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近絕對零度】
【恐懼】
對於瘋瘋癲癲、渾渾噩噩之人來說,已經是十分陌生的情緒。
但是,在白堂鏡懸停在愛德華眼球上的指尖,亮起了某種曖昧不清的光芒和折射後。
這種“稀奇”的情緒,就在愛德華的心中變得很大。
巨大!
越來越大!
“那是......什麽?!”
愛德華的嘴唇都在無意識中顫抖,心音也隨之雜亂不堪。
那指尖之上,究竟是何種光景?
無聲無息之間,屬於白堂鏡的【泰坦威裝】已經展開。
一人大小,威嚴而強大。
而在威裝包裹著的指尖,宛如一個高通透性的玻璃球,將越過此處的光線折射出了異樣的角度。
像是連白堂鏡本人,也不敢用自己的肉體去接觸自己這從未出現在世界上的招式。
而很快,通過白堂鏡的指尖,小球之內的【熱量】被他肆意的掠奪著。
小球之內的水分首先凍結成冰霜,然後是二氧化碳被凍結的幹冰、然後是固態化的氧和氮......
最後,在小球之內的種種變化走到最後的時刻,隱隱約約的“卡啦”破碎聲從虛空之中傳來。
也就在這時,好像是隨著招式的完成度也來越高,白堂鏡的【泰坦威裝】好像也因此而發生了變化。
在威裝的背後,原本猙獰而威嚴的後背豎鰭,開始從原本哥斯拉的形狀裏偏移開去。
隨著手上小球溫度的越發降低,背鰭的形狀也越來越類似於......雪花上的晶枝?
而小球之內的光景,也好像是視頻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的趨於停滯!
同樣掌握了【凍結】之力的愛德華,內心在此刻除了【恐懼】之外,在那小小的一顆球上看的目眩神迷。
他無法理解這是怎麽做到的!
是的,以他的基礎匹數,全力爆發的【白冷光】甚至有可能造成大陸級別的氣溫失衡。
進而引起全球性的氣候問題。
但是......那隻是用能量堆積出來的,“正常範圍”的低溫!
而眼前的小球......
那是被幾乎完全封鎖了和外部環境的熱量交換,然後敲骨吸髓一般的深入到微觀層麵,將小球內部的所有熱量盡可能抽空,然後製造出來的——【近似絕對零度】!
裏麵的光景不是像“被按了暫停鍵”,而是內部所有的分子運動都因為能量不足而真的減慢了!
隱約的“卡啦”破碎聲,則是因為已經被【近似絕對零度】所改變了空間性質的小球,所在的空間在流轉不惜、波動不止的現實宇宙內與其他正常空間發生了擠壓、碰撞!
現實的空間雖有波動和翹曲,但總體來說就像是圓滑的上坡下坡。
而白堂鏡指尖的小球,這完全是空間路麵上突兀的“減速帶”!
因此才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發出了破碎的聲響。
“你是......怎麽做到的?”
他被白堂鏡一隻手按住的嘴巴艱難的出聲。
愛德華就從沒想過,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一天會因為震驚而幹澀到這種地步。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白堂鏡,似乎也因為還想要抽空指尖小球之內,那深藏於原子內部的能量。
環繞著寒氣的手臂依舊在不休止的運功。
直到最後,似乎再也沒辦法抽走小球內的更多能量,他才遺憾的停手。
白堂鏡頗為可惜的撇撇嘴。
在領悟了【元神】的奧妙後,以唯心特性的【元神之力】封鎖空間,製造一個盡量切斷與外界進行能量交換的領域。
然後用自己的【吸靈】加上【天霜拳】等等所有能夠抽取能量的手段,將這個領域之內的熱量吞噬殆盡,以期待達到真正的“絕對零度”。
這就是這一招的大體思路。
白堂鏡手臂上繚繞的寒氣也同時收斂起來。
“哈,果然還是不成......【絕對零度】的概念對現在的我來說,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啊。”
感慨著說完,他才重新把精力放回愛德華的身上。
“所以,你能看懂嗎?”
“這怎麽可能......做得到!?”
愛德華艱難的說著。
內心裏對於人的【恐懼】已經無所謂了,現在他麵對的,是世界觀都要被崩壞的【恐懼】。
愛德華·吳,西征派吳之一族的絕對精英。
即使在巨獸尚未出現的年代裏,他也是智慧與力量都站在人類頂端的人才。
他知道白堂鏡的指尖上浮現的小球是什麽東西,代表著什麽概念。
也清楚的知道,想要達到這一步需要做到什麽條件。
但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才不敢相信啊!
一個完全閉鎖的空間球,除了已經日漸後繼乏力的念能力之外,這個星球上沒有!
沒有任何能夠幹涉【空間】的生物!
而區區念能力也絕對不可能把空間做的如此堅實!
——它會被來自於空間和能量的壓力給完全壓垮的!
對物理知識有基本概念的人都應該清楚。
一個獨立環境在和普遍環境差異越大的時候,需要維持這個環境“保持獨立”或者“保持差異”所需要付出的能量也就越大!
在接近絕對零度,環境溫度與小球內部溫度差異堪稱天淵的時候,光是想要鎖住能量交換所需要付出的力量......愛德華能算出來。
他的力量足以支撐他的大腦做出精確的計算......但他現在連算一下都不敢!
白堂鏡指尖的小球不過一個玻璃珠大。
但是那個男人把這小小空間之中的所有分子指尖的能量都給抽幹了!
甚至都要把吸食能量的觸角深入到原子層麵!
核彈?
白堂鏡的指尖,每一秒都在吸收掉不止一顆核彈的能量!
——他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以說,愛德華......你不該把自己的視野鎖在這麽一片狹隘的地方。”
白堂鏡歪歪腦袋。
“讓你現在變成了這幅沒勁的樣子。”
“力量的躍升對於強者們來說並非天塹,大家到了現在,或多或少都有些法子。”
“臨時燒個命嘛,不是什麽非常大不了的技術,差距隻在燒命的效率而已。但是,大家都不用。即使是在戰鬥之中被活活打死,大家大多也不會去用,因為......”
“‘讓自己的力量抱有瑕疵,那還不如當場去死。’——你在用基礎匹數的優勢打敗別人的時候,多多少少也應該有點感覺吧?他們那份拒絕‘扭曲自己’的決心?”
愛德華的嘴巴開合著,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是的。
白堂鏡所說的全對。
在以往的戰鬥中,他感覺得到對手仍舊能帶給他危險的感覺,但是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他們之中大多也並不會扭曲自己的道路。
可是當時,思維越發抓狂,被自己越發耀眼的戰績衝昏頭腦的愛德華,就隻是打心底裏以為:他們惜命!
很好笑,不是嗎?
能成為巨獸強者的人類,居然會在死戰之中惜命?
但事實是:巨獸強者是這世界上最敢於、甚至是樂於豁出性命去找刺激的家夥們了。
每一次與死亡的擦肩都能讓他們得到至高的快感。
正是因此,他們也才能夠在舊時代成為巨獸強者。
愛德華的對手不是惜命,不如說正相反。
他們即使在死亡找上門的時候,依舊用自己的意誌把身體裏的求生本能給踩在腳下肆意**。
老子的力量就是不走這條路!就算是死了,也得按老子的意願走完全程!
因為“怕死”就對自己的身體和本能投降,歪曲自己的意誌去迎合?
——你是他媽的在逗老子嗎?!
愛德華在內心裏,審視著這十年間死在自己手裏的每一個對手。
每一個都很強,每一個都是經過“傳統方法”的試煉成為巨獸強者。
倔強、不信、動搖、理解、讚同......
各種神情輪翻在他的臉上出現。
而直到最後,他那始終維持著瘋癲、狂躁的表情,終於在除了戰紋出現的那一刻之外,再次舒展了下來。
“原來如此嗎?原來一直膽小如鼠的人......是我嗎?”
說著,那因為被白堂鏡按住了整張臉,而僅有的露出的一隻眼睛,抬起來。
直視著白堂鏡的眼睛。
“哦?”
白堂鏡發出了饒有興致的聲音。
因為對方那隻眼睛裏,像是被打磨幹淨的鑽石一樣。
正在發出澄澈而又堅固的......殺意。
“我懇求你......我以我有的一切向你祈求,白堂鏡。”
愛德華艱難的說著,但他的眼神和殺氣,卻一點都不像是要“祈求”的樣子,正相反。
他看起來好像是迫不及待,要去撲殺眼前之人的巨獸一樣!
“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有機會站到你的麵前......去殺了你的機會!”
他確實很了解自己的仇人。
他知道,來自挑戰者那發自內心的堅定殺意,就是對白堂鏡最好的“祈求”。
眼球上的手指在緩緩壓下來。
而愛德華的眼球則依舊一動不動的直視著白堂鏡。
固執又堅定的殺意,也絲毫不在意他在半分鍾前光是看到都要被嚇傻了的小球。
而就在那顆不可思議的小球按在他的頭上時,在他的意識像是被速凍一般永遠沉寂下去時,他聽到了白堂鏡的回應。
“哈。”
這就......夠......了。
得到了回答,愛德華的嘴角勾起了期待的弧度。
隻在刹那,伴隨著“卡拉卡拉”的冰結聲,身具六十九萬九千匹巨獸力量的慘白色大漢,甚至可以**暢遊太陽係的男人,整個便僵硬了。
沒有掙紮的餘地,沒有哀嚎的時間。
一切都進行得超乎尋常的安靜而迅速。
【近絕對零度】的小球在靠近他的時候便已經撤下了【元神】對空間的封鎖。
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溫差在頃刻之間就把一具飽含著生命力的強者之軀,從分子層麵完全凍成了渣滓。
就連本該隨著主體的死亡而散發出去的泰坦能量,都因為低溫影響而無法從愛德華的軀體中解脫出去。
白堂鏡抓著愛德華的軀體,扭身甩出了地球。
【近絕對零度】在他的開發階段,一直都是如此處理。
因為他也無法預計,在撤銷了【元神】封鎖的空間之後,這種強烈的溫差會對地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哪怕隻是一個玻璃彈珠那麽大的丁點空間球。
但是對於浩大無垠的宇宙來說,這就並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問題了。
目送著慘白的流星在大氣的摩擦之下燃燒,最終飛出大氣圈。
白堂鏡十分期待的用手指摩挲著下巴。
【泰坦威裝】同步動作,哥斯拉的手臂在撓著自己的下顎,身後長著雪花晶枝般背鰭的尾巴也在歡快的搖曳。
“第一次做到這種程度,用【元神】隔絕能量傳遞,【天霜拳】和【吸靈】抽取熱量,最後的成果對於空間居然擁有這種等級的幹涉能力......如果在未來達成【絕對零度】的時候,再以攻殺能力最強的【天武殺道】去打擊空間‘卡啦卡啦’的波動點......不。光是【天武殺道】都有點不夠,也許還要加上泰坦攻擊才成!”
“哼......打擊空間。或者說‘次元’的光線?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白堂鏡摩挲下巴的手指鬆開,身外的【泰坦威裝】也同時解除。
男人的目光轉向了身下的沙海。
“喂!還裝就有點刻意了,朋友。”
“沙沙-”
“咕嚕咕嚕-”
龐然巨物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叫聲,從沙海之下慢吞吞的站起來。
從它身上落下的沙子就像是黃沙組成的瀑布。
斯庫拉雖然被愛德華壓榨力量,壓榨的還不輕。
但是生命力這種東西,不論是對於泰坦巨獸還是巨獸強者,都隻是喘口氣就能恢複完全的“廉價”東西。
斯庫拉的“緩慢起身”,主要還是已經觀察過人類的它,展示出自己無害也無惡意的一種方法。
它那聰明的大腦此時正全心全意地為了取信麵前這個小小的人形生命體而運轉。
不盡心不行。
這頭在地球上生活了最少過萬年的泰坦巨獸,還從沒見過今天這檔子離譜事。
一個它的同族,雖然是人形但是力量一點不差。
掌握著【凍結】之力的斯庫拉一族!被被人給活生生凍死了!
你這話說給哪個泰坦它能信?
哪個它也信不了這玩意兒啊!
但是斯庫拉本身還是極為理智,或者說冷靜的一頭泰坦。
並不像拉頓那麽暴脾氣,或者像瑪士撒拉那麽頑固。
它很清楚,現在發生的事情就是事實。
再離譜也是事實。
於是,它也就十分理智的明白......自己現在在這個人形生物麵前,屬實是沒什麽操作餘地的。
章魚一般的觸手口器,向天空的白堂鏡緩緩揮舞著。
這似乎是斯庫拉一種緩和氣氛的方式。
白堂鏡能通過能量的流通直接溝通意誌,但是這種明顯屬於肢體動作交流,他理解不了。
不過,也沒關係。
男人向著地麵上的龐然大物伸出了一根手指。
斯庫拉舞動的觸手口器還有它的全身立刻像是定格了一樣繃住。
那根手指就是剛剛送走了愛德華的那一根。
斯庫拉記得清清兒的。
身子一動不敢動,生怕成為斯庫拉一族第二個被凍死的。
但是一股意念開始傳遞。
“您說幹啥我幹啥。”
大概就這個意思。
於是,白堂鏡也就不再刻意威懾這個明顯很識相的泰坦巨獸。
“去北極待著,維持冰川。”
斯庫拉開始小心的挪動腳步,向遠離白堂鏡的方向撤走。
“走水路。”
然後它立刻就拐了個彎。
非常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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