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阿朗伸手一把將曼麗攔住,沒有讓她真的跪下去。
“醫者仁心。”
他重複著曼麗之前說的話,忽然自失地笑了一下:“看來你不僅僅會說我們華國的語言,對我們華國的知識也知道的不少。算了,看在你是我這半年來,遇到的第一個會說我族語言之人,就給你破個例吧。”
一句話說得曼麗驚喜萬分。
她再次躬下身去:“真的是太謝謝您了,阿朗先生!”
這一次阿朗並沒有再回避。
“我去收拾點東西,你們進來等吧。”
他說著,看了一眼站在一邊,麵無表情,默不作聲的吉恩,徑直走在了前麵帶路。
曼麗和吉恩連忙跟上。
阿朗回屋收拾東西去了,他倆站在院子裏耐心的等待著。
她這才有時間認真地打量起了這個院子。
越看越覺得分外的親切和熟悉。
如果不是知道此刻自己是站在十九世紀英國的土地上,曼麗甚至都會懷疑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這和她在後世裏去過的那些農家樂,特意營造出舊式風格的農家小院,看上去無甚區別。
除了更加真實,質樸之外。
房子的外牆上,除了掛著一串串編好的大蒜,她居然還看到了一串曬幹了的紅辣椒。
院子正當中,能曬著太陽的地方,被特意放了一塊大石頭。
此刻上麵放了一個手工編製的竹匾,裏麵整整齊齊碼放著切好的紅薯幹,已經被晾曬得半幹了。
除了這些,院子裏還被開辟出了一塊兒藥田,裏麵種滿了她見過,沒見過的各種藥材。
就連籬笆下,種植著的也不是一般家庭愛種的那些花花草草,而是一排已經結了種子的花椒樹。
這樣的情景,讓曼麗終於意識到,阿朗先生之所以執意不願意出診,除了安全問題,可能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他這個小院離不開人。
別的不說,那些藥田裏的藥草,可能都會讓他牽掛不已。
是自己強人所難了。
想到這裏,曼麗的心裏頓時感到不安了起來。
站在對麵的吉恩,望著這個一臉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女孩兒,說不出此刻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兒。
他想不通曼麗為什麽會寧可相信這樣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陌生人,也不願意信任自己?
她真的明白,自己剛才所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嗎?
不,她完全不懂。
盯著曼麗那雙水藍色的眸子,望著她就像是一個好奇的孩子般,認真的在研究人家房簷下曬著的那些幹菜……
吉恩隻覺得內心一陣無力,忍不住地扶額。
他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麵太高看曼麗了。
她即使再天資聰慧,也隻是一個在感情方麵完全沒有開竅的小姑娘。
所以她根本不會知道,在自己承諾會親自用馬車送她父親去倫敦治病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是在向她表達心意了。
不然,整個大英帝國,又有幾個人能夠勞動得起他的大駕呢?
吉恩望著女孩清秀的側影,眼中帶出了幾分無言的苦澀。
“你為什麽會說他的語言?他究竟是什麽人?”
他主動打破了院子裏的寧靜。
曼麗這才反應過來,院子裏並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她居然把吉恩先生給忘了!
她的眼中頓時出現了一抹慚愧。
連忙很認真的回答對方的問題:“這位阿朗先生應該是從東方來的,我不知道他來自哪個國家,但他說,他們說的是華語。至於我為什麽會這種語言……”
曼麗撫了一下額發,用一種同樣疑惑的語氣說道:“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我隻是很早以前看過一本來自於東方的醫書,上麵記錄了一些草藥的方子。而那本書,在英文的上麵,還有一種古老的文字,每一個字上都標有音標,我就照著學了。沒想到還真讓我猜到了,居然真是阿朗先生他們那裏的語言。”
她這段話半真半假,書什麽的肯定是杜撰的,但曼麗也確實不知道阿朗他們現在所在的華國到底叫什麽名字。
畢竟,曾經的她,曆史爛得要命,那些朝代什麽的完全弄不清楚。
還有一點,她發現雖然她和阿朗同樣說的是華語,可發音有很大的不同。
而這也正好能夠說明她是按照“書”裏的音標“自學成才”,所以才會發音古怪。
讓別人更加的相信。
至少她的話,吉恩是信了的。
此刻英國已經和東方很多國家通航,有異族人因為各種原因流落在此處也並不少見。
而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文化交流,那些人留下一些書,一些奇聞異誌,也是很正常的。
在倫敦的家裏,吉恩就收藏了不少來自於東方的書籍,其中也有一些是雙語的。
隻是他以前沒什麽興趣,基本沒有看過。
而曼麗的博學他早已經有所領教,自學一門外語也並非沒有可能。
或許回去後,可以找個人也教教自己東方的語言。
他在心裏暗暗的忖道。
“可以走了。”阿朗從房子裏走了出來。
此刻的他並沒有如吉恩一樣,穿著英式的服裝,而是身著一件藍色的棉袍。
那棉袍一看就是他來到此地後,找人按照他的描述做的。
做衣服的人並不熟悉棉袍的製作過程,所以看上去多少都有幾分不合體。
可即使這樣,穿在阿朗的身上,也使他看上去如一株青竹般雋永出塵。
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竹筐,筐子裏有一個布包袱,除此之外還有一包包麻紙包著的草藥,看上去種類還挺多的。
望到此,曼麗隻覺得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一點點。
回去一路無話,吉恩將他們送回班納特家之後並沒有多留,就返回尼日斐花園去了。
而一家人見到曼麗居然真的把那位異族的醫生給請了回來,頓時都驚訝極了。
“去為阿朗先生準備一間臥房,帶先生先去梳洗。”
曼麗沒有功夫和家裏人解釋,一進屋就朝仆人吩咐道。
“不用,先帶我去看病人。”阿朗淡聲拒絕。
曼麗連忙帶著他去了二樓。
曼麗走了那麽長時間,伊麗莎白當然沒有能夠瞞得住班納特太太。
在知道女兒為了救自己的丈夫,居然跑到藍白郡去了,班納特太太又是感動又是擔心,已經抹了好一會兒眼淚了。
看到女兒回來,她驚喜的準備去給她一個愛的抱抱,結果女兒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讓班納特太太多少有點失落。
可是她馬上又反應過來,女兒把醫生找回來了!
自己丈夫的腿有保住的希望了!
想到這裏,她頓時又激動了起來。
“快去!去給那位先生準備房間!一定鋪最厚的墊子,拿最柔軟的床單。還有,快去準備點吃的,他和曼麗為了趕路,肯定什麽都沒有吃。天都已經黑了,兩個人一定又累又餓。”
班納特太太大聲的吩咐著仆人。
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又自己跟著去張羅,整個人看上去比剛才有精神多了。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她之前那場重感冒,為了照顧他的身體,姐妹們堅決不讓她去伺候父親。
隻讓她陪在母親身邊,看住媽媽,不讓她去父親的房間裏哭。
可是這個活兒可能比陪伴父親還辛苦。
整整一個下午,母親要麽就偷偷地跑到父親身邊去抹一把眼淚,要麽就坐在一樓的客廳裏,哭哭啼啼,嘮叨個不休。
一會兒祈求上帝讓父親健康如初,一會兒又說什麽如果父親真的走了,她絕對不會獨活,一定會跟著父親一起去。
然後又開始哀歎,沒有提前給她們幾個姐妹找到一個好婆家,她就算是去見上帝都不能安心。
說著說著,又開始新的一輪哭泣……
簡覺得自己都快要被媽媽給搞崩潰了。
好在,曼麗真的把那個神奇的醫生給找回來了!
一看他那副樣子就能夠感覺到水平不一般,父親這次一定有救了。
越想,簡越覺得曼麗真的是這個家裏的小福星。
不由得雙手合十,真心感激上帝能夠如此的眷顧他們一家人。
而此刻二樓的主臥室裏,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兩個小的挨在一起,身體緊緊的貼著牆,臉上是滿滿的驚恐。
卻連眼睛都不敢閉,就這麽死死地盯著站在床前的那個男人的手,看著他將一根很長很長的細針一點一點紮進父親的腿裏!
伊麗莎白奓著膽子,和曼麗一起站在銅床邊,隻是那死死握住床柱的手因為用力,慘白到能夠看到手背上的血管,足以證明此刻她的內心有多恐懼。
“去打盆溫水來,我要看看傷口。”
阿朗將第四根銀針插,進班納特先生大腿處的穴位後,朝曼麗說道。
“誰去端盆熱水,再拿點幹淨的棉布過來?”曼麗翻譯給了自己的三個姐妹。
“我去!”
沒等她話音落下,站在牆邊的吉蒂轉頭就往外麵跑。
看到醫生不再往父親身上紮針了,房間裏那種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氣氛也稍微好了一點。
莉迪亞都敢湊過來,悄摸摸的在曼麗的耳朵邊問話了。
“三姐,醫生說什麽啊?爸爸不會死吧?”
說著,她綠寶石般的眼睛裏,已經快速的蓄滿了淚水。
看著妹妹那掩飾不住的驚恐表情,曼麗歎了口氣,伸手在她淡金色的卷毛上揉了一把:“不會的,父親不會死。”
“那可不一定。”
旁邊正在低頭為班納特先生解著繃帶的阿朗此刻卻毫不留情的冒了一句。
“摔傷後沒有立刻清理,甚至沒有及時把血止住,現在血都快流幹了!能不能活要看你們父親的運氣,我可不敢保證他一定會沒事。想要保證,你們得去求你們的上帝。”
好在,這話他是用華語說道。
曼麗隻覺得一陣無語,好一會兒才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幹笑道:“阿朗先生的英語聽力真好。”
所以,你所謂的不懂語言其實就是不想張口說話,對嗎?
而別人說什麽你全都能聽得明白!
“三姐,(曼麗),醫生說什麽?”
看阿朗一連串說了那麽一堆,卻一個字也聽不懂,伊麗莎白和莉迪亞頓時都急了,一起問道。
“醫生說,有上帝保佑,我們的父親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聽她這麽解釋,阿朗又抬頭看了她一眼。
好在這一次終於沒有再說什麽,又低頭繼續去解繃帶了。
解開繃帶,看了班納特先生腿上的傷口之後,阿朗的臉色終於好看了許多。
總得來說,之前的加爾醫生還是認真負責的。
雖然身上其他部位的小傷口,沒有及時處理,甚至連管都沒有管。
又因為缺少藥物,沒有辦法為班納特先生完全止住血,但至少在腿部傷口的處理上是花了功夫,而且清理的很幹淨。
幾個小時過去了,傷口雖然明顯有發炎的征兆,卻並沒有惡化。
阿朗重新幫班納特先生清洗了傷口,又為他塗上自己帶來的藥粉,再次包紮。
接著他從背來的背簍裏拿出了一包應該是在家裏就先配好了的藥材,交到了曼麗的手裏,問道:“會不會熬藥?”
曼麗眨巴了下眼睛,沒敢應承。
雖然她會自己按照記憶弄一些偏方啥的,可那根本不專業啊!
在真正的醫生麵前,她可不敢不懂裝懂。
煎藥這種事,以前都是在醫院裏直接讓藥房煎好才去取的,那種在自己家拿個小藥鍋煎藥的事,曼麗還真沒幹過。
看出了她臉上的遲疑,阿朗反倒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果然非我族人。”他低喃了一聲,語氣裏又是淡淡的失落。
他站起身,再次將自己的簍拉了過來,在裏麵一番翻找,從最底下拿出了一個大的陶罐。
是的,就是那種接水用的罐子
隻是,這個罐子的外麵還有底部都已經燒得黑黑的了,一看就不是用來盛水,而是用來替代煎藥的鍋的。
“千萬不可碰鐵器,用這個熬。將藥材放進去,放三碗清水,大火煮開,然後改小火慢慢熬製,三碗水煮成一碗後,把藥渣篦幹淨,端過來,會嗎?”
阿朗將陶罐和藥同時遞給曼麗,耐心又詳細的囑咐道。
曼麗連忙答應。
想了想,又問道:“要不,先生您也去休息一會兒吧?有我妹妹們在這裏,該拔針的時候讓她們去叫您。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你多少也吃一點?”
“不用,我看著。”阿朗頭也沒抬的拒絕道。
曼麗拿著藥和碗去到廚房,按照阿朗的吩咐,一絲不苟的執行著。
可這熬藥絕非一時半會兒就能立刻熬好的,她也隻能耐心等待。
在等待的時間,她將自己之前在尼日斐花園鹵好熏製過的豬肝還有豬心拿了出來。
放了幾天的東西自然不能再作為涼菜就這麽吃,她將它們改刀後,和洋蔥,胡蘿卜炒了大大的一盤。
這個時候自然沒有辦法再蒸米飯,好在之前母親已經讓人烤好了麵包,還有一碗瑪莎做的蒸蛋羹,曼麗就將它們全部放在一起,讓人給阿朗端了上去。
結果,沒等藥熬好,瑪莎就已經將吃得幹幹淨淨的碗盤收回來了。
“那個醫生全給吃完了!這麽好幾盤子菜都吃了,還把我做的蛋羹也吃完了!”
瑪莎一臉興奮的對曼麗說道,眼睛裏是赤祼祼的炫耀。
曼麗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先不說那麽一個大男人,從中午到現在滴水未進,肯定早就餓了。
單說一個流落在異國大半年了的人,忽然看到了家鄉菜,僅僅那份激動,也會讓他吃得幹幹淨淨的。
隻希望這位先生能夠吃得高興,然後更加用心的為自己的父親診治吧!
曼麗在心裏默默地祈禱。
曼麗再上樓的時候,父親腿上的銀針已經拔了。
重新換過的棉布上也沒有了血跡浸出。
最重要的是,他的腿上已經被上了夾板,甚至連臉色看上去也不像早上那般青白青白,彌漫著一種隱隱的死氣了。
看到這兒,曼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卻忽然腿一軟,差點沒有一頭栽在地上。
“曼麗!”
“三姐!”
“我的寶貝兒!”
都守在床邊的班納特太太還有幾個姐妹,看到這一幕頓時都著了慌,全都跑過來將曼麗緊緊圍住。
班納特太太更是將她緊緊摟進了懷裏。
“我沒事。”曼麗輕聲說道。
可是卻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暈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阿朗從床邊走了過來,抓住她的手腕,幫她號起了脈。
片刻之後收回了手,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她得了什麽病?上帝啊,你不能這麽對我,先是我的丈夫,又是我的女兒,哎呦,你這樣,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望著虛弱的女兒,班納特太太悲從心起,忍不住又開始哭了起來。
旁邊的幾個姐妹,又是勸,又是跟著哭,房間裏再次亂成了一團。
曼麗隻覺得頭更疼了。
她掙紮著想要起來,這時旁邊卻傳來了阿朗的嗤笑聲。
“連自己都不知道心疼的人,上帝才懶得管。”
他又聽懂了!!!
曼麗絕望的默默翻了個白眼,連站起來的勁兒都沒有了,隻覺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在今天一天算是完全消耗殆盡了。
估計在這個人的眼裏,自己,還有自己的家,都是一群奇葩。
白給他吃了那麽多的肉!
看破也別說破啊!
她咬著牙,在心裏暗暗地嗔道。
曼麗強撐著要站起來,偏偏此時那個阿朗忽然又開了口:
“都別圍著,她需要睡覺。”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
聲音很大,即使發音有點古怪,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懂了。
“哦,對,我們的曼麗太辛苦了!她今天來來回回跑了一天,是不是到現在連口飯都沒有吃呢?”
班納特太太第一個反應過來,想通了之後,更是心疼了起來:“我的寶貝兒,你趕緊去睡覺!這裏有我,你什麽都不要管。瑪莎!瑪莎!”
說著,她又要去找她的搖鈴。
“媽媽,別叫瑪莎了,爸爸需要安靜。”
溫柔細心的簡第一個過來擁住了母親,而伊麗莎白則快速攬住了曼麗的肩膀。
“我扶你回房間,這裏你不用管。”伊麗莎白半是強迫的拉著曼麗就往門外走。
“對對對,不光是曼麗,你們都走,全都回去睡覺。今天也都忙了一天了,這裏有我。”
班納特太太這會兒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才是這個家的主婦,丈夫躺倒之後,此刻自己才應該是家裏的主心骨。
而不是將負擔全部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她的眼中頓時浮現上了深深的愧疚,撲過來有一次抱住曼麗的頭,在她的臉上使勁的親了一口。
“寶貝兒,安心睡覺去,這裏有媽媽在呢。”
語氣難得的堅定。
曼麗抬眼看了看媽媽,神情裏還是有幾分不放心。
可是此刻的她真的累極了,加上感受到了親人們的疼惜——
就好像一個強裝大人的小孩子忽然找到了依靠一般,整個人都癱軟了,再也提不起一點兒勁兒。
她轉頭看了看阿朗先生。
那人正側坐在床邊,一隻手撐起父親半邊身子,另外一隻手將碗裏的藥慢慢的喂進他的嘴裏。
動作嫻熟而自如,背對著她們,似乎這邊的吵鬧完全沒有聽進去半分。
望著這樣的一幕,曼麗不知道怎麽的,心忽然就安了。
她沒有再拒絕母親還有姐妹們的勸阻,老老實實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到她出來,瑪莎連忙將一直溫在爐子上的熱水提了過來,熟練的給她將浴桶倒滿。
在臨跨進浴室前一分鍾,曼麗還沒忘轉身交待了一句:“也給阿朗先生燒點熱水,再去把……去把那個新的浴桶拿出來,給他放到房間裏去。”
在交待完這些之後,她終於阻擋不住困意,匆匆洗了一個澡後,就去夢周公了。
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曼麗心裏一驚,胡亂梳洗了一番就匆匆的走出了臥室。
昨天晚上是最重要的一夜,事關父親生死。她原本準備稍微睡一會兒就起來看看父親的,沒想到一覺睡到了現在!
她一邊自責一邊快速的朝父母的臥室方向奔去。
結果剛剛走到樓梯處,就被正從一樓上來的阿朗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