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道者長生
鳳鳴山腳下,一座新墳前。
樂恙紅著眼半跪於墳前,旁邊站著的小鬥神色憂傷的說道,“當師兄們發現老蔡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
樂恙一改前段時間的瘋癲頹廢,長發盤在腦後,一身白衫,比起當年初來建安城顯得更加成熟了一些,少了一些天真和熱血,變得深沉穩重。
不過樂恙的腿卻永遠的落下來殘疾,因為腿傷太過嚴重,就算白須真人親自出手,也沒能完全恢複,日後隻怕是要落下殘疾了。
對於腿疾,樂恙並不在意,經此一役,他看的更開了,“我的命都是撿回來的,一條腿又算什麽。”
墳前,樂恙雙目通紅,“老蔡,你為什麽不再等等,等我出來呢?”
回想起之前老蔡給自己偷偷塞饅頭的樣子,樂恙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當初為什麽要讓他上山求簽,若是不求這個簽,是不是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小鬥攙扶著樂恙,“樂大人,斯人已逝,我們生者就不必要太過傷心了。”
“別叫我樂大人,我已經不是宋國的大人了。”樂恙紅著眼說道,“叫我樂恙就行。”
小鬥看著樂恙,半天沒有開口。
樂恙拿出腰間酒壇,一瘸一拐的繞著老蔡的墳墓走了一圈,將酒灑在四周,邊灑邊說道,“老蔡,你一輩子都沒有喝過什麽好酒吧,這一壇酒算我請你的,在下麵記得喝上一口。”
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這是一個很簡單的老人,簡單到為了自己不惜搭上了自己的生命。
“小鬥,當時老蔡上山求簽,求得什麽簽。。”樂恙緩緩說道。
“貴人絕非池中物,一遇風雨變成龍。”
“這是。。”
“上上簽。”
。。。
回到常空觀,樂恙跪在紫真殿前,衝著白須真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樂大人,你可想好要回大熙?”
“一直住在山上,打擾道長多時,樂恙還年輕,還想去闖一闖。”樂恙笑著說道。
白須真人微微頷首,“就知道你不會在我這裏待太久,也罷,回去也好,回去能好受點。”
“多謝道長,道長救命之恩,樂恙畢生難忘。”
“哈哈哈。”白須真人再次笑了笑,“此番回去,不知何時還能相見,樂大人,一路走後。”
“多謝道長。。”
說罷,樂恙緩緩起身,背負行囊轉身下山,為了他的目標,為了他的誌向,為了他在宋國的兩年牢獄之災。
看著樂恙的背影,白須真人想到了另外一幅畫麵。
。。。
那天,白須真人像往常一樣在山上靜心盤坐,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身後。
“師兄,你怎麽來了?”白須真人看著眼前頭戴鬥笠的老人,很是意外,急忙齊聲相迎。
“你還記得老夫啊。”眼前的老道士自嘲的說道。
“師弟不敢忘記。”
成叔子摘下鬥笠,來到紫真殿內,拱手行禮,“闊別三十年,老夫又回來了。”
“師兄請坐。”
成叔子微微頷首,看了看白須真人,“這麽多年了,鳳鳴山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道者清修,修心養性,與四周環境何幹。”
成叔子笑了笑,從袖口去下一個錦囊,遞給白須真人,“這個給你。”
白須真人有些詫異的接過成叔子的錦囊,“師兄,這是。。”
“一段因果。”
成叔子說的含糊,到頭來不過是天機不可泄露,白須真人看完錦囊前自以為自身修為已經登頂,但是看完錦囊後,直接苦笑一聲,“師兄,你說你究竟是何人?天山仙人嗎?”
說完後,直接脫下道袍,換上一身髒亂的破長袍,徑直下山,往建安城走去,哪裏有一個身負功名卻不覺身在禍患中的人正在趕赴一場災難。
。。。
晉雍,古徵山。
從古徵山下來後,宮天寧顯得心事重重,旁邊陸謙林和徐曉狄也是如此。
甚至三人下山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山下。
“陸將軍,老道士的話你怎麽看?”宮天寧皺眉道。
陸謙林緩緩拱手,“紫微星轉世,天下大亂,這個亂會在哪裏?”
“北方戰事剛剛結束,要說真有大亂,不是我們大熙就是西邊的宋國,但怎麽看都太不可能。”徐曉狄皺眉道。
宮天寧慢慢說道,“你們說,這個紫微星真的假的。”
“這。。”
兩人都沒辦法回答,徐曉狄心中是有些相信,但又有些不相信,一星成,百星落,怎麽聽著都無法讓人相信。
宮天寧沒有在追問下去,回到斜穀道人院子後,短暫停留兩天後,就帶著一行人和夜玉獅子繼續南下,趕赴新都。
宮天寧走後兩天。
孫斜穀坐在院子裏喝酒曬太陽,蒙敖在呂雲棧的勸說下,決定前往晉雍太安城博求功名,用呂雲棧的話來說,師兄你對於馬都知道不可安逸,為何對你不行?你難道真的像就在這裏度過一生?
桂子英秀蒙敖,從未離開過晉雍。
一個老道士突然出現在孫斜穀院子裏,慢慢朝著孫斜穀走來。
孫斜穀感受到身邊有人靠近,淡然的笑了笑,“牛鼻子,你來幹什麽?滇王已經走了,你來晚了。”
齊幀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緩緩說道,“老夫知道,該說的已經全部告知殿下了。”
“那你來我這幹什麽?”
“來看看你。”
“你一個馬上成仙的人來看我?”孫斜穀自嘲道。
“哈哈哈,老東西,我古徵上的紫氣凝聚在小蓮花峰上了。”齊幀玄淡淡的說道。
“哦?你的氣機。。。”
“這股紫氣不散,老夫將永遠不得飛升。”齊幀玄靜靜的說著,表情古井無波,好像這件事情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孫斜穀慢慢睜開眼,轉頭看了看這個陪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老道士,“你想用你的氣息幹涉天地?”
“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了,再活幾年你這老家夥沒了,就算再給老夫一甲子,又有何趣?”
孫斜穀喝了一口桂子酒,“這話說的中聽。”
“你那寶貝徒弟呢?你沒有留下來?”
“留不下來啊,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牛鼻子啊,你說我那徒弟是什麽轉世來著?”
齊幀玄眯著眼看著眼角微濕的孫斜穀,歎息道,“天學星。”
“另外一個?”
“天桂星。”
“天桂星好,天學星好啊。。”
齊幀玄慢慢閉上眼睛,感受著風吹桂樹的聲音,悠然自得。
兩個老人坐在院子裏,感受著威風旭日,靜靜地,一言不發。
。。。
大熙,新都,整個新都升滿白幡。
陳牧蕭的離開讓宮天良一夜白發,第二天一早,看著滿頭白發的宮天良,整個皇宮都嚇了一跳。
宮天良連著一個月沒有上朝,若不是聽說宮天寧要從邊境回來,估計還不會上朝。
整個大熙朝堂都由丞相向滿裁決,向滿不愧是揚子洲推舉之人,有條不紊的把持著大熙朝政,尤其是在對北州的事情上。
保舉的侯太農上任之後就展現出了他的手腕,將老太守的黨羽全部革除,力圖恢複之前北州學術興盛的局麵,讓北州成為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之地。
此時的宮天良寢殿。
白了頭發的宮天良逗著小太子宮盡歡,“盡歡,盡歡,叫父皇,叫一聲父皇啊。。”
旁邊的奶媽輕輕的笑著,“陛下,殿下年齡尚小,還不能言語。”
宮天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神裏滿是歡喜,“朕知道,現在不能,以後肯定能。”
就在宮天良逗著小殿下的時候,丞相向滿走了進來,旁邊的小太監趕緊說道,“陛下,丞相求見。”
“丞相?他來幹什麽?”宮天良不解道,把盡歡小心的交給奶媽,自己轉身去客廳見向滿。
“臣向滿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向滿躬身行禮。
宮天良揮了揮手,“丞相來這裏見朕,可有要事?”
向滿拱了拱手,拿出一張軍報,“鷹眼衛最新情報,陳國內亂,之前詔安的西南之地再次叛亂,據情報說,他們的領頭者,是前朝太子陳睿。。”
“什麽?”宮天良大吃一驚,仔細的看著向滿手中的情報。
“陛下,這事臣不敢妄下判斷,特來請您定奪。”向滿拱手道。
皇後剛剛去世,陳睿就在陳國舉兵複國,這國事家事湊一塊了,向滿自然不敢下結論,無論是和還是戰都有風險。
宮天良沉思許久緩緩說道,“讓赤衣軍去辦吧,告訴赤衣軍將軍程杵,和勝於戰。”
向滿點了點頭,“臣遵旨。”
但是宮天良萬萬沒想到,這將會是他做過的最後一個正確決定。
宮天寧剛剛才和耶律若得結束戰鬥,陳國三大名將,邢統死於霍淩之手,耶律若得死於宮天寧之手,就剩下一個北部的沈封,而沈封還是和陳睿是一起的,這下董原再也威風不起來了。
董原兵敗不過是時間問題,陳國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至於他們最後的結果如何,若是陳睿還拿不下董原的話,他也就不要談複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