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地果
昨天飽餐一頓, 肥鴨和明蝦吃得陸景陽意猶未盡。
還想吃！
不僅如此，他還有個更大的願望——酥皮烤鴨。
他特地去問了葉知遇，是否能實現這一偉大的需求。
葉知遇想了想, 說, “要說現在有蜂蜜、磚窯、烤窯, 烤隻鴨應該是不成問題。但我隻看過視頻，沒做過，不保證能做成功。”
陸景陽對她有無腦信任, 仿佛沒有聽到後麵那句話。
叉著腰, 一臉嚴肅地總結：“所以萬事俱備隻欠新鮮肥鴨！”
葉知遇心裏其實很虛, 但張了張嘴, 算了, 等抓到鴨子她多下點功夫。
於是後麵接連好幾天，每天天一亮，陸景陽就扯著蘇瑤趕海打漁, 然後去紅樹林裏找鴨子。隻是，鴨子沒抓到，鴨蛋和青蟹撿回來不少。
葉知遇和蘇瑤見狀, 都安慰他，“沒事。有好一些受精蛋呢，給希望敷著, 過幾個月一定能實現烤鴨自由的！”
陸景陽：“......”
謝謝你們, 感覺完全沒被安慰到。
大家都以為陸景陽被如此挫敗, 應該差不多要放棄了。
但他們小瞧了吃貨的力量。
隻要點燃想法，想吃到的欲望一定是與日俱增的, 吃不到會很難受的！
然後。陸景陽把這股子不甘的怒火統統發泄到錘木樁上, 每天下午, 輪著大木錘，站在木樁旁邊，一個勁地砰砰砰狂錘。
他使出了渾身力量，敲木樁跟敲地鼠一樣，一錘一個。
地基土坑裏的梅花樁漸漸地多了起來。
其餘人也被迫按下了加速鍵。
木樁立起來要趕緊澆築灰漿固定，澆築完還要加班加點的挖坑搬土。
這三四天，個個累成狗。
每天除了日常工作和建房子，隻要逮住空隙，大家都會跑去棚屋裏躺平補覺。
到第四天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他們居然提前完成了客廳和臥室的固定樁。也就是整整十六個梅花樁！
明天可以做地基骨架了！
要是按這個進度，下周估計能完成骨架，開始砌地磚了！
進度像坐上了火箭，但蘇瑤感覺自己快累掛了。
再這麽趕下去，房子沒做完，人要累沒了。
她氣衝衝地走到陸景陽麵前，一個粉拳擂上他的胸膛，怒道，“你，不要再卷了！”
陸景陽撇撇嘴，滿心無辜。
但看蘇瑤怒目瞪眼的凶樣，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行吧。”
說完想起一直沒吃上的烤鴨，抓心撓肺又湧出來，渾身不得勁。
他的圓眼耷拉下來，那樣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像沒啃到骨頭的大金毛。
看得蘇瑤直咬牙。
不就一個烤鴨，至於麽？！
她深吸了口氣，拿起旁邊的網兜和竹簍，扯著陸景陽的袖子說，“走走走，去抓鴨子。”
圓眼頓時瞪大，亮出光彩，起身，拽著蘇瑤屁顛屁顛地往外跑。
等二人離開，葉知遇見天色尚早，對鍾瑾提議說，“我們來醃鴨蛋吧。”
這是她之前許給蘇瑤的承諾，如今有了陶罐，鹹鴨蛋自然要安排上了。
他們先是去芭蕉林附近找了些醃鴨蛋用的紅泥。
紅泥非常細膩，強吸附性，可以長時間附著在鴨蛋表皮上不脫落，而且富有極高的氧化鐵，是醃鴨蛋的最好輔料。
弄回來後，將幹燥的紅泥錘碎成沫，過篩去雜質。
接著，石鍋裏加水燒熱，放入幹泥攪和成濕潤細膩的稀泥土，再摻入適量的鹽、草木灰攪均。弄到用手拿起一坨，稀泥是呈緩慢下落的趨勢，便是最佳粘度。
至於新鮮的鴨蛋一定要洗幹淨，最好用白醋浸泡二十分鍾，可以殺菌消毒，不消毒的好的鴨蛋很容易醃壞，成壞蛋！又臭又腥的臭蛋！
他們還沒有醋。
葉知遇弄了些酸模汁，錘出來的酸汁真的很像醋。
鴨蛋浸泡完後，把醃料裹在鴨蛋上，放到半幹時再在草木灰裏滾一圈。
滾完的鴨蛋比先前大一圈，挨個放進壇子裏，最後，在壇口封上草蓋子，草繩係緊後，再用泥封一圈，放到陰涼通風的角落。
一定要封嚴壇口，不然很容易滋生小蟲子，如果不放心，醃製幾周後，中途揭開來看一看，泥正常，沒有蟲子，那再耐心等待幾周便能吃上美味流沙的紅油鴨蛋。
除了做鹹鴨蛋。
葉知遇前幾天還做了些醃蕨菜，酸筍。
新挖的鮮筍很嫩但放太久就會泛黑，還有的會長大，葉知遇便將其統統去殼清洗幹淨。
接著，往嫩筍上倒入適量的鹽，用手不停搓，直到搓到嫩筍變得柔軟之後，切成細細的筍絲，再將軟軟的筍絲放到陶罐裏。
往壇子裏倒入燒開放涼的涼白開，水線沒過筍後，封壇密封保存十日左右，便能吃到滋味酸爽的酸筍。
醃蕨菜就更簡單了。
新鮮的蕨菜洗淨，焯水去澀，放涼後一把塞到陶壇裏，再灑上一把鹽封住。等蕨菜的蛋白質揮發成氨基酸，生出酸味，質地也變得柔軟時，就能撈出來跟鹹肉配對爆炒一番。
剛封完陶壇。
鍾瑾將一早準備好的水盆和黑布塊拿過來，自然遞過。
葉知遇再次猝不及防地接過，抬頭時，對方早已抱著壇子離開了。
推開磚窯棚屋的草簾，一股濃鬱的熏香氣飄出來。
鍾瑾朝著味源看去，棚屋周圍係上了苧麻做的粗麻繩，上麵掛滿了熏魚、熏肉和一隻熏鴨。
角落裏擺著個簡陋的木架子，三層的，上麵擺滿了各種藤筐，裏麵有菌子、木耳、馬齒莧和鳳眼果等幹菜幹果，也有新鮮野菜，如剛摘的酸模、野莧菜等，還有良薑和野蔥。
木架子旁邊堆放著兩個大缸，裏麵裝著鹽水浸泡的青蟹和小海鮮。邊上還有四五個泡菜小壇子。
看著琳琅滿目越發充裕的食庫，鍾瑾心裏升起一股妙不可言的滿足感，不次於從前獲得的成就。
洗淨手的葉知遇也跟過來，見他看著食材。
笑問，“怎麽樣？是不是看著超滿足？”
鍾瑾含笑點頭，“嗯。”
葉知遇笑臉盈盈地摸摸鹹魚，看看幹菜，又走到角落看了看泡菜壇子。
感歎道，“這啊，就叫做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不過製作這些美食都需要大量鹽，鹽罐子又快見底了。
即使蘇瑤他們會去紅樹林的鹽樹上刮鹽、偶爾也會提煉海鹽，還是趕不上消耗速度。
除了鹽危機，還有主食問題。
這幾天上午葉知遇和鍾瑾翻找了好多樹林，還找陸景陽借用了小尾巴，他們找到了不少野果，像地果、刺黃果、餘甘子這些，還找到了新鮮野菜，如鵝腸菜、穿心蓮、楤木等。
但一個正經主食都沒找到。
葉知遇眼眸低垂，思索了會，轉頭對鍾瑾說，“我們明天去雜木林子那邊找找吧？”
“好。”鍾瑾頷首。
過會，他又問，“晚上做青蟹？”
“對。”
鍾瑾用網兜子抓了七八隻青蟹出來，放到竹簍裏，溫聲說，“你歇會，我去洗。”
說完大步離開。
外麵的陽光還很熱烈，溫度未降，空氣裏的熱浪清晰可見。葉知遇望著他筆直的背影，發了會呆。
她低頭輕歎了口氣。
以前也不是沒被人追過，上來就是表達愛意，接著要在一起，送花送禮物，你不同意人家不樂意，過兩天沒下文了。或者搞些濃如老酒的情緒，又辛又辣。
於是成功把她嚇到了，也學會了果斷拒絕。
但鍾瑾這種她是第一次遇到。
那天說開後，本來以為相處會尷尬，好像也沒有，鍾瑾進退有度，不說奇怪的話也不做奇怪的舉動。
他以一種很溫和的方式照顧你，好像總是能第一時刻發現你的需求，而後提供幫助。
比如口渴時遞來的一杯溫水。
黑布塊。
爬坡站不穩時背後會有雙手適時地扶住她的竹簍，站穩，立馬放下的紳士手。
諸如此類的生活小事，讓你根本沒法開口說拒絕。
葉知遇有點苦惱。早知道那天就幹脆說得狠點。但說狠了，又很傷人，她做不到。
難道就這樣不清不楚地接受別人的好意嗎？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不行，她不喜歡不平等的付出。
其實，她也考慮過要不要接受鍾瑾，但每每思辨，理智永遠會壓過衝動。
之後，她看著黑布塊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如果不打算接受，還是說清楚更合適。
天邊的雲越發清淡，微風習習。朦朧的月色在暗藍色的天際上出現。
新鮮摘來的地果經不起久放，葉知遇將其統統洗淨，去蒂、去頂，再切成小瓣，一切開，果香溢開來，紅色果皮下，包裹著是細細的黑色果粒，有點像縮小版的無花果，聞著很香，吃著很甜。
把皮全都剝掉弄成果醬。
鍋熱，小火攪拌果醬，攪到顏色變得更紅更深時，加一大勺蜂蜜繼續攪拌，直到吃著滿嘴甜香時舀出來放到罐子裏儲存。便能將地果的甜美多留幾日。
除此之外，她還切了些果子和鳳眼果一起煮成甜湯。
煮到果肉爛熟，融到湯汁裏，金黃的鳳眼果染上果香氣，再用棍子將其壓碎成泥，作為主食的濃泥甜湯搞定。
主菜就是大青蟹了。
最本味也是最鮮美的吃法——清蒸。
浸泡幾日的青蟹洗淨完還很新鮮，都是青背、白肚，爪子摸著都很硬，泛著點金棕色，邊緣還有短毛。
鍋裏的熱水燒開，放上蒸籠，滾滾白霧飄出來，放上大青蟹和幾片蔥薑，一兩分鍾時，掙紮的青蟹便慢慢的安靜下來，像睡著了一般。若是用冷水直接蒸，螃蟹會掙紮很久，蒸出來的肉不緊實也不好吃。
七八分鍾時，出鍋。
青蟹不同於大閘蟹，它一年四季都有很豐厚的膏脂，一揭開背殼，黃澄澄的蟹黃誘人眼球，聞著香，吃著香。旁的肚肉也非常肥美，潔白晶瑩，一撕開，能撕出一縷縷細細的肉絲。
陸景陽和蘇瑤踩點回來。
竹簍裏隻有幾條跳跳魚，沒有鴨。
但架不住剛螃蟹剛出鍋的鮮美，於是，陸景陽抓起一隻蒸到通紅的青蟹。
嘶——
他咬牙甩手，“好燙好燙。”
之後鍥而不舍地又拿起來，邊喊燙邊剝殼。
而旁邊的鍾瑾，用竹刀小心地揭開圓錐形的薄蓋，取出後，捋出蟹肉和蟹黃，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紅殼上的鮮美推到葉知遇麵前。
剛準備大咬蟹黃的陸景陽：“.......”
葉知遇也：“.......”
唯有蘇瑤：媽耶！我想起來了！
該死的陸景陽！
害得我到現在都沒上吃瓜！
作者有話說：
論卷王，一卷卷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