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

第一千四百章 運氣不錯

鬆州城頭上的大旗被砍倒,緊接著一麵北疆大旗被掛起來,迎風飄揚。

“殿下,鬆州城破!”

赫連榮撫須,“石忠唐怕是要慌了。”

“殿下,幸不辱命。”

雲山掌教郭雲海微笑道。

方才便是雲山修士躲在後麵,突然一擊。

這陣子秦王一直按著玄學和雲山修士,無論是攻城還是衝陣都不用。玄學覺得是大家是自己人,不在乎。而雲山卻有些忐忑。

“辛苦。”秦王頷首。

赫連榮說道:“殿下用兵虛虛實實,前陣子不用你等參戰,便是要迷惑對手。否則對手警惕,今日雲山修士出手,怕是會損失不小。”

郭雲海心中的一點兒忐忑盡數消散,“多謝殿下體恤。”

他看了寧雅韻一眼,老帥鍋壓根不在意這等事,甩甩麈尾,灑脫之極。

城門打開,騎兵衝了進去。

“萬勝!”

很快城中就傳來了歡呼,接著有人來報,“殿下,已經攻破了州廨,拿獲十餘文官。”

李玄擺擺手。

“築京觀!”

“領命!”

李玄指著鬆州城,“從此刻起,每破一城,每勝一戰,必築京觀。”

眾人仿佛感到一股冷風迎麵撲來。

從此刻起,叛軍連入土為安的待遇都沒了。

“馬上準備騎兵,跟著孤出發,去會會那位魏副使。”

……

尚州。

當初決定夜襲時,陳方也曾主動請纓,可架不住阿史那建雲覺得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當仁不讓。

陳方一邊腹誹著阿史那建雲搶功,一邊在城頭翹首以盼,恨不能有一雙慧眼,能勘破那濃厚的晨霧。

若是大勝,好歹他也有一份功勞。

他等啊等,等了許久,直至幾個僥幸順著泠水往下漂流,逃過一劫的軍士回來。

敗了!

那是個圈套。

將軍被俘,估摸著難逃一死。

陳方覺得自己逃過一劫。

可接下來怎麽辦?

阿史那建雲被俘,六千精銳沒了,城中不到六千餘人馬,如何能抵禦北疆軍的攻勢。

關鍵是士氣全無啊!

陳方百般思緒,度日如年。

他尋了幾個將領來,把事兒說了。

“事已至此,你等看怎麽辦?”

歸降是不可能歸降的,北疆軍不要俘虜。

抵抗,可拿什麽抵抗?

一個將領目光閃爍,“要不……咱們,逃吧!”

眾人麵麵相覷。

“好主意!”

……

“城中人馬還剩下七千不到,且主將被俘,士氣全無。兩日必然能破城。”

同樣的淩晨,北疆軍在議事。

韓紀看了楊略一眼,“老夫以為,不著急。”

好歹,等殿下那邊破城後,這邊再下狠手也不遲啊!

這便是為官之道。

眾人點頭,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必死無疑的局麵,守軍會如何?”楊略問道。

“死守。”

“負隅頑抗。”

楊略說道:“還得提防他們逃竄。”

……

尚州城的城門打開了。

一隊騎兵悄然出城。

“晨霧遮住了北疆軍斥候的視線。”

陳方大喜,對麾下說道:“出城後,你等各安天命。若是有願意回清河的,還請稟告大王,就說我從此隱姓埋名,歸隱田園,祝大王一切順遂。”

眾人麵麵相覷。

“老夫也走了。”

“我也走了。”

“我要回清河。”

幾個將領各自不同。

“那就……有緣再見。”

陳方拱手,“走了。”

他回頭,指著後麵的數千人馬說道:“各自走吧。”

隨即他策馬就跑,身邊就跟著十餘心腹。

馬蹄聲大作,陳方隱入了晨霧中,隨即吩咐道:“我等不動。”

心腹們不解,但依令行事。

“快跑!”

將領們都跑了,守軍頓時作鳥獸散。

馬蹄聲,腳步聲往遠方去了。

“嗚嗚嗚!”

前方傳來了號角聲。

接著,更為密集的馬蹄聲傳來。

“發現敵軍!”

“吹號。”

“圍住他們!”

前方不斷傳來高呼聲,聽著那聲音中就帶著喜悅之情。

“敵軍竟然有準備。”

心腹們看向陳方的眼神中多了敬佩之色。方才若是他們往前逃竄,便會一頭撞進北疆軍的包圍圈中。

前方傳來了慘嚎聲,接著無數人在高喊,有人求饒,有人尖叫……

左右都有馬蹄聲,這是慌不擇路了。

但就是沒人回頭,仿佛尚州城是一頭吃人的怪獸。

慘叫聲延綿不斷。

馬蹄聲漸漸向一個地方集中,這是收攏包圍圈了。

躲在濃霧中的陳方等人一動不動。

但晨霧會被朝陽驅散,若是現在不走,陳方知曉就走不了了。

他指指右側,帶著心腹們緩緩而行。

當他覺得距離足夠遠了時,便上馬,減緩馬速,朝著西方而去。

他們越來越快,陳方不時聽聽後麵的動靜。

“沒有追兵!”

眾人大喜。

西邊是鬆州,陳方準備半途繞道。

晨霧漸漸散去,陳方看了一眼模糊的朝陽,心中歡喜,“天不滅我陳方啊!”

“快!”

前方馬蹄聲急促,聽著有百餘騎的模樣。

單薄的晨霧被這百餘騎撞碎,接著,雙方迎頭撞了個照麵。

來的是北疆軍的斥候。

“是敵將!”

半個時辰後,陳方被帶到了楊略那裏。

楊略此刻剛進城。

“饒命!”

陳方跪下哀求道:“小人並未參與屠城,小人還勸了幾句。”

“為何逃跑?”楊略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陳方說道:“小人自忖守不住,不想為大……不想為石逆賣命。”

“好。”

楊略點頭,陳方大喜,“多謝將軍,多謝將軍,小人定然每日三炷香為將軍祈福……從此後,將軍便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

“殺了!”

楊略擺擺手。

“不!”

楊略回身,“令人稟告殿下,叛軍內部不穩,人心散亂。”

他走上了城頭,回頭看著南方。

“那邊是黃州。”

“對,黃州。”韓紀說道。

“殿下一直念叨著的地方。”楊略虎目中多了冷意,“大唐立國數百年,被異族人屠城之始。主辱臣死……令人築京觀。”

這人,竟然和殿下一般的性子?!

眾人心中一凜。

……

在得知阿史那建雲夜襲失敗後,魏明就廣布斥候,偵探戰況。

“副使,阿史那建雲被俘,六千精銳盡喪,尚州怕是守不住了呀!”

大帳內,將領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若是尚州有失,大王必然會怪罪咱們見死不救。”

“大王若是順勢出手,副使……咱們危矣!”

這裏都是魏明的心腹,他淡淡道:“我也想去救,可咱們就這點人馬,你等覺著,可是秦王的對手?”

“可秦王在鬆州啊!”

“他是在鬆州,可秦王用兵神出鬼沒,別忘了,他那手圍點打援獨步天下。”

魏明的話令眾人麵麵相覷。

“副使,可終究……隻是咱們揣度吧!”

“是啊!”

眾人都擔心回去會被石忠唐處置。

“揣度……可咱們確實是遇到了。你等說,可是?”

魏明微笑看著眾人。

可咱們沒遇到啊!

就在眾人懵逼時,一個將領一拍腦門,:“沒錯,咱們是遇到了秦王。好家夥,烏壓壓的騎兵,幸虧副使機警,這才帶著咱們逃了出來。”

眾人恍然大悟。

“是啊!秦王設下了埋伏……”

“副使英明。”

一群人隻覺得逃過一劫,歡喜不已,魏明卻悄然出了大帳。

他看著天邊的朝陽,想著當下的局麵,隻覺得一片灰暗。

石忠唐不肯率大軍決戰,鬆州尚州便守不住,這是共識。

可石忠唐卻令他率軍兩萬來援,這便是借刀殺人。

等他被秦王擊敗後,石忠唐必然會起大軍前出黃州一線,與秦王決戰。

在大戰前清理內部是石忠唐的慣用手法,當初起兵前,南疆內部反對起兵的那些人被殺了個精光。

“你不仁,休怪我無義。”

魏明冷笑道。

若是他出兵牽製,無論是鬆州還是尚州都能多堅守一些日子。

馬蹄聲傳來,魏明微微蹙眉。

軍中禁止奔馬,唯有緊急軍情時方能如此。

“副使何在?”

有人喊道。

“副使在此。”

有人去相迎,沒一會帶來了一個軍士。

“副使,尚州……破了。”

魏明淡淡的道:“預料中事,知道了。”

身後的大帳內,聞訊的將領們湧了出來。

“果然是破了。”

“是如何破的?”

“就算是阿史那建雲兵敗被俘,可城中還有數千人馬,也能堅守兩三日吧!”

兩個僥幸逃出來的軍士被帶來了。

“副將帶著咱們出城,說自己要歸隱田園,讓咱們各自逃命。沒想到北疆軍在外圍有騎兵等候……”

“陳方那個蠢貨!”

眾人大怒。

陳方若是能多堅守幾日,這也算是魏明的功勞。

可惜了!

那兩個軍士低著頭,聽著這些嗬斥,隻覺得心中涼透了。

沒有人為那些將士歎息一聲,惋惜一句。

“還有鬆州。”

魏明說道:“鬆州尚在,馬上拔營,咱們去支應一番。”

尚州丟了之後,他必須要做出積極地姿態,否則難以自圓其說。

兩萬人馬急匆匆的往鬆州而去。

半道就遇到了北疆軍的斥候。

“是叛軍!”

北疆軍的斥候掉頭就跑。

緊接著出現了大批遊騎。

“這不是哨探的模樣。”

魏明的身體在馬背上搖晃了幾下,“鬆州,怕是沒了。”

唯有鬆州被破,北疆軍才會大舉南下。

可竟然如此之快嗎?

“副使,北疆軍人馬不算多,若是咱們擊潰這股遊騎,這也是功勞啊!”

有人建言道。

是啊!

此行魏明顆粒無收,怎麽也說不過去。

魏明點頭,“出擊!”

他準備回去用遭遇秦王伏擊的由頭來逃過石忠唐的責罰,但好歹也得廝殺一場不是。

前方北疆軍遊騎三千餘,正好給他活動活動。

“殺啊!”

兩萬對三千,就算是豕也能取勝。

叛軍歡呼著,高舉橫刀衝了上去。

“副使,他們沒動。”

有人提醒道。

正在琢磨事兒的魏明抬頭看去,見那三千遊騎並未掉頭逃竄,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的意思。

“莫非是瘋了?”魏明的腦海中鑽出來一個念頭,心中一震。

“看!”有人尖叫道,“大旗!”

陽光之下,一麵大旗從遠方衝了出來。

大旗之後,是無窮無盡的騎兵。

“是討逆大旗!”

“是秦王親至!”

各種慌亂的聲音中,所有人這才知曉那些遊騎躍躍欲試的來由。

秦王,來了!

“副使!”

眾人看向魏明。

咱們準備撒謊,說遭遇了秦王的伏擊,可特麽的,這事兒真的發生了。

而且看這個架勢就知曉,秦王應當是在破了鬆州後,就馬不停蹄的率軍而來。

看北疆軍的行進方向,分明就是想包抄他們的後路。

“這是要一網打盡啊!”

眾人心肝都在顫栗。

而後,有人說道:“副使……英明。”

若非魏明準備逃跑,晚些大夥兒都準備進京觀吧!

“老子的運氣不錯啊!”

借口,終於找到了……魏明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為自己感到慶幸的同時,也後怕不已。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