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重重布局
韋孝寬的話給了沈林子極大的刺激。這 輾轉反側，臨近天明才迷迷糊糊小憩片刻。
醒來之後已經是日上三竿，平日裏伺候他的小吏此刻正在將已經準備好的早點放在桌案之上。
沈林子內心自嘲一下，坐起身道：“把早餐拿過來。”
小吏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回過神來，將食物送到了沈林子的手中。
和平日裏一樣，今天的早餐還是稀粥配幾碟清爽的小菜，聽說這種吃法還是齊國皇帝曹安民所發明出來的。常年行軍打仗，平日裏隻為了能夠吃飽壓根不怎麽注意飲食是否健康搭配。偶然間，在這齊國大營之內享受到如此美味的食物，還真的讓他有些樂不思蜀。
“今日怎麽隻有粥，沒有別的嗎？”
小吏微微躬身說道：“饅頭今天不太夠，所以就沒有送過來。”
沈林子微微點頭，表麵上平淡如水，其實心中卻已經波濤洶湧。
這些日子，不管沈林子吃與不吃，每天的饅頭是必備的主食。但今天，忽然間少了這樣重要的食物，難道齊軍的糧食不夠了？
正吃著，沈林子裝作一副隨意的樣子問道：“關中之地災荒不斷，若是我大漢也能像齊國這般風調雨順，那該多好。”
小吏遲疑了一下說道：“不管是哪裏，作物的產量都是看老天決定。雖然我大齊物產豐富，但開春之後，並州之地也是許久未曾下雨，臨近黃河的百姓還勉強能夠維生，但那些遠離大河的，就難以保證。”
沈林子聞言，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默不作聲，低頭繼續吃飯。
小吏在收拾了一下之後，躬身退了出去。
帳外十幾步的位置，韋孝寬死死盯著眼前的大帳，眉眼中帶著一絲迫切的擔憂。
小吏雖然是自己的親信，但想要騙取沈林子的信任也絕非易事。
能否引君入甕，就看此行。
見小吏退出，韋孝寬急忙上前詢問，聽聞沈林子已經入計，心中大定，隨即安排接下來的計策。
帥帳之內，沈林子越是猜想，腦洞越發擴大。
軍糧曆來都是國家首要根本。縱然百姓無糧，也得先保證軍隊有足夠的糧食。
蒲板乃是連接潼關北側的重要防禦要地，正因如此，韋孝寬才會離開潼關鎮守這裏。
若是這裏的屯糧都沒有的話，恐怕真的就如小吏所說，並州之地也就無糧。
眼下，劉裕立於大河對岸，若是得知齊軍無糧的話，隻需要繼續堅守下去，用不了多久，一定可以擊敗齊軍，**，占據並州諸郡。
越是胡思亂想，他心中的火焰不斷燃燒。
苦於無奈，自己被困在帳內，若是自己能夠多了解一些具體情況的話，一定有把握趁此良機，將消息告知大王。
思量再三，沈林子也放下心中最後一絲執念。對著門口的士兵吩咐幾句，讓他們喚韋孝寬前來。
待韋孝寬前來，果不其然，沈林子主動投降。韋孝寬大喜之下，加封沈林子為偏將，在自己麾下任職。
沈林子主動請纓，願意為先鋒，鎮守大河西岸，以防漢軍來襲，韋孝寬不假思索也全部答應。
沈林子得到了劉裕的信任之後，在齊軍大營內四處走動了解情況。果真如同之前猜測的那般，齊國軍糧已經見底，韋孝寬為了避免消息走漏，影響軍心，這才將消息全麵封鎖。
甚至，沈林子還從一些士卒的口中得到確切的消息，韋孝寬已經從太原等地籌集來了一些糧草，就悉數囤積在蒲板東南的一處山穀之中。
得此重要軍機，沈林子欣喜若狂。
齊漢兩軍對峙進入了第七天，韋孝寬照常召集眾將議事，商議具體策略。
劉裕雖然沒有進軍，但在大河西側不斷構築防線，看這個架勢是打算和齊軍做持久戰的打算。
韋孝寬乃是一代名將，自然不懼劉裕此舉。
但眼下潼關方向，羌族和匈奴的大軍暫停攻擊之後，韋孝寬總擔心潼關方向生變，故而多次派人向朝廷求援。
好在，陳慶之率領的大軍已經臨近潼關，秦嶺一地再無危機，韋孝寬也放下心來，全力守護蒲板一線。
“將軍，營中軍糧缺乏，目前也隻夠三日隻需，若是再不調糧草前來的話，一旦糧盡，恐會生變。”副將急忙進言道。
韋孝寬手指輕輕敲打桌案道：“眾將所言，本將豈能不知，但眼下漢軍集結在西岸，諸位若是離去，敵軍必然有所察覺。一旦敵軍進攻，如之奈何？”
眾將聞言，也都是沉默不語。
沈林子見此時機，走出隊列，躬身說道：“末將得將軍信任，委以重任，無以回報。此番眾將不能輕離，末將願率領本部兵馬前去，若有閃失，請斬我頭。”
“這……”韋孝寬有些遲疑，臉上故意表現出一副無奈的神色。
沈林子進而再次勸諫道：“將軍，遲則生變，若是漢軍知曉我軍糧盡，采取行動，悔之晚矣啊！”
韋孝寬長歎一聲道：“今日才知何為忠臣。若是將軍能夠擔此重任，我定在陛下麵前為你請功，日後封侯拜將也不是難事。”
沈林子謙虛道：“末將投齊，並非是要封侯拜將，也不是要什麽榮華富貴。隻因天道昭昭，大齊已得天下，我等就算反抗，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罷了。與其如此，不如為了天下蒼生盡綿薄之力。”
韋孝寬極為感動，當即解下自己腰間的佩劍送給沈林子，並許諾，沈林子歸來之時，定會出營數裏迎接他。
沈林子裝出一副士為知己者死的樣子，再三感謝之後，這才離去。
待沈林子大步離去之後，帥帳之內轉眼間又是另外一副姿態。
本來還惺惺相惜，極為感動的齊國將帥們，紛紛麵色嚴肅，殺氣騰騰。
主帥韋孝寬當即下令道：“破漢在此一戰，沈林子此去必然通敵，隻要漢軍出動，諸將按照之前商議，四麵出擊，定要將漢軍悉數殲滅在大河西側。”
眾將器宇軒昂，數日停戰厚積薄發，此刻胸中的戾氣早已壓製不住，正等時機好好發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