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老臣逝去
陽都城外，屍體堆積如山。
起初，袁曹雙方還派人出來打掃戰場，收攏屍骸。但隨著戰鬥的不斷進行，死傷者越來越多，活著的越來越少，故而，交戰雙方已經到了無人可派的地步。
九月天氣炎熱，兩三日屍體就開始腐爛，漫天的蒼蠅縱使是隔著數裏開外也能夠聽到嗡嗡響聲。
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響，讓人久久無法忘懷。
交戰大半個月，城外的袁軍陣亡不下三萬，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而城內也隻e靠著李通帶來的數千北府軍苦苦支撐。
戰鬥打到現在，已經不再是戰術戰法上的比拚，更多的是其實已經變成了意識的較量。
常遇春不愧是袁譚麾下第一猛將，不愧是朱明王朝的開國元勳。
麵對他，楊延昭和李通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才保城池不失。
縱然如此，城牆已經是搖搖欲墜，最多三日，城牆一垮，陽都城就將要落在袁軍手中。
夜幕降臨，整個陽都城上燈火通明。人手不足的曹軍，隻能借助燈火來驅散黑暗，確保城池安全。
書房之內，楊延昭潤好筆，眼神之中滿是堅毅。
桌上，是他寫好一半的書信。
陽都破城在即，身為守土之臣，城在人在，城失人亡。如此才能對得起主公厚恩，對得起那些為了城池戰死的弟兄們。
出生入死這麽多年，楊延昭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尤其是自己那尚在繈褓之中的兒子。
記得曹安民有一次到自己家中做客，還曾經說過，願將自己的女兒曹瑜嫁給自己的兒子文廣。
當初，自己可是高興的一宿都沒合眼。
曹安民麾下如此多大將，有兒子的也不止一個。論戰功，論實力，論名望自己皆不是出類拔萃的存在。
但曹安民居然願意選擇自己。這是對自己的信任，對他楊家的信任，單憑這一點，就值得自己為此效忠。
書信寫到一半，門嘎吱一聲推開，李通走了進來。
“楊將軍。”李通看了一眼桌案上寫了一半的書信，已經猜到了些許。
“李兄來了，坐。”身在兩軍陣前，楊延昭並未稱李通軍職而是以兄弟互稱，看來接下來他要說的，和行軍打仗並無關聯。
“楊兄找我何事？”
“你我皆受主公厚恩，鎮守城池。如今城池眼看著就要失手，我意你先行突圍，我在此吸引袁軍注意。”
李通聞言猛地站起身，一雙虎目再也忍不住，淚水忍不住一下流了出來。
猛然間，身上散發著淡淡氣勢。
“楊兄這是貶低我嗎？你我皆是主公之臣，難道就你敢赴死，難道我就沒有這個膽量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兄，你我出生入死這麽久，在這最後時刻，末將不願離開，願隨楊將軍一同與袁軍決一死戰。”
楊延昭將李通扶起來，重重的拍打了下對方的肩膀說道：“好，既然李兄願意與我同舟共濟，我也就不浪費口舌。”說著，便從一旁取出了地圖。
“袁軍雖強，但通過這些時日觀察，他們的士氣已不如之前，尤其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不可久守城關，勢必會有所鬆懈。故而，與其我們待在城中等到敵軍破城，不如直接出城和他們決一死戰。”
李通聞言，眉頭微皺。
這是一場賭博，而且還是豪賭。
如果袁軍真如楊延昭所言還好，如果不是，恐怕他們這些人貿然出城，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楊延昭見李通臉上有猶豫之色，隨即問道：“李兄有顧慮？”
“喔，不是，隻是感覺有些不妥罷了。”
楊延昭搖搖頭，他跟隨曹安民一路走來，學到了很多東西。
尤其一點，讓他感觸頗深。
狹路相逢勇者勝！
為將者，沒有膽氣，所領之兵也毫無戰心。
“到時你率軍在後，我先行而去，如有不測，還可保一半人馬。”
前軍先行入營，自然是凶多吉少。李通明白，楊延昭明麵上雖然是答應了自己，一同作戰，但其實還是打算單槍匹馬。
心中的傲氣猛然間升騰起來。
抱拳看著楊延昭淡淡說道：“楊將軍身為主將，當以大局為重，此戰還是末將為先驅更為妥當。”
楊延昭本來還想拒絕，但見李通那堅毅的樣子，故而不再更改。
由李通率領三千軍為前鋒，自己率領六千兵馬隨後而行。
城門緩緩打開，趁著黑夜，一隊兵馬快速開出城，趁著袁軍不注意，直接朝著大營的方向摸索過去。
離得越近，一切仿佛正如楊延昭所說，袁譚之軍確實是疏於防範，整個大營外麵連一個巡邏的士兵都未曾發現。
李通心中一喜，指揮各部快速靠近。
離著袁軍大營還有百二十步，李通拔劍，正要招呼眾軍士衝鋒。
“嗖”的一聲，機簧發出來輕微的震動，離弦之箭帶著破風聲直接朝著李通射來。
箭矢疾如流星，讓身後數千將士都是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還來不及提醒，箭矢已經到了李通的麵前。
“襠啷。”李通連忙用武器去擋，躲過了這奪命的一擊。
幾千將士長出了口氣，李通的後背也被冷汗徹底打濕。
這突如其來的箭矢，到底是何人？
從箭矢的力度來看，最少也是一石弓以上才能辦到。這樣的能力，絕對不是普通士兵能夠辦到。
想到這裏，李通不敢耽誤，偷襲已經開始，如果此刻退軍，豈不是自亂陣腳。退無可退，隻有一戰。故而拔劍高呼：“殺啊！”
三千士卒快速衝殺出去。
李通一馬當先，快速衝殺入營。馬頭剛過了轅門，隻覺得腳下一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整個人直接失去平衡，重重的摔了下去。
“放箭。”
與此同時，無數箭矢從袁軍大營之內 射了出來。
箭矢極快，縱然是這些曹軍盡是精銳，倉促防禦之下，也是中箭者無數。
“將軍，保護將軍。”親衛營見李通落入陷馬坑，連忙上前。
可惜還未走出半步，袁軍的箭矢又快速落下。情急之下，他們根本無法靠近。
陷馬坑之中，李通嘴角不斷流淌著鮮血。
要怪，隻能怪他太倒黴。
連人帶馬落入陷馬坑，按到常理對於馬上之人受損不大。
但常遇春所挖的陷馬坑，似乎是精心準備。
馬入其中，前後腳並不能同時落下，反倒是將馬上的李通先摔入坑中。馬則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胸骨和腿骨直接被砸斷。
“走，全部快走啊，讓楊將軍不要來，千萬別來。”李通用盡全力大聲呼喊。
袁軍設伏，看來是早有準備。
這是楊延昭始料未及，也是李通不敢相信的事情。
肋骨插入肺部，鮮血不斷湧入喉管之中，李通的呼吸越發急促，整個人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李家村，想起了當初和曹安民一同征戰汝南，一同大戰袁術，一同走過的點點滴滴。
“主，主公，末將無能，隻能先行一步了。”
說完，李通飲恨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