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誅心之計
夜半時分，慕容垂才從昏迷之中蘇醒過來。想起兩個慘死的兒子，不由悲痛萬分，高呼道：“我的兒啊！”
聽到聲響，門外的隨從快步而入。
“大王！”
慕容垂一把抓住隨從的手腕，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身影，悲痛的問道：“令兒和隆兒呢？”
幾個隨從對視一眼，臉上皆是無奈的神色。
慕容垂一昏倒，眾軍將哪還顧得這麽多，直接手忙腳亂的把他抬回去。
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時間。
等他們再返回去的時候，薛仁貴早就帶著屍體離開。
“爹爹節哀！”慕容寶從一邊湊了過來，趴在了慕容垂的床邊，痛哭流涕。
慕容垂麾下幾子，尤其以慕容令和慕容隆最為傑出。如今二子皆亡，對於慕容垂來說，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他頃刻間萬念俱灰。
如今膝下雖然還有幾個兒子，但除了慕容寶之外，其它還未成年。
“你大哥和二哥的屍首呢？”慕容垂拉著慕容寶，頭發散開，滿臉憔悴。以往屍山血海都沒有擊垮他，但兩個兒子的先後隕落，著實擊碎了他內心深處的最後一絲絲平靜。
“齊軍將大哥和二哥的屍首帶走了，恐怕……”慕容寶說到這裏，也是泣不成聲。
慕容垂咬牙切齒，雙目通紅。縱然它的內心已經被報仇迷住了雙眼，但此刻他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沉思了片刻說道：“馬上派人向大單於報信，讓他們火速率大軍前來，不得有誤。”
“大王，您難道忘記了？先前不是已經派出信使了嗎？”一個當戶有些不解。
“再發！”慕容垂聲音之中帶著憤怒，雙眼通紅，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殺氣騰騰不敢直視。
“遵命！”
就在鮮卑人死守寧縣之時，城外的薛仁貴可沒有閑著。
在周青和殷慶紅的陪同下，幾個士卒用板車拉著慕容令和慕容隆的屍體緩緩朝著寧縣前進。
“吹號！”薛仁貴下令道。
號角聲在黑夜響起，如同黑夜太陽一般，快速吸引了所有鮮卑人的注意。
慕容垂重病，慕容寶則帶領士卒親上城牆，看著城關之下舉著火把的薛仁貴一行人。
“狗賊，你們真欺我鮮卑無人嗎？”慕容寶接過士卒遞過來的弓箭，對準了城關下麵的薛仁貴。
“公子不可啊！”旁邊的當戶快速攔住慕容寶，並將白天的事情悉數告知了慕容寶。
之前激戰，慕容寶並未在城中，自然沒有見識過薛仁貴的箭術。若是惹怒了這個瘋子，誰敢保證他會幹出什麽危險的事情。
薛仁貴將方天畫戟插在地上，扯開嗓子，大喊道：“你我二族雖為世仇，但逝者已去，亡者無辜，二位將軍的屍體我給你們送來，望爾等早早退去，免得再添殺戮，生靈塗炭。”
說罷，兩個士卒推著二人的屍體放在了城關之下。
“開門，快快開門！”慕容寶見二位兄長的屍體近在咫尺，悲痛萬分，連忙下令道。
“慢著！”
身後一將，緩緩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定睛一看，乃是鮮卑右賢王慕容垂。
“爹，二位哥哥就在城下！我們難道不？”
慕容垂擺擺手冷笑道：“看來是我小看他人了，殺人又誅心，這薛仁貴確實非同小可。”
若是開門將自己的兩個兒子接進城來，整個寧縣之內都將沉寂在悲痛之中，士氣必然受損。若是不接進來的話，屍體就這樣擺在下麵，士兵觀之，必將心生兔死狗烹之感，士氣受損會更加大。
兩者衡量，進退皆是輸。
慕容寶雖然不如自己幾個兄長那般反應靈活，但是也很快就明白過來，咬牙切齒之間，也是無可奈何。
慕容垂眼珠一轉，心中已有決斷。
“齊軍的屍體呢？”
“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所有屍體全部，恐怕……”當戶有些猶豫。
鮮卑居於塞外，不善耕種，完全靠放牧為生。往年都是過得極其淒慘，今年幹旱時間相比以往是更加漫長。
為了節省自己的軍糧和肉食的開支，慕容垂甚至下令士卒吃人肉。
數萬人敞開肚子吃，可想而知，這城內的那些人又如何夠。
慕容垂聞言臉色鐵青。
破城到現在總共才多長時間，這些家夥能吃的彈盡糧絕？這不是開玩笑嘛！
“給我去找，不行，就把那些齊軍的盔甲和旗幟找來，我就不信，這些東西你們還能吃掉。”
當戶不明其故，但不敢耽誤，連忙快步下城。
城關下麵的薛仁貴見慕容垂無動於衷，心中也有些猶豫。
以慕容垂的本事，不應該不知道攻心之計。但眼前，他們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既不派人出城將兩個人的屍體接回去，也沒有任何表示。
難道是有什麽詭計不成？
就在薛仁貴猶豫之時，城牆上麵出現了慕容垂的身影。
“薛仁貴，你看這是什麽？”
縱然黑夜，薛仁貴也看得真切。
眼前，這是一麵血跡斑斑的齊軍大旗，旗幟的邊緣有不少地方已經破洞。
縱然隔著不下百步，但隻見這麵旗幟，仿佛也能夠看見當初寧縣之戰的慘烈。
“來人啊！點火。”
慕容垂一聲令下，早有士卒遞上火把將齊軍帥旗點燃，眨眼間火光便吞沒了這麵旗幟。
“薛仁貴，你的誅心之計，對我沒有任何用處。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眼下我不殺你，留著你這條命，待日後我率大軍席卷幽州之時，定要斬下你的狗頭祭奠他們。”
話音剛落，一個個頭盔，甲胄直接從城牆上麵拋扔下來。
因為慕容垂的舉動，本來還氣勢萎靡不振的鮮卑士卒頓時氣勢高漲，一個個搖旗呐喊，高聲咒罵。
薛仁貴一臉鐵青，望著慕容垂半天說不出話來。
猛然間，他笑出聲來。
“慕容垂，你很不錯。”說罷，撥馬快速而去。
臨走之前，薛仁貴也沒有忘記把慕容垂的兩個兒子屍體帶走。
這屍體對於慕容垂來說沒用，但對於薛仁貴來說，卻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