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待長成

存疑

由於定河是自西向東橫跨東颺城而過,所以城池的東西兩麵沒有辦法建築城門,因而城門隻能開設在南北兩側。逝雲和清緣來到東颺城北側便看到了水幕之內高聳的城樓。一座寬闊的三孔石拱橋從城門那邊跨河而來,此橋從水幕之內伸展出來用以接引城內外熙熙攘攘的商旅過往,拱橋上搭有堅實的木質長棚用於阻隔從天河中落下的那層水幕,於是水汽氤氳之中橋上廊棚兩側如同掛起了兩條細密的水簾,接連不斷地輕靈躍入橋下的河水之中。

還在護城河外的清緣看到前方橋廊兩側的水簾時,兩眼綻放出異常明亮的光彩,跳下馬前就向橋上奔跑而去,隻是匆匆扔下一句話給逝雲:“逝雲,我可能要耽擱一會兒,你先進城別管我了!”

“清緣,你要幹嘛?”逝雲馬兒還遠未到達橋頭,他看著清緣靈巧地跑入人群之中,穿插而過一路上了石橋,消失在了廊棚的遮擋之下。

這石橋長約十五丈,寬約三丈,上麵比肩接踵全是來往行人,由於馬匹體型較為龐大,逝雲此時移動起來遠遠不如清緣靈活,他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座城池的一切,騎著馬跟著入城的商旅貨物緩緩踏上了這座石橋。

這石拱橋上橋之前的地方就已經有很多人了,有人撐著傘在橋頭看著粼粼湖麵,橋下沿河的地方有許多攤子,有人在賣茶、有人在賣各式各樣的小吃,有人在茶攤邊休息,有人在小吃攤前駐足。時不時的還能看到護城河中經過一艘、兩艘裝飾布置奇巧的畫舫,人們居然在寬闊的護城湖麵上遊船!人聲鼎沸中逝雲帶著新奇的目光打量著周身一切,有些商販的貨物塞滿騾拉的車裏,有些商販的貨物則壓彎了肩上的扁擔,有些人的貨物是綾羅綢緞,有些人的貨物是山貨果蔬,有些人的貨物則是文房四寶,林林總總目不暇接,匯聚於橋上盡是一派擁擠而熱鬧的場麵。

逝雲的馬匹跟著行人剛剛步入石橋之上,忽聽前方有守橋侍衛的嗬斥聲:“你怎麽還在這裏,不是說過橋上不準逗留的嗎?”

逝雲循聲望去,石橋正中央居然是清緣,她站在橋欄的邊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一縷縷水簾由上落下,她身邊筆直站著的就是那位正在嗬斥她的守橋侍衛。

清緣依舊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水簾,非常懇切地跟守橋侍衛說:“不好意思,這位小哥,你讓我再呆一會兒吧!”

守橋侍衛沒有跟清緣廢話,一把抓住這講起話來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少女的手臂想扯走她,不講情麵地說:“你到底是要進城還是出城?”

“我……”溫婉的清緣沒有想到會被這樣對待,終於視線離開了水簾,放在了守橋侍衛的身上,但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應對,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其實、我是想捉一隻……”

守橋侍衛沒有耐心聽她慢慢吞吞地解釋下去,拉著她就沿著橋往城外的方向大步走去說:“那我就送你出城!”

這樣一來清緣馬上做出了選擇,拉住守橋侍衛不願前行,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進城!”

就在守橋侍衛與清緣拉扯之時,逝雲騎著馬匹剛好走到他們的跟前,於是好言相勸對侍衛說:“人家已經跟你說她要進城了,你就放開她好了。”

侍衛將身邊的逝雲一看,馬上就鬆開了清緣,空出來的手卻指著馬背上的逝雲嗬斥道:“立刻下馬!不知道出入城門不能騎馬嗎!”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逝雲馬上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還沒有移步要走的意思就被守城的侍衛伸手攔在前方。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東颺城?我要查看你的身份文牒!”守橋侍衛炮語連珠說完這一串話的時候,早已在逝雲的麵前伸出了手。

逝雲笑看著守橋侍衛也不多說,直接從馬背上的錦兜裏摸出了一枚木製令牌,令牌上刻有栩栩如生的蒼龍一隻,雙目圓睜,不怒自威。誰知對方見到令牌後馬上大驚失色,“內府令牌?若是大人有公務在身,自然是可以騎馬入城的。”守橋侍衛立刻躬身行禮,惶然道,“小人才調來此處,有眼無珠沒認出蒼龍府裏的大人,實在無意冒犯,請大人恕罪!”

逝雲見周圍漸漸有人圍觀,馬上將令牌收了起來,有些心虛地笑著對守橋侍衛說:“沒事沒事,不知者無罪。”逝雲的臉上的笑意如春風拂麵,溫暖隨和,似乎不把這世間的一切放在眼裏,但又不會顯得他自大狂妄,這是一種極為少有的溫和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攻擊性。

就在守橋侍衛跟逝雲說話的這會兒功夫,清緣著魔一樣眼睛又直直地盯著橋外水簾去了。忽然旁邊的人們指著清緣輕呼起來,逝雲看見那清緣一腳踏上石欄整個身體就輕盈地向前躍入半空之中,她向水簾伸出右掌接水,然後輕輕收掌抓住了落在手掌中的河水,神奇的是水沒有溢出掌外!但是就這個時候,她的大半個身子已經在石橋之外,眼看就會掉入下麵的河中時,她轉身回來用空著的左手去抓身後的水簾,這個距離她當然碰得到水簾,但是大家都在想,抓那些斷斷續續的水珠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一樣會掉入河中?

橋上的溫度很明顯地突然降低,清緣的手雖然伸向水簾,抓住的卻不是水簾,而是一條迅速冷卻成冰的冰棱,這冰棱由下一直延伸到上方最後竟然緊緊吸住了橋上的長棚!接著她借此把自己的身體從橋外拉了回來,然後跳落在橋上,在她鬆開冰棱的一瞬間溫度又開始迅速回升,冰塊在水幕的衝刷下快速融化,“撲通”一聲掉入河中。

這一切的變化都在頃刻之間完成,用不到說一句的時間。看到清緣動作的人們,無不驚異於她強大的冰控能力!

清緣落地後改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方才抓在右手中的河水,依然沒有一滴從手指間漏出。她對看得目瞪口呆地守橋侍衛說:“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城裏最近一處賣水壺的地方在哪裏?”

守門侍衛依舊震驚在剛才看到的一切巧妙變化中,似乎沒聽到少女在對他說什麽。

“先用我的!”就站在她旁邊的逝雲從馬匹側麵的錦繡掛袋裏拿出了一個扁平的圓形水壺,拔下塞子遞到清緣麵前,開心地說,“恭喜你終於捉到水玉了!”

“謝謝了!”清緣開心地把雙手中捧著的河水倒入這個做工精細的黃銅水壺裏麵。奇特的是,她手中的水似乎非常濃稠,而且好像有形體一般是連在一起的,一股腦就被倒入水壺之中,中間這水沒有斷開過。一捧水倒進壺裏,逝雲拿著壺的手卻往下一沉,好像剛才放進去了一個很重的石頭。

逝雲塞好水壺口然後遞給清緣,說:“怪不得你剛才急匆匆的就往這裏跑。”

清緣拿著水壺向城門處走去說:“我們進城吧,我去買個水壺就把這個還你。”

逝雲抓著韁繩牽著馬跟在清緣身旁欣賞地說:“我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控冰自如的人,話說你怎麽不參加盛軍大典?”

“我妹妹已經參加盛軍大典了,我不能跟她動手,況且我也不喜歡打架。”清緣兩手拿著沉重的水壺,看向逝雲時莞爾一笑。

逝雲哈哈大笑著,倍感投緣道:“跟我一樣,我也不喜歡打架。”

清緣卻疑惑地問:“沒想到大人是東宮蒼龍府的人,可是在寶豐村的時候,大人為什麽不向村長亮明身份呢?”

“我……”逝雲本想解釋一二,不過一時沒有想到說辭則顧左右而言他,“就叫我逝雲,千萬別改口。”

清緣還有疑問,接著說:“既然你是東宮蒼龍府的人,怎麽同我一樣也是第一次來到東颺城?”

“嗯……”憋了半天,逝雲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來,“我是剛剛調任過來的嘛!”

可惜沒有一麵鏡子給逝雲看看他自己的臉色,話說到這裏,清緣疑慮未消,卻也不便追問下去。

說話間,逝雲和清緣一起步入了這座水幕之城,那時他仰望天空。豔陽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麵就在天空之中的頭頂上方,真是不可思議的耀眼魅力!

就在這時,有一隻水藍色的巨型禽類從城牆外迅速飛入城內上空,逝雲盯著那隻顏色奇特的鳥兒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隻聽身後守城的侍衛大喊著:“藍鴉--中宮天端城的信史!好像是加急文書!”

“這是中宮發來的羽檄!”清緣憂心地看著藍鴉飛遠,對逝雲說,“自九年前魔族被驅逐出我神族境內開始,中宮似乎就沒有向四方鎮關將軍發過羽檄了!”

逝雲呆呆地望著藍鴉消失在城內一角,說:“是啊,這不就把事情鬧大了嗎!”

這話一聽就不對勁,清緣忙問:“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麵對清緣的疑問,逝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攤手一笑說:“我哪知道中宮現在出了什麽事。”

“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身為東宮蒼龍府的人,不要趕過去看看嗎?”

“出不了事,肯定是有些人小題大做了!”逝雲十分確定地說,“雖然天帝陛下失蹤多年,但中宮一直有天後及攝政王坐鎮,不會有問題的,放寬心。”

過了城門,東颺城內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逝雲看到這一片繁華景象歡欣不已,全然沒有發現清緣的變化。清緣正用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身邊的逝雲,雖是疑點重重卻又勉強自圓其說,要不要相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