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們對我......是不是有點誤解
迎上來的那人雖然已經盡力整理儀表,但在這個大亂剛過的城市之中仍顯狼狽。
看起來是一副“和民眾同甘苦”的樣子。
但凡人的思緒在強者麵前是透明的。
白堂鏡在見麵的第一個瞬間就知道:這是化妝。
來人的表情很有深度。
那是一種明明十分悲苦、同情,卻要在駕臨的大人物麵前保持歡迎儀態的表情。
完全演繹出了一位以市民為重的市長,在巨大的災難之下,為了城市未來的發展和救災措施,不得不強行壓下來內心與民眾休戚與共的痛苦,轉而換上笑臉的複雜情緒。
那是一種悲痛中的堅強。
任是這世上最精湛的演員,到了這位市長麵前也絕對要誇一句。
好一個一心為民的父母官!
整個城市之中,夠級別的官僚全數到場。
大部分圍在那個向凡人投降的年輕巨獸強者的身邊,把他圈在凡人的肉體之中。
而少部分領頭者,則跟在市長的身後,向著白堂鏡走來。
“請您暫且平息怒火,白堂先生。”
市長先生張開雙臂,語氣刻意變得輕柔而謙卑。
“我知道那孩子做了很不好的事,在這座生他養他的城市裏做了很不好的事。”
“這種暴虐和混亂毫無疑問觸怒了您,並且也為我們這座小小的城市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但是......”
“我們懇求您,請您放他這一回吧!”
說完,市長帶領的人群向白堂鏡深深鞠躬。
後麵圍著年輕巨獸強者的人群也跟著彎腰,一下就把身高體壯的年輕人顯了出來。
已經被嚇到淚眼婆娑的年輕巨獸強者,失去了凡人的圍攏,反而像是被驚嚇的鳥雀一樣,立刻蜷縮著蹲下去。
不敢將自己露在那藍紫色身影的視野之中。
白堂鏡不想說話,於是【元神分身】就也不會震**能量,模擬人聲。
鞠躬的人自然也不敢多嘴。
周圍一時之間,居然隻剩下那些受災的平民,蹣跚的腳步聲,還有並不包含什麽希望卻依然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這些聲音和城市之中殘骸燃燒剝落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這是雜亂而絕望的聲音。
白堂鏡心想。
但看著眼前,向自己鞠躬請求的人,他們內心的喜悅和野望,居然比一生中的任何時候都更加火熱。
也許是因為白堂鏡一直沒有回應的原因,市長保持著鞠躬的姿勢再次開口。
“我們知道您是嫉惡如仇的俠士,白堂先生。我們無比的感激您為這個世界、為我們這些普通人所做的一切。”
“我們也知道,我們的請求是如此的無禮。但......我們總要為我們的國家做點什麽啊!”
市長的聲音悲愴且誠懇。
“您是高高在上的巨獸強者,甚至是巨獸強者之中最強的那一個,凡世的一切在您看來都乏味而脆弱,您對我們這些凡人的關照純粹是因為您的人格與道德,不奢求我們的任何回報。”
“但我們這些凡人......是要為自己的國家做打算的啊!”
“這些被破壞的城市怎麽辦?被摧毀的產業怎麽辦?死亡人員的家屬安置怎麽辦?經曆這一切之後接下來的國際關係怎麽處理?......災難的結束卻隻是苦難的開始,我們要麵對的難題多到讓人絕望。”
市長的聲音漸漸低沉,他那彎下去的腰,此時竟然像是被這個國家沉重的未來給壓彎的。
但緊接著,他就微微直起腰板,從下向上看著白堂鏡,眼神裏激**的是希望,聲音中的情緒陡然昂揚起來。
“但是,如果您放這孩子這一回......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一個巨獸強者!對於我們這種渺小的國家來說意味的東西簡直不能用語言來描述!”
“白堂先生!饒了他這一回!請您看在我們這些‘受害者’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吧!”
“他還那麽年輕,他還不夠穩重,所以才會被人蠱惑。我們保證,他在未來一定不會踏出這個國家半步。他的未來,將會造福幾百上千萬的人民啊!”
話語說完。
市長,和他手下的所有官僚全部都用誠懇謙卑到無以複加的眼神,向那藍紫色的人影投去。
答應吧,答應吧!
連受害者都不要求“賠償”了,你還追究什麽呢?
相比於這座城市裏死掉的那麽“零星”一點的人口,幾百幾千萬的人不是更應該被你重視嗎?
不是嗎?!
這群人,在他們誠懇而謙卑的目光之下,隱藏在內心的,是“能夠得到一個巨獸強者”的無比狂喜。
隱約還有“趁勢左右白堂鏡想法”的暢快。
這個威壓在全世界人類頭頂上的“最強”,讓五大國恭恭敬敬的人物,現在卻在他們這個小國的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城市之中,被他們改變了行事計劃!
對於政客來說,通過直接、間接、乃至伏低認小的手段影響他人並且成功,這就是無比的暢快。
白堂鏡的【元神分身】還是沒有說話。
陽光此時從藍紫色身影的後方投射下來,在【元神分身】的前方留下了巨大的、斑斕的影像。
色相的流轉變化經過陽光投射而更加模湖,乃至沉重。
氣氛開始變得略有些凝滯,以市長為首的凡人們並不驚慌,他們認為這隻是白堂鏡在自己心裏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會按他們的步調走下去。
畢竟“情”和“理”都在先前被自己等人闡述的細致入微,對一個“好人”來說,沒有抓住不放的理由。
而那個蹲在凡人堆裏的巨獸強者在這氣氛裏居然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住,“噗嗤”一聲發出了幾聲哭腔。
市長的心裏更加高興了幾分,這意味著這個年輕的巨獸強者在未來會更容易**。
而他看向白堂鏡的表情卻愈發的懇求,希望能用年輕人的痛哭來進一步影響白堂鏡的作為。
嚴格意義上說......他成功了。
“彭!”
原本呆立不動的【元神分身】,隻是輕輕張開了手,然後那在凡人堆裏蹲著當鴕鳥的巨獸強者就徑直撞開人群,飛到了白堂鏡的身邊。
速度並不快,擋在途中的凡人甚至都隻有一個踉蹌。
但是不論那個年輕的巨獸強者怎麽反抗,他都像是一隻小雞仔一樣,把脖子送到了白堂鏡的掌中。
藍紫色的臂膀向下一按,“彭”的一聲,年輕人狠狠跪在了白堂鏡的身邊。
“啊!這是......”
市長和他身後的凡人們驚叫著跳腳。
而對上他們眼神的,隻有白堂鏡那恍若無底螺旋一般的藍紫色眸子。
平澹......且冰冷。
白堂鏡身前,那籠罩著人群的光影投射,色相的變化愈加濃烈。
藍紫色的手按著年輕人的脖子,平澹的聲音悠遠的像是來自天邊。
“這個國家有多少人?”
“五、五千四百萬,先生。”
市長看著白堂鏡那螺旋狀的眸子,隱約感覺情況有些不對,但還是咽著口水冷靜回答。
“這個城市有多少人?”
“七、七百六十萬,先生。”
【元神分身】澹然地點點頭。
“你先前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
市長聞言,大喜過望地睜大雙眼。
可白堂鏡還沒有說完,能量震**產生的人聲平和且理性。
“但有一點異議,我需要向你講明。”
“彭-呃啊!!!”
就在凡人政客們驚喜的表情還未褪下之時,猛烈的巨響和年輕人的慘叫陡然炸響!
一股不可違逆的力量從身後推動著白堂鏡手下年輕人的胯部。
他本來怯懦卻安穩的跪在地上,現在後方腰胯的推力直接讓他想要撲倒在地。
被臨時強化的地麵因此發出了碰撞的巨響。
但是白堂鏡的大手卻緊緊攥著他的脖頸,皮肉像是泥土一般從藍紫色的手指縫隙裏溢出來。
年輕人在兩股力量的對壘之中,整個被壓成了繃緊的反弓形。
痛苦的張大了嘴、抽搐著四肢,慘叫著。
驟然發出的淒厲慘叫讓凡人政客們的腿都軟了,當場癱坐一半。
但白堂鏡的聲音卻依舊理性而平和。
由能量構成的臉龐看上去沒有半點波瀾。
“市長先生,你看。這座城市的死傷不過八百二十九人,對這座城市的人口根本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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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根本不算什麽。和這小子以後能為你們做的,就更不算什麽了。但你知道嗎......”
【元神分身】空閑的手向日之本的方向指了指。
“如果我從日之本,直接投送攻擊降臨這裏,轟殺這小子其實比現在這樣子省力多了。”
藍紫色的身影,那隻空閑的手又指指自己。
“問題無非就是控製力下降,攻擊範圍難以控製,或者打偏了再補上一發罷了。不過就是讓幾十萬幾百萬人、一整座城在我的攻擊下為那些暴亂的強者們陪葬......而已。”
“讓攻擊範圍籠罩半球,對我來說並不困難。”
“這些誤傷也不算什麽,對吧?”
市長和他手下的官僚們,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起來。
“但我省下來的這些力量和精力,如果得到更高效的應用,那麽能夠造福的就遠不是幾十幾百萬人、幾座城能比得了,對吧?”
“再仔細想想,那些暴亂的強者們其實都不太敢去大國搗亂,隻敢在你們這些小國屠殺、肆虐。你們才占了世界人口的多少?螞蟻一樣的國家罷了。如果想要省時省力,我幹嘛還要管你們呢?”
“你們的人口凋敝,你們的產業落後,你們現在甚至連成為工業原料的生產國都艱難得很。純屬人類社會的負麵資產。”
“我費那麽大勁控製殺傷力幹什麽呢?我花那麽大精力過來幹什麽呢?”
“如果以功利、劃算的角度來看,你和你們的國家......”
“不是都應該去死嗎!?”
“額啊啊啊!!!!”
握在年輕人脖頸的手,現在不僅是把他的皮肉碾的像泥,就連頸椎的骨頭都給捏碎爆出了皮膚!
白堂鏡麵前的所有凡人都在這強者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臉色慘白,脫力的跪倒在地。
單手將褲子已經濕潤的年輕巨獸強者從地麵拖到身前,舉起來。
兩米多的身高掐著他的脖子舉起來,直接讓年輕人的腳尖挨不到地麵。
與此同時,無形的力量扯住年輕人的下半身,開始向下拖拽。
他的眼睛像是上岸的死魚一樣凸出來,喉嚨“喝喝”的發不出聲,四肢僵直抽搐。
向下的拖拽力和固定住脖頸的手掌,將對抗落實在了他的脖子上。
巨獸強者堅韌的肌肉纖維、骨骼關節,開始一根一根、一節一節的斷開、撕裂。
旺盛的生命力試圖修補被拉長的脖子,但是剛運轉到位,就被那一動不動的藍紫色手掌炸出了耀眼的火花,壓製下去。
也正因為巨獸強者堅韌到可怕的肉身,每一根肌肉纖維在蠻力之下的斷裂,居然都能發出巨大的,韌性物體繃緊到極致後斷裂的“劈啪”聲。
骨骼的錯位的和碎裂則是令人牙酸的“卡啦”聲。
鞭炮一樣的聲音能傳得很遠,甚至一度響徹了整個城市,卻帶不來絲毫的喜慶。
......隻有寒意。
目睹一個超脫凡人的、高貴的、不朽的、年輕的生命,被像是宰雞殺豬一般,被人活活拽下頭顱的寒意!
慘叫聲依舊高昂,在巨獸強者的生命力下,這顆頭顱即使脫離了身體也依舊怪異的扭動、抽搐、吸氣、吐氣。
常理而言,這對於巨獸強者算不上大傷。頭顱接上身體頃刻就能複原。
頭顱離體一星期也不大可能會死。
但白堂鏡已經用自己的能量做好了“傷口處理”。
於是這顆頭顱隻再掙紮扭動了不到半分鍾,就僵住不動了。
這個時候,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悔恨、驚恐、絕望之類的詞語來形容。
那些詞語的程度,太輕微了些。
在他的臉上,是已經無法言說的......扭曲。
頭發、皮肉,甚至皮肉之下的骨相都在扭曲!
白堂鏡輕輕地把這顆扭曲的頭顱放在凡人們的麵前。
這曾是承載了他們野心的年輕巨獸強者,而現在......我把它留給你們。
麵對已經麵如金紙的凡人政客,白堂鏡的語氣就像是剛剛一樣的平和而理性。
“可能是我之前的所作所為讓各位有了那麽點誤解。”
“我必須說明——我一點也不在乎你們這些小國的前途、命運,雜七雜八的東西。”
“你們不配讓我在意。”
“渺小、愚蠢......你們在給我談論‘功利性’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你們是有多可笑嗎?”
“在我眼裏,你們隻是一群抱著自己那點小的要命的殘羹剩飯不願撒手的垃圾。”
“......這個世界很殘酷,並且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會越發殘酷。”
“......未來沒有你們的船票,你們會跟別人擠上一條大船。遲早的事罷了。”
“而我在意的,也隻是在那幾艘大船上的人們夠不夠多,精不精彩而已。”
藍紫色的人影從地上拽起來渾身癱軟的市長,輕輕地為他撫平西裝上的灰塵與褶皺。
“認清一點,我重視的是你們這艘小船上的人,而不是這艘小的可憐的船。”
“如果我的行為對各位造成了身後的誤解,那麽我表示非常抱歉,並且......”
“我並不介意提前捏死誤解我的你們。明白?”
在那宛如無底螺旋一般的眼眸注視下,市長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但即便如此,他也極力控製著自己的上下顎,讓它們發出正確的聲音。
“是、是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