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無情最是帝王家
大熙任嘉十四年春。
春風吹過江南兩岸，宮天寧穿上滇王蟒袍，在人群簇擁下離開廣明城，前往新都，頭頂的陽光並不算溫暖，沿途的山腳的冰雪還沒有完全融化。
滇王入新都的消息傳來，整個新都朝堂都有些不安，趙言庭更是如此，誰知道宮天寧來新都是不是來算賬的。
來到新都街道上，宮天寧輕撫夜玉獅子，“終於來新都了。。”
新都皇宮，小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宣滇越王宮天寧覲見。”
宮天寧身著蟒袍緩緩踏上新都皇宮大殿，此時的宮天寧目光中不在像之前那樣純粹透徹，而是充滿了敵意和謹慎。
一踏入皇宮，眼前就浮現出夜梟犧牲的畫麵，宮天寧強忍心中怨氣，緩緩跪地拱手，“臣弟宮天寧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滇王不必多禮。”宮天良緩緩說道，同樣的，他看著宮天寧的眼神也和之前的不一樣了。
宮天寧起身說道，“陛下，臣弟此番進京麵聖不為他事，隻為西涼而來。”
“西涼？”宮天良有些意外的看著宮天寧，“九弟身處滇王，居然操心起了西涼？”
宮天寧眉頭微微皺起，宮天寧稍稍頷首，“臣弟隻是擔心大熙而已，絕無他意，宋軍犯我邊關，身為大熙子民，豈可置身事外。”
“滇王殿下，西涼戰事陛下心中自有把握，殿下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了，西涼之事，不勞殿下操心。”趙言庭皺眉說道。
宮天寧轉身看向趙言庭，對於此人，他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陛下緩緩到突然派遣鷹眼衛來滇越調查自己，這其中肯定少不了趙言庭的手筆。
“是，本王相信陛下會處理好西涼之事，隻不過宋軍來勢洶洶，西涼軍不過十五萬人，他們真的能抵擋住宋軍的進攻嗎？”宮天寧咧嘴說道。
趙言庭一聽，直接不爽的喊道，“滇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是看不起我大熙西涼軍嗎？”
“絕無此意，西涼軍固然勇猛，可是若能讓滇越軍參戰，兩軍合力，豈不更好？”宮天寧輕聲說道，麵對趙言庭的話，真的是一點也不著急。
旁邊的向滿抬頭看了看宮天良，宮天良也是神色各異，他一方麵是想率軍西進和宋軍一戰，一方麵又不想讓宮天寧統軍。
現在的宮天寧身上依已經是軍功卓著了，若是還讓他繼續統軍的話，那以後的宮天寧自己還能管得了嗎？
“九弟，你的心意朕知道了，隻是現在西涼的局勢還在朕的控製之中，暫時還不需要滇越軍，一旦有需要，朕會下令的。”宮天良緩緩說道，強行擠出一絲笑意。
宮天寧嘴角一彎，“陛下，西涼局勢刻不容緩，一旦西涼出事，那肅肖關以西將無險可守，宋軍大軍壓境的話，渝川西部和西涼就都沒了。”
“滇王您就這麽不相信西涼軍嗎？宋國覬覦我大熙已有數百年，結果怎樣，您也知道；所以，滇王您沒必要在這裏杞人憂天了。”趙言庭冷笑道。
“趙大人，本王杞人憂天？哼，你了解宋國嗎？了解宋軍嗎？就敢在這裏大言不慚，你也真是夠大膽啊。”宮天寧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滇王，在下隻是實話實說，別無它意，殿下不要血口噴人。”
“本王也是實話實說。”宮天寧針鋒相對的說道。
宮天寧懟的旁邊的趙言庭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坐在龍椅上的宮天良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都別說了，滇王的意思本王明白，滇王也不過是為了大熙。”
向滿緩緩出身，拱手道，“陛下，西涼張太守多次上書，希望新都予以西涼援軍相助，臣下鬥膽建議，希望陛下同意滇王率軍西進，入駐西涼。”
“丞相。”趙言庭眉頭緊皺，“西涼軍勇猛善戰，多年駐紮邊境，小小宋軍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向滿白了一眼趙言庭，“西涼太守張謙奏章陛下也看過了，你這語氣是在懷疑陛下嗎？”
趙言庭趕緊躬身衝著宮天良行禮，“陛下，臣絕無此意。”
宮天良看了看向滿，目光不是很友善，似乎是在說，西涼的事情你當朕不知道嗎？還用你說。
“陛下，丞相所言不差，我滇越軍全軍上下，就等陛下一聲令下了。”宮天寧拱手說道。
宮天良看了看向滿，向滿再度拱手，低頭不看宮天良的眼睛。
宮天良微微一笑，“好啊，既然九弟有心，那就著手去辦吧，希望九弟能和張太守聯手，盡快結束這場戰亂。”
“多謝陛下，臣弟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下了早朝後，宮天良回到後宮，目光陰沉，神情及其不悅。
旁邊的小太監在一旁都嚇得不敢說話。
“這個向滿真的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他是真不明白朕的意思還是裝的不明白，啊？”宮天良大怒道。
旁邊的小太監不敢應聲，宮天良長舒一口氣，“這個丞相，越來越不像話了。。”
宮天良慢慢說道，語氣中的韻味也很明顯，小太監在心裏都在替向滿不值，這下丞相的好日子到頭了。
。。。
新都城內，宮天寧來到丞相府邸中。
“向丞相，許久未見，本王有禮了。”宮天寧躬身說道。
“滇王莫要如此，這不是折煞本官嗎？”向滿扶起宮天寧，緩緩說道。
“王爺前來我府，是為了今日朝堂之事吧。”向滿也不和宮天寧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宮天寧笑了笑，微微頷首，“也不去全是，這趙大人似乎對本王有些意見啊，丞相，本王想知道鷹眼衛的事情到底是趙大人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提到鷹眼衛，向滿也很無奈的抬頭看了看宮天寧，“這，王爺，鷹眼衛直屬於陛下，這本官無從知曉啊。”
宮天寧起身，看了看向滿，慢慢呢喃，“丞相，早朝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
“不，王爺不用謝我，西涼局勢本官一直都有關注，張太守連續上書十四封，都被陛下壓著，今日本官之所以如此開口，隻是單純為了西涼百姓而已，王爺不要多謝。”向滿頷首說道。
“陛下壓了十四封西涼奏章。。”有些事情不能細想，一想就會出事，就先此刻；宮天良之所以連壓十四封奏章，其目的不就是不讓宮天寧率軍西進嗎？現在的大熙一旦要率軍西進，除了滇越軍還有別的軍隊嗎？
看著宮天寧陷入沉思，向滿也沒有多說，“滇王殿下，本官能告訴你的也就這麽多了。”
“多謝丞相，本王知道了。”宮天寧拱手退下。
宮天寧離開丞相府邸後，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心痛的感覺。
這是為何？是那個大哥不信任他了嗎？為了不讓他出兵甚至不惜連壓十四封西涼奏章，要是自己不來新都，那他大哥會不會永不發兵。
那可是百萬百姓的生命啊，大哥啊大哥，你怎敢如此。。。
這次，宮天寧在新都沒有停留，這個新都，給他的感覺是陌生的，是陰冷的，是恐怖的。
離開新都的那天，下了暴雨，雨滴打在馬車車廂上，劈裏啪啦直作響。
小凳子趕著馬車大喊道，“王爺，下雨了，咱們要不要去找個客棧休息一會再走。”
宮天寧緩緩睜開眼，沒有多說什麽，“走。”
小凳子愣了愣，隨即繼續趕著馬車，“好。。我知道了。”
。。。
回到滇越後，四十萬大軍早已集結完畢，宮天寧披甲上馬，站在校場上，下麵是四十萬整裝待發的滇越大軍。
鐵甲寒芒，清風陣陣，戰馬輕吼，眼前的將士們英姿煥發，神采飛揚，身為滇越男兒，他們從不害怕戰鬥，他們滇越軍的功勳不就是一仗接著一仗打出來的嗎？
“滇越軍。。”宮天寧拔出佩劍，大喊一聲。
“吼。”四十萬大軍齊聲呐喊，回音經久不絕。
“嘭，嘭，嘭。。”鼓聲起，祁寧軍和白羽軍京旌旗飄**，陸謙林身後披風高卷。
少頃，鼓聲停，四十萬大軍整整齊齊的低頭捶胸，右手握拳捶向胸口，大喊，“滇越軍，死戰不退；滇越軍，死戰不退。。”
宮天寧紅著眼睛騎在夜玉獅子上，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動容，這麽多的兄弟就要奔赴戰場了，這次他們麵對的可是宋軍，一個全新的敵人。
“將士們，出征。”宮天寧大喊一聲，四十萬大軍齊刷刷起身，有秩序的離開大校場。
這個時候，半空中突然響起一陣木魚聲，宮天寧轉頭看去，是無相帶著一百餘名法山寺僧侶在那裏為他們祈福念經。
聽到佛經聲的苗安安緩緩轉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光頭小和尚，這個隻差一步就成為大佛陀的僧人。
楊覺春看著紅了眼眶的苗安安緩緩開口，“安安，走了。”
“這一走，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一定會回來的，回來之後，我讓他娶你。”
“可他是僧人。”
“我讓他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