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瓜子
對於黑劉海的討好行為。
葉知遇很迷惑, 但她有著不要白不要，要了還想要的超高覺悟，於是毫不客氣地將野葡萄和青芒果統統地搬了進來。
令她驚奇的是。
一見果子被搬完, 黑劉海也直接騰空甩尾, 咻地一下往林子深處鑽去, 消失在視線裏。
毫不留念的模樣，看起來好像真的就像隻是來送果子的......(○o○)
夥伴們陸續起床，四人對著真無事獻殷勤的青芒果和野葡萄無聲沉思著。
突然, 陸景陽啊叫一聲, “啊！我知道了！”
“什麽？”三臉看他。
他站起來, 叉著腰一臉神氣道：
“肯定是昨天見識到小爺的威猛, 佩服的五體投地, 所以想討好咱。”
“認咱當大哥！”
說完。
鍾瑾扭過頭，擰了顆葡萄剝皮，修長的手指上沾上甜蜜的汁水。
蘇瑤也摘了幾顆野葡萄聞了聞, 然後一臉欣喜地遞給葉知遇，“哇，知遇姐姐你聞聞, 好香好香，還有股淡淡的玫瑰香。”
“是嗎？我聞聞。”
無人在意陸景陽的狂言誑語。
徒剩他在晨風中淩亂。
“喂！你們.....”陸景陽怒聲。
話還沒說完，張大的嘴巴裏被塞進去一顆剛剝完皮的葡萄粒, 溫熱的指尖蹭到唇瓣, 他愣住, 看向投喂人。
蘇瑤收回手指，佯裝嫌棄道, “吵死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陸景陽下意識舔舔唇, 咀嚼幾下，甜滋滋的汁水在口腔裏迸出來，伴隨著淡淡的玫瑰香。嗯，甜。
葉知遇吃著鍾瑾遞來的葡萄果肉，甜得眼睛眯起來，嗯，真的好甜哦~
黑劉海一共送來六串，吃了兩串鮮葡萄。
葉知遇和蘇瑤將剩餘的四串挑揀去爛的破皮的，浸到鹽水裏泡一會兒，再拿出來用開水燙一燙，冷熱交替加速葡萄內部的水分流失。
蘇瑤燙完最後一串，問“接下來呢？”
葉知遇帶著她來到通行小道的樹杈邊，呼呼的風拂過來，撩起鬢邊的發絲。她將鮮葡萄依次掛好，下麵再用一個木板接著，防止有葡萄落下來。
“接下來就要靠風了，早晚通風晾幹，讓風吹幹其水分。到晚上再收回來放進烤窯裏低溫烤幾分鍾，反複二十來天便能得到自然風幹的葡萄幹啦~”葉知遇解答。
蘇瑤驚訝，“要二十來天才能吃上葡萄幹？好久哦。”
“我可不是為了吃葡萄幹。”葉知遇搖頭。
她走到養殖屋邊，倚靠門欄上，指著兩角頭越發飽滿的nienie，衝一臉好奇的蘇瑤神秘一笑，不作答反問她，“想吃酸奶嗎？”
“酸奶！”蘇瑤走過來抱住她的手臂，激動道，“想啊想啊，我可喜歡吃酸奶了！”
“那可別嫌葡萄幹等太久哦~”
葡萄幹可以做成天然酵母，作法簡單且方便，加蜂蜜、適量溫水和葡萄幹，放至無水無油的陶罐裏密封一周。期間葡萄幹裏的果糖和蜂蜜糖自然發酵，產生無數種益生菌的微生物，培養出來後可以作為長期酵母使用。
葉知遇笑說，“算算日子。等培養出酵母時，兩角頭差不多到臨產期了，那我們可以順便蹭些鮮奶，然後用酵母做果香酸奶吃~”
“酵母....”
蘇瑤捧著臉吞口水，兩眼放光道，“那我們要是找到小麥，豈不是還能做麵包！蛋糕！饅頭包子！！！”
說到這，葉知遇點頭有搖頭，“沒錯，找到小麥就太好了。但我們現在可沒空做探索工作。”
建房子的工作嚴重延期。
再加上一到夜裏，涼風開始凍人。雖說熱帶地區的秋冬不明顯，一般全年幾乎都是熱乎乎的高溫天氣，但島嶼四周環海，太陽一落山，涼颼颼的海風瞬間吹跑熱氣，晝夜溫差很凍人。
葉知遇說，“所以啊，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要全心全意地建房子，一定要在深秋之前搬進新房子。”
她細想了一下，隻覺得事情多的滿頭包。
“不行，我去找鍾瑾商量下工作安排。”說完匆匆離開。
蘇瑤沒有離開，停在養殖屋前麵，目光習慣性地落向鴨棚旁邊的藤筐上，空落落的，沒有打盹眯眼的小尖，往旁邊，也沒有莽著腦袋跑來跑去的小白。被美味酸奶提起來的好興致瞬間落至低穀。
她虛虛歎了口氣，移開眼，目光定在希望腳邊的紅斑蛋上。
朝陽像紗布一樣從樹間鋪撒下來，落在紅斑蛋的花斑上好像有反光，反射出微妙而美麗的光輝。
石桌板前的葉知遇和鍾瑾在輕聲低語。
林蔭小路上，陸景陽抱著水缸走出來，一過來，視線直接落在養殖屋前的人身上。
她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隨之投下一片小陰影，側臉在細碎的陽光下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緒怎麽樣。
陸景陽猜她是在想小尖小白。
忽然，一陣風飄過，他的眼睛像有幾粒沙子隨風入眼，紮得難受
他下意識揉揉眼，邊揉邊朝養殖屋走過去。
蘇瑤聽到腳步聲轉過身，看見不停揉眼的陸景陽，皺眉問，“眼睛進沙啦？”
“昂，剛突然起風。”
陸景陽放下水缸，蜷起手指繼續揉眼皮，他揉得很用力，沒幾下，眼皮被揉得泛紅，濃睫也沾上了水漬。
頑固的沙子卻始終不肯離去。
蘇瑤扭頭盯著紅斑蛋發了會呆，隨後她轉眼，望向陸景陽身上那件破爛的皮子披風。這他自己做的，補了一萬次，昨天又撐破了一個大洞。
洞洞剛好對著他的大臂，能看到硬鼓鼓的黝黑肌肉，線條流暢而性感。
她忽然想，那會要是不吵架，那他現在應該穿得應該是她做得衣服，不會破洞，還會特別合身。
“我幫你吹吹？”蘇瑤捏著手指輕聲問他
明明是簡單的一句話，陸景陽卻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他耳邊嗡嗡，像被人扔進了一顆真玩意。
他不停地眨眼。迷糊的視線裏，對麵的少女略微抬起下巴，影影綽綽的樹蔭又落在她肩頭以及好看的臉上，少女的臉明媚如陽，蜜色的肌膚上暈開桃花般的粉色。
未等他點頭，少女往前走了兩步。
“你低下頭呀。”
聲音軟軟的，卻有著蠱惑人的力量。仍在呆滯中的陸景陽，本能聽話地略微低下頭，照顧到她的身高，曲起長腿，與之平視。
男孩眯起來的圓眼被揉得分外可憐，水漬暈到眼底，像狗狗落淚。
蘇瑤吞了吞口水，抬起手指，用指腹蹭去那點水漬，接著用手指撐開他眯起來的眼皮，對準眼球，輕柔地呼了幾口氣，一邊呼，一邊擦，動作溫柔地不像話。
陸景陽感覺自己雙腳莫名輕浮，像身在雲端，跌進滿是葡萄味的雲朵裏，特別柔軟。他滿鼻子都是早晨剛吃的甜葡萄，香香的，還有淡淡的玫瑰香。
葡萄香氣吹走沙子，而少女還未離去。
“好點沒？”她問。
她軟軟的聲音又像發酵成了葡萄酒，灌得陸景陽腦子暈乎乎的。他滾了滾喉結沒說話，圓眼直愣愣地看向眼前放大的臉。細細的皮膚在陽光下幾乎透明，能清楚地看到染上了層薄薄的紅暈。
他低嗯了一聲，臉頰跟著發燙，垂下來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音調都變得飄忽，強忍了好久才勉強平靜地說了句，“謝、謝謝啊。”
“沒事。”蘇瑤直起身，捏著快爆炸的心髒快速逃離。
而留在原地的陸景陽，嗅到葡萄香遠離，心裏莫名空落落的，他隻能不停地揉鼻子，想查明原因。
陽光更明媚時，棚屋裏再次傳出叮叮哐哐的釘錘聲。
鍾瑾和葉知遇鋸木板，一個踩著拉鋸，一個扶著前推。鋸開的厚木板堆到房子前麵，陸景陽和蘇瑤將其錘進外牆框架上。
接下來的一周裏，天氣一直明媚。
四人咬牙合力將房子外牆一口氣搭完，搭成方方正正的長方體，鍾瑾和陸景陽用磨砂石將木板表麵磨得光滑無刺。
接著，在客廳、臥室等各個外牆上用炭筆畫出窗戶，用鋸子鋸開，再按尺寸做幾扇小木窗。但目前隻能實現窗戶框架，沒有玻璃，後續隻能考慮用油紙做糊窗紙。
搭外牆隻用了三天，後麵的日子主要用來悶燒石灰，陶磚，順便還燒了一窯大小等同的陶罐。
日子過得忙碌且平常。
唯一不平常的是，每天早上醒來，門口總會有一摞新鮮的果子。偶爾是芒果，香蕉，偶爾是野葡萄，偶爾還有獮猴桃，送果小猴經常是做好事不留名，送完果子就跑了。
葉知遇有好幾次衝它試探性地招了招手，想把它叫過來。
黑劉海看懂了，可它隻是在樹梢上**來**去，吱叫幾聲後，又忽地躥走，絕不肯靠近。
不過，葉知遇也越發確定，這猴就是來討好的。
也許是那天的爆炸給它的小心髒蒙上了陰影，再加上他們也沒搶走他的猴王地位，出於敬畏加害怕的心理，所以要討好吧。
不管怎麽樣，托它的福，他們現在水果多得吃不完。
磚窯的木架子裏已經堆不下了。鍾瑾隻好又打了一架專門放水果的收納架，如今四排上堆著滿滿當當的水果。
青芒果在變黃，青香蕉也漸漸變軟了，青皮變成熟悉的黃色，成熟的第一刻，四人一人剝了一根香蕉，香軟綿密的果肉一入口，甜得想叫人落淚。香蕉好吃，芒果也好吃，還有全是毛毛的獮猴桃，變軟後，也是甜滋滋的，果肉和籽摻和在一起，口感極為豐富。
都是熟悉的味道啊。
明明才來岱嶼三個月，他們卻覺得好像來了好多年，真懷念啊。
要說野果之所以是野果，沒有成為普遍流行的食物，小部分是因為地理原因，大部分還是因為沒有正常水果的味好香甜，更易接受。
水果太多吃不完。
葉知遇便帶著蘇瑤將獮猴桃、香蕉、芒果切成薄片，先放到太陽下脫去表皮水分，香蕉片和獮猴桃片送進烤窯，一個烤幹成香脆可口的香蕉片，另一個烤成表麵微幹，但果肉依舊濕潤的果片。而芒果幹則經過三曬三蒸後，成為甜蜜綿軟的芒果幹。
果幹濃縮了水果的全部甜蜜，一口吃一片特別滿足。
女孩們愛吃甜滋滋的芒果幹和香蕉片，而男生更偏愛酸中帶甜的獮猴桃片，不過，口味向來不同的四人卻對一個零嘴持有同樣的愛好，那便是瓜子。
采摘回來的瓜子盤也都曬幹至脫水了，用手一扒，幹枯的瓜子簌簌落筐。陶鍋燒熱後，直接把瓜子統統倒進去，翻炒到瓜子皮微微變色，帶一點點焦黃色後，倒出一半放到碗裏悶熟一會，剩餘的加鹽炒會，悶熟出鍋。
葉知遇炒得原味瓜子和焦鹽瓜子都頗受歡迎。
每次吃完晚飯，抓兩把放盤裏，再抓幾多新鮮曬製的茉莉花放進密封的陶壺裏，舀上一大勺晶瑩澄黃的蜂蜜，蓋上蓋，悶出茉莉香味。然後就能喝著香甜的花茶，磕著香噴噴的瓜子，別提有多安逸。
在一日又一日的晚風裏，青岡樹戴帽子的小果子在陽光裏搖搖晃晃，身上的顏色由青色變成淡黃色，像極了夏與秋的過渡色。
休息日。
鍾瑾將門口的香蕉搬進屋，接著，他抬起眼眸，幽暗的目光輕掃樹梢，像掃出一把冷箭，帶著不言而喻的警示意味。樹梢枝葉輕晃，然後歸於平靜。
“——哥！你弄完沒？”
前方傳來陸景陽的呼喚聲。
“來了。”
鍾瑾走出來，栓緊門欄，而後抬步朝前方等待的夥伴們走去。
前幾天燒出來的陶壇全都成功出窯了。模樣是按葉知遇要求特製的，鼓形陶罐，高寬各二十厘米左右，四周有小洞，頂部用中間挖出小孔的木板作蓋，方便隨時打開。
葉知遇以前看過紅樹林做青蟹養殖的，有種很簡單且管理方便的養殖法——陶罐養蟹法。
用這種特製帶洞的陶壇進行養殖，四周有洞方便海水進出，將其埋進灘塗淤泥裏，可模擬青蟹穴居的生活環境，每天定時定點地扔些食物進去，養殖兩三個月便能得到發育完全的大青蟹。
他們現在趕海多靠運氣，有時候運氣好能撈上一大把，有時候運氣不好，不僅收獲空空，漁網還經常被勾破。
與猴子戰鬥的經驗讓他們意識到，化被動為主動的重要性，再加上現在房子漸漸成型，除了種田，還需要開辟其他的更為穩定的食物供給來源。
如今八月，正好踩在青蟹繁殖的好時機，所以今天，他們就是要帶著陶罐去紅樹林尋找養殖育種的青蟹。
葉知遇抱著網兜子，給其他人科普說，“那個母青蟹肚臍是圓圓的，公的是三角形的。哦還有，如果你們看到兩隻貼貼在一起或疊在一起的螃蟹，不要猶豫，趕緊抓！”
“為什麽呀？”蘇瑤好奇。
葉知遇看著她單純求知的大眼睛，blingbling的，明明是很科學的話莫名變得有點說不出口，她抿了抿唇，語速極快地回了句，“因為它們正在交 | | 配。”
話音落下，四個年輕人出現短暫性的沉默，男男女女臉上都浮現出一片詭異的紅霞。
走至熟悉的紅樹林。
螃蟹一般在海水倒灌的鹽堿地或者淺水灣附近的泥沙沉底地繁殖，四人沒有猶豫，踩著泥濘地，往河灘方向搜羅著目標。
穿過第一道淺水灣，還未接近大河道，已經又聽到的熟悉的拍翅聲，聽起來撲撲地一大群。
下一秒，無數隻灰白的海鴨盤旋飛起，飛向蔚藍無雲的天空。
四人循聲望去。
陸景陽又想吃烤鴨了，下意識地掏出武器，突然，帶著腥味的海風吹來一道刺破長空的呱呱叫聲。
空中，密集的鴨群裏飛出一隻水墨色的鳥，以閃電般的速度前進，穿過圓圓的綠葉，閃爍著亮光的黑眼睛緊盯著淤泥地裏的兩腳獸們，直到看到那兩個熟悉的大辮子，以及那張總是笑眯眯的臉龐。
而笑眯眯的臉龐此刻卻沒有熟悉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好像湧入了海水，隨著風滑落下來，一滴接一滴，滴至黑泥地裏。
“呱呱”叫聲變得異常激烈。
——是她！
——是媽媽！
作者有話說：
回來啦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