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1章 母與子
他的心，這一刻忽然被難以形容的失落填滿。
女人忽然敲了敲玻璃，滿臉都是做賊心虛：
“兒子，老媽給你帶了長壽麵，偷偷吃，千萬別被發現了！”
她一邊說著，竟是快速打開了這個神紋培養倉，一把就將江帆提了出來，放到了一張工作台前，而在那上麵，竟是放著一大碗麵條，上麵竟是還有著一張明顯帶著溏心的荷包蛋。
女人摸了摸他的頭：
“快點吃，老媽給你放風去！”
“媽媽！”
他忽然開口：
“我不喜歡七號這個名字。”
女人怔了怔，隨後一拍他的後腦勺：
“你睡覺睡傻了？老娘不是說了，你跟著老娘姓江！”
“可是江七號也不好聽啊……”
他小聲的辯解。
女人再次怔了怔，終於訕訕一笑：
“也是哈，唔，老媽希望你以後一帆風順，那就叫江帆吧！這個名字可以吧？”
“嗯！”
他重重的點頭。
“快吃快吃！”
女人連續催促，不停的跑到門口東張西望。
……
“兒子，你今年已經五歲了，到了該學解刨的時候了……”
“呐！這個就是心髒，往這上麵紮一刀，什麽人都死的透透的！你可得記住了！”
“這是肺，雖然捅一刀很難致命，不過好在麵積大，容錯率高！”
“這個就是腸子，啊……忽然有點餓了，好想吃溜肥腸啊……”
……
“媽媽，為什麽我的情感度上寫的極低？我明明也有喜怒哀樂的……”
“哼！”
女人冷笑：
“不這麽寫行嗎？那群老王八蛋，怎麽可能讓一個甲等級別的天才統帥，擁有感情這種多餘的東西？老娘雖然早就把感情剝奪的神紋給你破壞了，可你得記住，平時一定要表現出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啊？還要演啊？”
“廢話！告訴你，演戲才是終極的生存之道！”
……
“媽媽，你提進來的是什麽東西？怎麽渾身都黑漆漆的，咦？還有角？這是山羊嗎？”
“山羊你大爺！這特麽魔！魔！”
“魔？”
“對嘍！告訴你哦，這可是個九十九級的魔！老娘可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旱魃大人那邊要過來的！”
“這東西有什麽用？”
“沒見識了吧？告訴你，正常的魔一旦死亡都會化成黑煙，隻有極少數才能保存下完整的屍體，而通過烹飪……不是，通過解剖，我們就能發現它們更多的破綻！”
“聽起來好好吃，不是，聽起來好有價值。”
“那當然了！”
“……”
“媽媽。”
“嗯？”
“你說這東西，能吃嗎？”
“咕嚕～～不愧是我的兒子，既然你這麽有探索精神，不如我們試試？”
……
“江塗，七號到底什麽時候能培育完成？”
“這個……恐怕還得再等等……”
“我們沒時間了！三十二號防線已經被攻破，就連神荼都死了！”
“可是，可是精衛大人，種子有那麽多，為什麽非得要七號呢？”
“種子的確很多，但多數都是戰鬥型，我們不缺戰士，缺的是統帥！一個能夠改變戰局，扭轉乾坤的統帥！”
那高大的人影深吸一口氣：
“加速培養吧，最多三個月，我要他出現在戰場上！”
……
“轟隆！！”
“該死的！魔族怎麽會這麽快打到這裏！”
“江塗大人！快點退走！”
“不行！江帆與係統的鍥合度還差百分之三，現在走了，他也死定了！”
“他隻是種子之一，他死了還有替代品，可萬一你出事……”
女人猛然如守護幼崽的母獸一般咆哮起來：
“他不止是種子！他是我兒子！！”
……
整片實驗室都在坍塌，露出了外麵的真正麵目。
那是一片何其荒涼而又絕望的景象啊！
漫山漫野，全都血色的沙子，那並非是沙子本身的顏色，而是灑落的如滂沱大雨的鮮血，將其沁潤成了一片血色。
那遼闊到無法形容的天地之間，全是血色！
而就在這血色的天空之上，無數頭生雙角的魔族，正在狂笑著，把一個個的人族撕成碎片。
女人把自己放到了一座滿是詭異神紋的石台上，用力在自己臉上親了一口：
“好孩子，記住，你叫江帆，是我江塗的兒子，媽媽……好舍不得你……”
她用力在那石台上按下了一枚透明的晶石：
“兒子，再，再見……”
“叮！虛擬記憶生成開始！”
刹那之間，石台上的男孩精神恍惚了起來。
朦朦朧朧之中，他似乎降生在了地球之上，他有了父母，有了同學，有了朋友，他的年歲漸長，他經曆了許多許多，他開始工作，戀愛，失戀，努力拚搏……
石台上，他的身影漸漸模糊，而就在他即將消失的一刻，一隻屬於魔族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女人的脖子，女人就那麽微笑著，在他眼前，化成了飛灰……
……
江帆眼前忽然一片朦朧，他伸手探了探，原來是隻是一層水幕，遮擋了眼睛。
而門後的景象，也徹底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和隔著玻璃看到的一樣，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沙漠。
不止沙漠是血色的，天也是血色的，這裏沒有聲音，沒有氣味，沒有風，沒有雲，就仿佛這整個世界，都已經死了。
而在這死去的大地上，到處都是白骨，一片一片，一堆一堆，不計其數的白骨。
江帆拚命向著前方飛馳，然而入目處的景色，全無半點變化，這是一個荒蕪的世界，也是徹底死去的世界。
江帆忽然停了下來，明明並沒有飛馳多遠，可他竟是喘息的無比劇烈。
係統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告訴過你別打開這大門的……”
“呼～～呼～～～”
江帆隻是垂著頭，劇烈的喘息。
碎發遮擋住了他的麵容，也就讓人沒法看清，那從他臉頰上滴落的，到底是汗水，還是別的什麽。
許久。
江帆忽然沙啞的開口：
“所以，我記憶中，關於我的世界，我的那個地球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係統沉默一下：
“是。”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甚至沒有名字，我隻是一個，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培育出來的怪物？”
係統沉默的更久：
“……是。”
“培育我出來的目的，就是因為某個世界對抗魔族已經到了危機關頭，需要我統領那裏的戰士，去對抗魔族？”
“是！”
“所以現在，就是我該去那個世界，為那些人服務的時候了？”
“不！”
係統忽然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話：
“不需要了，因為那個世界，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樣子！那裏所有的人，已經全都死了！”
江帆的碎發顫了顫：
“也，也包括……她？”
“是！”
“咯嘣！！”
江帆的拳頭死死繃緊，下巴上的水漬，緩緩的，輕輕的，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