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歡喜憂愁
赤衣軍大營,程杵守著霍淩的棺槨,滿眼通紅。
王禦醫來到霍淩棺槨前,默默的鞠了一躬,“落葉歸根,人死歸塵,該讓武安侯入土為安了。”
程杵緩緩起身,搖了搖頭,“不,我要帶著將軍去滇越。”
“什麽?”
“這是將軍最後的心願,哪怕陛下最後要殺了我,我都要帶著將軍去滇越。”程杵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即便是現在,他還記得當初在陳國霍淩意氣風發,帶著他們橫掃狼騎的畫麵。
那個時候的他是何等的驕傲,是何等的風光,他到現在還記得霍淩的話。
“大丈夫當以三尺之軀,創未有之功勳,報國衛家,誓死不屈。”
王禦醫微微頷首,拱了拱手,“霍淩將軍是我們大熙的功臣。”
一聲感歎過後,王禦醫轉身離去,少頃,一群披著白甲,纏著白布的將士走了進來,齊齊單膝跪地。
聶禹也走了過來,“將軍已經走了,別在傷心了,還是讓將軍入土為安吧。”
程杵看了看聶禹,拱了拱手,“對不起,監軍,我要帶著將軍去滇越。”
“去滇越?”聶禹愣了愣,“去那裏幹什麽?路途遙遠的,將軍的屍骨隻怕是撐不了那麽久。”
“我自有辦法。”
“不行,你們是駐守邊境的軍人,怎麽能擅離職守,私自離開,我不同意。”聶禹大吼道。
“你同意我們得去,不同意我們還是得去。”程杵大吼道,直接一掌拍碎了麵前的桌子。
聶禹看著怒目圓睜的程杵,被嚇了一跳,“你這是想幹什麽?想幹什麽啊?”
“你最好別攔著我,不然我讓你去給霍將軍陪葬。”程杵大喊著,直接轉身離去。
聶禹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呆呆的看著程杵他們離開。
三千將士白甲在身,一個巨大的冰棺屹立在軍營前,程杵等人小心的把霍淩的屍體放在冰棺中,從北部邊境到滇越路途遙遠,路上最快也得一個多月,為了保住霍淩屍體不朽,程杵他們決定用冰棺把霍淩送到滇越。
“赤衣軍,披甲,送將軍上路。”程杵大喊著。
“是。”身後三千將士喊聲震天,白幡大旗,迎風飛舞。
“恭送將軍,恭送將軍。。”所有赤衣軍將士分列兩邊,全部跪倒在地,恭送他們的武安侯大將軍。
聶禹站在大帳外,看著赤衣軍恭送霍淩的一舉一動,心中一陣驚愕,為什麽會這樣,霍淩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還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在聶禹的想法裏,霍淩已經死了,已經不能在赤衣軍中有什麽影響了,但事實上卻是影響依舊。
看著程杵帶著霍淩的屍體離開軍營,霍淩久久難以釋懷。
。。。
北州郡。
一代兵家大師孫洪看著桌子上的信件,真的是很不願意接受,他一個將死之人,沒想到在快要離開世界的時候,會出現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一幕。
孫洪顫抖著手,紅著眼睛呢喃道,“唉。。”
當程杵帶著霍淩的屍體南下的時候,沿途的城池村鎮,無論是當官的還是普通百姓都自發的來到路上恭送大將軍霍淩,恭送這個大熙的英雄,恭送他們的武安侯。
廣明城,王府。
武英子再次來到宮天寧府邸,拱手道,“王爺,赤衣軍副將軍程杵帶著武安侯霍淩將軍的屍體一路南下,按照他們的路線推測,終點很有可能是滇越。”
“霍淩將軍要來滇越?”宮天寧愣了愣,隨即眉頭緊皺,“唉,看來要瞞不住了。”
“要不,在下替您告訴小糖姑娘?”
“不用,能拖一會是一會。。”宮天寧歎息道,“對了,讓你打聽的事打聽的怎麽樣了?”
“啟稟王爺,已經派人去了,已經有了眉目,唐藥前輩確實回到了唐氏流派,但是回去後就沒有了消息,我的人還在打聽。”武英子拱手道。
“嗯,我知道了,讓他們抓點緊。”
武英子無奈的點了點頭,“是,我會安排的。”
武英子走後不久,小凳子就帶著神醫安仲興來到了王府,安仲興看著王府冷笑道,“這就是你們滇越王的王府?”
“是啊,前輩,有什麽不對嗎?”小凳子冷哼道。
“這府邸不像是王府啊?倒像是一個很普通的府邸。”安仲興第一次來到滇越王府,在門口輕輕說道。
小凳子微微一笑,“我們滇越不比並州,窮啊,要不是王爺來了,估計連這個都住不上呢。”
安仲興饒有興致的看著小凳子,“有意思,進去吧。”
在小凳子接安仲興來滇越的路上,他們就已經知道了霍淩病逝的消息,剛開始的小凳子還很是自責,他也知道小糖喜歡著霍淩,對於沒有及時接到安仲興感到很抱歉。
不過安仲興卻看的很開,“小家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可避免。”
“王爺,我帶著安神醫回來了。”小凳子站在門口激動的喊道。
“哈哈,滇王殿下,好久不見了。”安仲興看到宮天寧高興的笑了笑。
但是宮天寧卻笑不出來,微微躬身,“前輩,實在抱歉,讓您白跑一趟。”
“何出此言,既然來了,那既然就有來的價值。”安仲興笑道。
“可是武安侯已經。。”
“不單單是指武安侯,聽說武安侯的中毒身亡的?和毒藥打了大半輩子交易的我,到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毒。”安仲興饒有趣味的說道。
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僥幸,程杵已經帶著霍淩的屍體往滇越趕來了。
。。。
大熙,新都。
武安侯病逝之後,朝野震驚,宮天良接連三天沒有上朝。
直接下令讓鷹眼衛徹查此事,他要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個毒發身亡。
誰都知道宮天良器重霍淩,霍淩也確實正值建功立業的黃金年華,卻不曾想居然就此夭折。
霍淩的死,對於大熙武將來說無異於是一個晴天霹靂,霹的新都武將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宇文江來到董棋房間,“武安侯病逝的消息。。”
“進來說吧。”董棋無奈的說道。
“我總覺得武安侯的病逝有些蹊蹺,好端端為什麽會中毒身亡?我記得從陳國回來的時候還一點事都沒有,這怎麽突然就。。”宇文江有些不解的說道。
這個疑問同樣困擾在董棋心頭,雖然王禦醫說是在陳國被下毒的,但顯然宮天良並不相信,不然就不會讓鷹眼衛去查了。
“陛下已經派人查了,相信會水落石出了,武安侯二十三歲封侯,兵入陳國,大敗耶律若得,刻名赫連山,這是大熙武將從未有過的功勳;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董棋說到這裏也沒有接著往下說,但是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在新都任職,對於朝堂的一些明爭暗鬥也有了解,“會不會是聶禹。。”
“不可妄自猜測,這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董棋趕緊打斷宇文江的話。
宇文江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這個朝堂,看來並沒有我們看上去的那麽安寧。”
“不是現在,而是一直都是。。”
。。。
霍淩的死,有人歡喜有人悲,就像此刻的耶律若得。
在邊境的耶律若得看到邊境上的赤衣軍全部換白甲,戴白布就猜測霍淩可能出事了,直到完顏奉派人來告訴他霍淩已經死去後,他才完全相信這一切。
他知道這都是完顏奉搞的鬼,一番追問下,完顏奉才說出了聶禹和千機散的事情。
得知真相後的耶律若得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高興的是霍淩終於沒了,不會再有人阻止他們南下了;不過難過的事是,身為一個武將,沒有死在戰場,而是死在了陰險的毒藥下,而且是正值意氣年華的少年將軍。
身為沙場宿將,他真的很希望和霍淩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打一場,在戰場上決一勝負;但是在國家利益麵前,他不能。
“將軍,您歎什麽氣啊,霍淩不是死了嗎?”旁邊的副將不解的說道。
耶律若得看著自己失去的手臂,默默一笑,“若不是敵人的話,我真的很希望他能活下來,若是再給他二十年,不,十年,熙國和陳國將被改寫,我們失去的就不單單是這百裏之地了。”
“這麽厲害?”
“忘了赫連山的恥辱了?”耶律若得無奈一笑,“唉,沒想到我們宋國居然要靠如此卑劣的手段才能取勝。”
是啊,時代變了,宇文衍死後,大熙武將輩出,祁寧軍,白羽軍,赤衣軍的接連創立讓大熙的軍隊達到巔峰,宮天良勵精圖治,十年來,大熙有了很大的發展。
霍淩這一死,對於赤衣軍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現在的大熙除了祁寧軍和白羽軍,已經再無軍隊能抵擋耶律若得的狼騎了。
不過,霍淩的死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一個真真正正大亂世的開啟。
宋國經曆了縱橫變法,國力大肆增強;陳國一直以來都是軍事強國,三個國家之間的較量還沒開始,若是開始了,那必定是歙州最亂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