 包圍進攻精河的秦軍。 而秦軍卻想著放棄精河,從艾比湖北岸繞道進入哈薩克斯坦。 兩個統帥同時想著以精河為誘餌。 精河這個原本重要之極的地點,在這一刻仿佛成了被人遺棄的孤兒。 這是人性的共通,還是人性的悲哀呢?
新疆雖然大,但大部分地區都是能隨時吞噬人命的沙漠。 所以能走的道路隻有kao近水源之地。 那就是艾比湖北岸的斯杜爾買買提公路。
這是新疆富商斯杜爾買買提在2000年時修建的一條公路。 原本依托著艾比湖湖水,這條由東往西的公路兩側都是耐旱的胡楊,還有不少成片的胡楊林和農場,可如今這些農場已經彌漫在濃濃的硝煙和刺鼻的血腥裏。
秦軍和歐洲遠征軍的第一次遭遇是在艾比湖北岸的格勒河。 秦軍西進的是蒙固的第七軍團。 當蒙固的斥候騎兵到達格勒河時,歐洲遠征軍的偵察兵也正好到達了這裏。
格勒河僅有十六米寬,四米深,中間有一座水泥澆築的拱橋。
蒙固的斥候騎兵隊正虻帶著四名騎兵就矗立在拱橋的這邊,而歐洲遠征軍的偵察兵也端端地站立在拱橋地另一端。
雙方誰都沒有動。 隱藏在黑金戰甲麵罩下的眼睛暴lou了各自的心態。
虻參加過始皇三十七年的對匈奴的征伐。 當年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遭遇了匈奴的騎兵斥候。 不過那次他地隊正突然對匈奴斥候發動襲擊,結果由於倉促出擊。 全隊隻剩下他一人重傷倒地,情報沒有能及時送回大營。 而匈奴人卻將情報送到了他們的左賢王處。 這次失誤,還導致了河南地大戰地一次小挫折。 所以,從那次之後,虻就記住了,作為斥候,他的責任不是殺敵。 而是傳遞情報!隻有將情報迅速及時的傳遞回主將那裏,就是最大的功勞!
所以他看見地方的偵察兵也端坐在戰馬上看著這邊時。 他沒有動。 身後的四名騎兵也是老手,看見敵人的第一時間手已經探到了懸掛在馬側地短弩,隨時可以抬手射擊,不過在看見虻用手背輕輕撫摸著戰馬的鬃毛時,他們又緩緩的將身子壓低---這不是衝鋒的前奏,而是為了讓高昂的馬頭能夠有效的保護自己---這是秦騎兵的暗語。 手背撫摸戰馬鬃毛就是示意冷靜,保護自己為先。
而與此同時。 橋那端的歐洲遠征軍偵察兵也是呆立著不動。 他們地指揮官是Y國人斯蒂芬。 他是一個今年三十一歲的中年男人。 曾是Y國特種部隊藍色貝雷帽的中校,有豐富的深入敵後經驗。 是以這次偵察任務他親自執行。 原本出來時哈德利讓他開著吉普車去,可是他拒絕了。 沙漠上行駛吉普車噪音大,費油,戰馬對機械聲音都有本能的反應,開著吉普車反而偵查不到什麽。 正好,他們從阿拉木圖出發時歐洲運送了一批戰馬過來,以Y國高貴紳士自居的斯蒂芬自然也會騎馬。 於是就騎著戰馬前來偵察。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麽快會遇見秦軍。
他地士兵也是特種兵出身。 在陡然見到秦軍時,第一反應就要隱蔽,可是瞥眼四周,四周隻有百米外有一小片稀疏的胡楊林,到處都是泛著白色鹽粒的沙礫地,無處隱蔽。 而恰在此時。 斯蒂芬已經通過通訊器發出了安靜的命令。
相比起秦軍比較習慣使用暗語,Y國人顯然更喜歡使用現代化工具。 麵罩是放下的,斯蒂芬嘴角的蠕動秦軍並不能發現。
“安靜,安靜,該死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們不要亂動!”斯蒂芬壓低了嗓音,急切地對著通訊器道:“記住,我們現在是偵察兵,最關鍵的是將情報送回到哈德利將軍那裏。 這些秦兵。 哦。 上帝,他們的騎術。 。 。 。 。 ”
說話間。 斯蒂芬發現秦兵地身體沒有動,但是戰馬卻在緩緩地退後。 他可以清楚地發現,秦軍這五個士兵的身體並沒有動,甚至連腿部地肌肉都幾乎是發硬的。 他們隻是將身體壓的很低而已。 可是卻居然能操控戰馬緩緩後退!
斯蒂芬知道,這不是秦軍的戰馬畏懼了後退---哦,該死,雖然我們有六個人,可在這種情形下並不占優勢,一定是秦軍士兵在操控戰馬緩緩後退,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問這個問題的好時機。
“中校,我們該怎麽辦?看著他們離開嗎?”一名士兵忍不住低聲問道。
斯蒂芬沒有回頭,依舊死死盯著秦軍的身影,隻要看見他們有一絲攻擊的動作,他就會立即催動戰馬---等死不是一個偉大的不列顛人該做的---嘴裏卻冷冷地道:“我也想請他們留下來吃午飯,不過我不認為他們會同意!”
虻的眼睛也在死死地盯著斯蒂芬,黑色的眼睛望著斯蒂芬那雙泛藍的眼球,就猶如此時兩個種族之間的對視。
兩支即將大戰的軍隊的第一次見麵就在這種劍拔弩張的狀態下結束。
可是接下來的對陣卻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蒙固接到報告後,雖然也是大吃一驚,除了立即通報蒙僖外,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將秦軍的行軍隊列改成了攻擊隊形。 八千的長矛兵立即換陣,排列在整個隊伍最前麵,兩翼是刀盾兵。 遊騎四散而出,弩兵居中策應,主將的輕兵壓陣後軍。 全軍進入了甲級戰備狀態,緩緩向格勒河推進。 可是一直到了傍晚,第七軍團抵達格勒河也沒有看見聯軍地身影。 經過偵查,才知道聯軍居然停在了格勒河以北二十裏外。
“難道敵軍想乘我軍渡河之際半渡而擊?”蒙固這個念頭隻在腦袋裏轉一圈就放棄了。 這條格勒河雖然夠寬,可是絕對沒有達到半渡而擊的條件。 他想破頭也想不出為什麽聯軍會放棄這個天險不守。 而退到那麽後麵地方停下。
蒙固先讓遊騎過河,擴大偵察範圍。 確定聯軍不可能突然冒出來之後,先通過那座拱橋渡過一千長矛兵,固守橋頭,接著第七軍團的工兵出馬,搭建浮橋,短短半個時辰第七軍團已經完全渡過格勒河。 其間除了幾次聯軍的斥候,根本沒有任何的騷擾。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大漠孤煙直。 長河落日圓。 此時的景色如果放在和平時期定然是吸引無數情侶的浪漫景色,不過在即將麵臨戰場廝殺地軍人來說,這個黃昏美景隻在他們大條的神經裏留下一道五色幻影而已,別地什麽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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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斯蒂芬報告的哈德利也是大吃一驚。 他始終記住了拉莫爾的那個判斷:“在野戰中,我們是無法正麵擊敗秦軍的!”所以出於謹慎考慮,他擺出了防守陣型,卻沒有向前推進,而是停了下來。
這個決定在後來一度讓拉莫爾和哈德利後悔莫及。 不過很多事情仿佛就是在一開始就注定的。
在接到秦軍渡過格勒河。 已經開始緩緩朝這裏壓近時,哈德利才陡然驚覺自己似乎失去了最佳攻擊秦軍的時間。 不過此時已經沒有後悔的時間了。
“秦軍兩萬七千人,已經度過格勒河,他們地遊騎兵已經能夠踩著我們的腳趾頭了!”
Y國一個步兵師師長這麽對哈德利匯報道。
哈德利很是頭疼。 歐洲遠征軍這次的計劃是拉莫爾製定的,全軍一共十五個師,分批前進。
這次行動分為三個集團。 右軍。 中軍,左軍。
右軍是貼著艾比湖前進的Y國步兵師,後麵跟著Y國的裝甲師。 他與左軍和中軍部隊橫向寬度相差了大約三十公裏,縱向距離卻有五十公裏。 三個集團呈一個扇麵,梯次前進。
左軍是佩奇率領的XBY的兩個步兵師配合一個裝甲師;中軍是三個F國步兵師,所有炮兵師都交給了中軍地拉莫爾統一指揮。 三個集團身後大約一百公裏左右其餘七個師也遠遠的綴在後麵。
這種前進方式是拉莫爾總結了西方所有冷兵器戰史後,根據當年亞曆山大的魚鱗陣延伸出來的。 這樣的行進方式不用說,能保證部隊的連續性,即使一個方向遭到攻擊也能就地抵抗等到其他集團地增援。 也就是在新疆這樣一個沙漠地帶廣闊的區域,若是放在中華的江南水鄉。 這樣的行進方式隻會把部隊分割的四分五裂。 給敵人以逐個擊破的機會。
不過此時哈德利可沒有時間去誇獎拉莫爾的這個創新,實際上。 這個行進方式也是隻適合這裏的。 現在是他的右軍麵臨著秦軍的打擊,這是最要命地。 雖然他和拉莫爾交情不錯,但也絕對不希望自己單獨麵對秦軍,若是把英王陛下交給他地軍隊打沒了,即使打勝了,回國之後他的遭遇也不會好。
所以在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派出人去通知拉莫爾。 在這裏不得不補充一下,雖然歐洲是強國林立,能夠發射衛星地國度也很多,但是他們的水平和M,中,E三國比起來還是不夠看的。 在戰爭之初的網絡大戰,星球大戰中歐洲各國的衛星,除了Y,F兩國的衛星還少數留著幾顆僅夠維持國內的正常使用外,已經無一幸免地隕落。 他們在亞洲的行動一直都是依kaoE國的喀秋莎。 可是這次喀秋莎已經kao不住了。 她已經被E國完全用於“破日行動”!
所以除非短途的通訊可以用通訊器,一旦超過二十公裏距離就必須用人力來傳遞消息了。
哈德利命令Y軍開始就地組織陣型。 同時命令工兵開始挖掘戰壕,防止秦軍地騎兵衝擊。 首都保衛戰中秦騎兵的威力實在太過震撼人心。 隻是他不知道他即將麵對的秦軍是以步兵為主的。 而且,他還忘了,秦軍其實一直都是步兵為最的軍隊!
這一忙直到月上柳梢才得到拉莫爾的訊息:堅守三個小時!
“FUCK,三個小時。 ”哈德利這時站在一個同挖戰壕壘砌起的土堆上,看著已經正邁著堅實地步伐,一步步kao近的秦軍。 忍不住罵了一句髒口。
站在這裏,哈德利用望遠鏡已經能清晰地看見秦軍那一排如同大洋深處海水的黑線!
“告訴拉莫爾將軍。 請求炮兵支援!”哈德利無奈的對傳令兵道。
為了保證通訊通暢,在離Y軍二十裏的位置上,哈德利放了一個通訊連隊,然後在那裏再和拉莫爾聯係。 這樣能大大縮短聯絡時間。
秦軍的氣勢很嚴整。 這種嚴整絕對不是Y國步兵師這種隻經過幾個月冷兵器作戰方式突擊的軍隊所能比擬的。 那是一種在冷兵器戰爭中千錘百煉出來地肅穆和殺氣!
麵對這樣的軍隊時,哈德利竟然興不起一絲想要進攻的欲望。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進攻。 也不知道該怎麽防守。
怎麽防?難道讓Y國步兵拉開架勢和秦軍對衝?可是秦軍排頭的長矛兵手中的七米長矛會捅穿一切阻礙。
或者讓Y國步兵師的長矛兵也出發,和秦軍打一場長矛對戰?這個念頭在哈德利看了一眼自己的長矛方陣後就放棄了。
秦軍的長矛方陣層層疊疊,猶如一個長滿倒刺地刺蝟。 可看看自己的長矛方陣,就好像是被暴風雨掃過的麥田,稀稀拉拉。 要知道,長矛方陣本來就是一個集體運動。 一個士兵抬著長達七米的長矛,那是走進深巷裏都掉不了頭的。 長矛方陣kao的就是集體地力量,它代表的是一往無前。 決不退縮。 而自己的士兵顯然缺乏這種培訓。
秦軍越來越近了。 照這個速度,再過十分鍾,自己的部隊就進入了秦軍弩兵的攻擊範圍。 到時候,秦弩兵就可以肆意的躲在長矛兵身後朝自己的部隊揮灑箭雨。 。 。 。 。 。
唯一讓哈德利趕到欣慰的是,自己的部隊在秦軍的龐大壓力下,竟然沒有顯得驚慌失措。 這兩支Y國步兵師也是從正規軍換裝整編過來地,現代軍人地素養在他們身上絕對得到了最完美的體現。 但他們欠缺正式麵對冷兵器戰爭之王---秦軍時地那種冷酷。
Y國軍陣之前是工兵臨時挖掘出來的長五百米,寬五米。 深五米的戰壕。 戰壕後是Y軍的長矛方陣,兩翼是刀盾兵。 沒有弩兵,也沒有壓陣騎兵。
Y軍的作戰方式可以說很大程度上都在模仿秦軍。 隻是模仿的似是而非。 比如秦軍在進攻前長矛方陣是分開的一個個隊,等到集群衝鋒時才組在一起,聽從一個指揮官的聲音。 而Y軍是一開始就安排六百名以上的長矛兵組成一個長矛兵營,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是按照各自的編製進行作戰。 所以Y軍的長矛兵方陣與方陣之間有很大的空隙。 如果仔細聽,還可以聽見各個營營長還在大聲的嗬斥自己的士兵:
“嘿,科爾,嚇的尿褲子了吧?哈哈,不用擔心。 這幫黃種猴子隻是擺擺樣子的。 當年我的爺爺打進他們紫禁城之前也是怕的要死,結果他們一聽見我們的呐喊就跑的沒影了。 。 。 。 。 ”
“姑娘們。 抬好你們的長矛,等會他們會用屍體填滿那個溝渠,然後才會自己撞到你們的長矛上,這些黃種猴子隻會搞那套‘玉碎’的把戲,隻要頂住了前麵的進攻,他們就會死的很難看。 。 。 。 。 。 ”
“大英帝國是永遠不敗的。 。 。 。 。 。 希特勒算是厲害了,結果還不是被我們趕到了南極(傳說希特勒沒死,藏到了南極)去了。 ”
。 。 。 。 。 。
各個營長在不斷的給士兵們鼓勁,以至於整個部隊不斷傳出笑聲。 好像不是要打仗,而是要參加萬人聚會一般。
對於士兵們蔑視敵人的精神,哈德利還是很滿意的。 此時是東南風,微風。 從秦軍方向吹來。 可是風中卻絲毫聽不見秦軍軍陣中有一絲一毫的聲響。
哈德利不禁疑惑,肅穆,不苟言笑,難道這才是冷兵器戰爭?
秦軍的軍陣猶如那些西安的兵馬俑方陣一樣沉重肅穆,仿佛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水。 。 。 。 。 。 又仿佛是一塊萬年的寒冰。 。 。 。 。 。
“報告,秦軍兵力清點出來了,這支秦軍大約兩萬七千人,往後十英裏未發現其他秦軍!”
直到這時,斯蒂芬的偵察結果才完全出來。 沒辦法,習慣了用衛星計算敵軍數量,一下子要kao目測去算數量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什麽?秦軍隻有兩萬人?”哈德利差點笑出聲來。 他本來以為秦軍有十萬,乃至更多。 萬人成林,一萬人出現在麵前已經是密密麻麻,很難判斷多少的。 乍聽秦軍隻有兩萬人,哈德利頓時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也許不用等拉莫爾將軍過來合圍,我們Y國人就能消滅他們了!”哈德利有些放心的想到。 不怪哈德利會這麽想,Y國兩個步兵師加起來就有兩萬人,再加上一個裝甲師。 。 。 。 。 。
“原來隻有兩萬人,我還以為。 。。 。 。 。 嗬嗬,斯蒂芬,我的朋友,去把我們的裝甲師調上來吧,該放他們出來透透氣了!”哈德利輕鬆地道。
一個裝甲師的力量,足以穿透對麵秦軍的方陣,看來還是自己太過小心了!
哈德利放鬆心情,正要走下土堆時,東南方向突然出來讓他嚇了一跳的吼聲:
“風!大風!!”
“風!大風!!”
不好,秦軍弩兵!!!
哈德利一驚,抬眼看去,隻見原本有些零落星光的夜空似乎在一下子就變得徹底漆黑---秦軍箭陣發動!
可是,這個距離不是秦軍箭陣所能達到的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