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色下的偏遠小鎮,血流成河
01
“快去報告鎮公所!”龍天翼抬眼朗聲說道,然後招呼酒館老板找來繩索,在雷瘋子的屍體旁圍了一個圈,錢霄則在一旁嗬斥鎮民不得逾越繩索。安路看過不少偵探小說,明白龍天翼和錢霄這麽做,是為了保護現場不遭破壞。
半支煙的工夫,一位蓄著山羊胡子的老者杵著藤木拐杖來到了繡球樓的獨院外。
這位老者,正是租給安路那間小屋的房東,名喚謝天成。直到此時,安路才知道原來這位謝老先生就是秀溪鎮公所的鎮長。
謝老先生在鎮民的攙扶下,圍著雷瘋子的屍體看了一圈後,捋了捋山羊胡子,諾諾地說道:“這個……應該是雷瘋子不知道什麽原因狂性大發,無緣無故殺死了幾個鎮民,最後畏罪自殺了。既然凶手自殺了,也算罪有應得。受害人家屬明天天亮後到鎮公所來商量一下善後事宜,現在諸位鄉親還請各自回家歇息吧,我這就叫人通知義莊來收屍。”
顯然,謝老先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來處理這件事。
“且慢!”人群裏突然炸雷般響起一個聲音。說話的,正是那位即將赴西陵縣傷人安保隊長的龍天翼。
龍天翼走出人堆,冷笑著朝鎮長謝老先生問道:“這麽處理凶殺事件,未免也太草率了吧?一句‘不知道什麽原因’,一句‘無緣無故’,就能解釋凶手的殺人動機了嗎?”
謝老先生有點掛不住臉了,他狠狠瞪了龍天翼一眼後,反問:“你又是何許人也?秀溪鎮的事,輪得到你來說話嗎?”
酒館老板趕緊上前一步,低聲在謝老先生耳邊說出了龍天翼與錢霄的身份。
謝老先生麵上一凜,然後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安路不由暗道,這人啊,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謝老先生滿臉堆笑地對龍天翼說:“原來是龍隊長啊,真是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既然這裏有縣城新任的安保隊長,那麽這樁血案自然應該由龍隊長來處理,在下謝某人越疽代苞了。還請問龍隊長,您是如何看待這樁血案的?”
龍天翼也不客氣,徑直說道:“常言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哪怕殺人凶手已經畏罪自殺,我也得把他殺人的原因與動機找出來。”說完後,他抬起頭,望著繡球樓獨院的黃銅大門,目光陰鷙地說道,“凶手雷瘋子在長街殺完人後,便向這個獨院跑來,誰也不知道他是想覓這黃銅大門自殺呢,還是想躲到獨院裏去。而我們在這獨院外鬧騰了這麽久,院內居然無人開門出來查看情況,想必其中一定有詭!”
安路吃了一驚,沒想到龍天翼竟然會懷疑獨院裏住著凶手雷瘋子的同夥。
要知道,院裏住著的,可是縣長胡金強胡縣長的三姨太玉婉啊!
酒館老板悄悄踱步到龍天翼身邊,想給龍隊長講明獨院內所住之人的身份。但鎮長謝老先生卻重重咳了一聲,示意酒館老板噤聲。
安路明白,剛才龍天翼毫不客氣的那一番話,掃了謝老先生的麵子,讓他老人家在這麽多鎮民麵前丟了臉,加之秀溪鎮裏的鎮民本來就對院內的三姨太玉婉沒什麽好感,所以現在謝老先生索性阻止鎮民提醒這位即將赴任的縣城安保隊長。哼,就讓你小子在繡球樓裏碰碰釘子吧,惹惱了縣長胡縣長的三姨太,事後看你如何收拾殘局?
龍天翼也顧不上那麽多,天不怕地不怕地揚起手掌,以指關節重重叩著獨院的黃銅大門。他的氣力果然不小,僅以手指關節叩門,亦能敲出響亮的叩門聲。同時,錢霄也在他身邊,大聲吼叫著:“開門,快開門!要是再不開門,我就把這黃銅大門卸下來!”
門內隱隱傳來輕柔的腳步聲,“吱呀——”門軸發出一聲淒厲的呻吟,翕開一條小縫,縫內出現一張俏皮的小臉,正是三姨太的丫鬟雙喜姑娘。
雙喜緊蹙眉頭,不快地埋怨:“你們這些人幹什麽呀?鬧騰一夜不說,還砸門,還讓不讓人睡覺呀?”
錢霄不知道院內人的身份,正想發火,卻聽丫鬟身後又傳來銀鈴般的女人聲音:“雙喜,不得無禮!”
一個頭戴墨色麵紗的年輕女人腰肢搖曳地走到門邊,客氣地詢問:“諸位鄉親,這麽晚了,不知因何事叩門?”
說話的,自然就是玉婉。玉婉穿著一件粉紅色曳地長裙,腰腹處收得很緊,裙身也裁剪得體,身材體型都完美地展現了出來。隻是她頭上戴著的墨色麵紗,遮住了她的整張麵容。
知道玉婉麵容盡毀的鎮民,自然知道玉婉戴上麵紗,是為了遮醜。可對於不了解內情的龍天翼和錢霄來說,這幅墨色麵紗更為她平添了幾分誘人的神秘感。
錢霄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正要發問,玉婉卻又加了一句:“不管怎麽,就算有事,諸位還是待明天天明後再來詢問吧。我一介弱女子,半夜三更拋頭露麵,總是不好的,要是讓我家先生胡金強胡縣長知道了,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呃——”錢霄從眼前這嬌滴滴美貌女子的話語裏,聽到了胡金強胡縣長的名號,不由得愣了愣。他轉過頭望了望主子龍天翼,龍天翼則點點頭,向黃銅大門內的女子抱拳說道:“沒想到院子裏住著的竟是胡縣長的家眷,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了。那就依夫人的話,我們還是明天天明後再來叨擾吧。”
隨後,龍天翼對鎮長謝老先生說:“還是遵循謝鎮長的指令,讓義莊先收了受害人和凶手的屍首。剩下的事,我們明天再來處理吧。”
02
見人群漸漸散去,安路正想回屋,卻忽然肩頭一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頭。回過頭,他看到龍天翼掛著陰鷙的笑臉,說:“這位先生,借一步說話。”
錢霄留在獨院外處理屍體的善後事宜,而安路則被龍天翼拉回了小酒館中。
龍天翼為安路倒了一杯桂花酒後,問:“安醫師,聽說您是胡縣長三姨太的專職醫生?我能問問您,她得了什麽病?”
“呃……”按照西醫醫師的職業操守,病人的所有資料都應該對旁人保密,但龍天翼畢竟是即將上任的縣城安保隊長,所以安路也不打算保密——反正玉婉的情況,秀溪鎮裏的人都知道。
與其讓不相關的人加油添醋當做笑料說出來,還不如自己以專業角度來敘述一番,這樣最起碼也能讓吃公家飯的安保隊長對此事有一個全麵的了解。
其實,玉婉的臉主要就是被滾燙沙土灼傷的。雖然事發時,胡縣長就讓隨從去中藥鋪找來了性涼的草藥地榆,碾碎後與茶油混合,敷在玉婉的臉上,但因為草藥見效慢,膿皰又破裂了不少,所以細菌繁衍,引發局部感染。幸好安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秀溪鎮,及時為玉婉注射了盤尼西林,玉婉也不至於因為細菌感染而喪命。
不過,無論如何,玉婉臉上將留下終生難消的疤痕,已成為定局。
聽完安路的話後,龍天翼不由得長歎了口氣。
從安路口中,龍天翼得知玉婉曾是秀溪鎮上最美豔的一朵鮮花,卻橫遭無妄之災,天火墜落凡間,激起滾燙塵土,竟然毀了她的一張俏臉。
所謂天火,也就是隕石,天外來客,撞向地麵的流星。但在墜落時,流星會不停燃燒,燃起熊熊火焰,星體自然也是燙得超過常人想象。
龍天翼不由得把酒館老板叫了過來,問:“那天夜裏的天火,墜落在了哪裏?”
酒館老板撇撇嘴,答道:“天火就墜在距離鎮上不足一裏地的一處山坳中,砸出了曬穀場般大小的一個巨坑。”
“巨坑下,找到天火燃剩的石塊了嗎?”
酒館老板搖頭道:“過去也有天火砸到山裏,在坑裏亦有人撿到燃剩的天火塊,堅硬無比,敲擊後還有錚錚之聲,送到鐵匠鋪裏,賣了好價錢——鐵匠用猛烈大火熔了天火塊,鑄成利劍,削鐵如泥,被謂為神兵利器,轉手又賣了更好的價錢。所以這次天火逆襲之後,鎮民立刻從縣城趕了回來,連七夕節都不過了,就是為了在天火坑裏找到燃剩的天火塊,賺上一筆大錢。可惜,一大幫人在坑裏尋了大半宿,卻什麽也沒找到。”
龍天翼點點頭,接道:“看來天火在下墜過程中,就已經完全燃燒殆盡了,真是可惜呀,什麽都沒留下!”他的語氣裏,滿是說不盡的遺憾。
見話題岔開了,安路便起身告辭,都這麽晚了,還是該回屋睡覺了。至於那些從縣城帶來的偵探小說,還是留到以後再讀吧。
03
雷瘋子這次不明緣故的狂性大發,包括他撞門而死在內,共造成七死二傷的慘烈悲劇。那位雜貨店老板被斬掉手臂後,盡管安路及時止血,最終還是因傷勢過重而撒手人寰。
錢霄在長街上,指揮義莊工人將屍體抬到門板上,送到了鎮外的義莊去。而那兩位傷者,則被送到中醫館,由跌打師傅連夜代為照料。
事務處理完畢,錢霄卻沒回到小酒館為他和主子龍天翼準備的客房中,而是再次來到繡球樓的獨院外。
雖然安路向龍天翼介紹三姨太玉婉的情況時,錢霄並沒在場,不過在長街上處理屍體時,他也從義莊工人那裏聽到了一些關於玉婉的事兒。而且那些工人添油加醋,把天火逆襲那天夜裏發生的事說得神乎其神,外加**無比——鎮民們當然不會知道胡縣長每次到繡球樓來,是為了吸食鴉片,他們隻能將胡縣長的來意,理解為閨房中的旖旎風光。
不過,義莊工人們繪聲繪色的講述,卻讓錢霄有些心癢難撓。雖說三姨太玉婉的麵容盡毀,但她的身材還是那麽好,該豐腴的地方豐腴,該苗條的地方苗條,能夠目視而見的皮膚,還是那麽白嫩……
所以等工人們抬著門板離開後,錢霄就胡思亂想著,踱步來到了繡球樓外。
當然,錢霄也知道玉婉是西陵縣長胡金強胡縣長的三姨太,他可不敢亂來,眼珠子在他眼眶裏滴溜了幾轉後,他按捺住心思,抬起手,竟在黃銅大門上使勁叩著。
圍牆距繡球樓還有段距離,所以錢霄叩門的聲響很大,就連待在百尺之外小屋裏已經躺在**歇息的安路也聽見了。安路聞聲,立即披衣起床,他沒點燃油燈,徑直立在窗邊,撩開窗簾,豎起耳朵,靜靜聆聽著繡球樓那邊傳來的動靜。
一支煙的工夫,黃銅大門開了。雙喜丫頭站在門內,睡眼惺忪地對著麵前這個猥瑣男人不滿地說的:“這位爺,我家夫人不是說了嗎?有事明天再談!怎麽您又來叩門了?”
錢霄趕緊滿臉堆笑,低聲下氣地客氣說道:“你家夫人的事,在下已經從鎮民口中略知一二,想必你家夫人一定在為她的容貌而傷心不已吧?”
“那又如何?”雙喜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客氣了。一個陌生人,居然敢戳主人家的瘡疤,真是太過於膽大妄為了!
“嗬嗬,小妹子,請息怒在下沒有惡意的,嗬嗬,在下有個小偏方,或許有辦法還原你家夫人原先的嬌美容貌……”
“啊——真的?!”雙喜幾乎叫了起來。
錢霄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立刻從懷中摸出一張名刺,遞到雙喜手中,道:“現已夜深人靜,在下也不方便進入繡球樓中。在下還是明天白天再來叨擾,免得旁人說閑話。”說完後,他轉身便走。而雙喜則呆立原地,愣了很久,才小心翼翼把名刺放入了衣兜中。
錢霄走遠之後,躲在小屋窗邊的安路,這才放下窗簾,回到**。
不過,他並沒睡,而是瞪大眼睛,思索著剛才錢霄究竟在黃銅大門外對雙喜說了些什麽。
04
秀溪鎮內惟一的那家酒館,名喚迎風樓,乃是四座平房圍成的口字型小院。臨街的一麵,是酒館;背街的一麵,是酒館老板所住的廂房。而另兩間平房,則是為了應付不時之需而修建的客房。小院內則形成一處天井,靠廂房的地方修了一口魚池,池中塑了些假山,權充隔斷外人的屏風。池邊還栽了點梅蘭菊竹,倒也別有一番雅致情趣。
龍天翼本想與錢霄各住一間客房,不過酒館主人卻有雲,當日上午已有一位外地人要走一間客房住下。別人在先,自己在後,無奈之下龍天翼隻好與錢霄擠在了一間屋裏。
錢霄深夜回到酒館小院裏的時候,龍天翼還沒睡,身著一襲淺素色練功服,手拎一柄長劍,站在天井的一株梅樹下,舞著一路太極劍。
龍天翼剛揮劍不久,尚未漸入佳境,所以當他聽到錢霄的腳步聲後,立刻垂下劍尖,點在腳邊,抬頭對錢霄說道:“你去拜訪胡縣長家的三姨太了?”
錢霄吃驚不小,正疑惑龍天翼緣何猜到自己去找過三姨太,卻聽龍天翼以不無嘲諷的語氣說道:“哼,我還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你定是想靠自己的那手江湖異術,替三姨太治好臉上的傷疤,借機接近女人。”
錢霄隻好訕笑道:“還是主子眼力高明,小的做什麽事,也瞞不了您老人家。”
龍天翼毫不客氣地又加了一句:“可惜你那套江湖異術,也是治標不治本,瞞得過眼睛,瞞不過心啊。”說完,他便哈哈大笑,抬起手臂,繼續著那路正演練到一半的太極劍。
錢霄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龍天翼剛才的那番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錢霄年幼之時,便離家在江湖中廝混。從一位老乞兒手中,他學會了一招精湛的易容術。隻要尋來合適的麵粉與顏料,他就能將自己化妝成另一幅模樣。而他今夜尋到三姨太玉婉的貼身丫頭雙喜,說自己能為三姨太治好臉上的傷疤,其實就是想以化妝術秘訣,在三姨太臉上先敷上一層薄薄的麵粉,填滿灼傷而致的凹痕,甚至連麵部毛孔都用特製工具在麵粉上戳出,然後再化上一道相適的淡妝。
如此這般之後,即使近觀,旁人也很難看出玉婉是通過化妝術恢複的麵容。
不過,正如龍天翼所說的那樣,這套江湖異術隻瞞得過眼睛,卻瞞不過心。就算化妝後讓三姨太恢複了如玉般的麵容,但麵粉敷在臉上始終是要卸妝的。深夜在閨房裏卸掉妝,回想白天在眾人麵前展露過的驕人麵容,隻怕到時候三姨太會更加絕望失衡。
錢霄撇了撇嘴,快步走入了客房。進屋前,他回頭望了龍天翼一眼,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女人嘛,關了燈還不是都一樣?日後若有機會能與三姨太玉婉一親芳澤,嘿嘿,大不了我不開燈,或者開燈後在她臉上蒙塊布就是了!”
錢霄進屋後,龍天翼舞的那路太極劍也漸入佳境。月光之下,閃著寒芒的劍身在他身畔縈繞盤旋,時疾時徐,忽而門戶洞開,忽而又密不透風。但縱使門戶洞開,須臾之後劍身便如鬼魅一般自斜裏刺出,如果有人敢於趁隙偷襲,定會被他斬下一條胳膊。而當劍影密不透風之際,若是站在一旁潑上一盆水,隻怕他也不會沾濕一片衣角。
一盞茶的工夫,龍天翼總算刺完了套路中的最後一劍,於是挽出一個劍花,垂手停立,輕輕籲出一口氣。恍惚之中,他的背心也滲出了一絲細細密密的汗液。
恰在此時,一句陰陽怪氣的話音從天井的另一側傳出:“好劍法!”
抬眼望去,龍天翼看到在另一側的那間客房裏,不知何時燃起了一盞油燈。窗邊,出現一道黑魆魆的剪影,是住在那間房裏的客人,挺立在窗邊正欣賞著龍天翼演練的這路太極劍。
練武之人,最為忌諱練武之時有人偷窺,龍天翼的臉上旋即掛上一層嚴霜。
那間客房裏的人影立刻離開窗邊,然後熄滅了油燈。
05
夜空無雲,月色如洗。
雙喜丫頭獨自一人站在繡球樓外的獨院中,院外的閑雜人等早已離開,三姨太玉婉也已入睡,四周一片寂靜,間或也能聽到幾聲蟲鳴。
繡球樓裏,油燈都已滅盡,院子裏不時閃爍著微細的光點,那是螢火蟲在隨風飛舞。
雙喜站立半晌之後,朝高牆瞄了一眼後,從身後摸出一柄小鐵鏟。
這柄鐵鏟,是她傍晚時分,才從哥哥的鐵匠鋪拿回繡球樓中的。
驀地,雙喜彎下腰,用小鐵鏟在泥地裏挖了一個碗口般大小的淺坑,然後她從衣兜裏取出一枚微小的種子,扔進坑裏,埋好土,又撫掌抻平了泥地。咋一眼看去,不會有人知道這裏種下了一枚種子。
有什麽樣的種子,就能開出什麽樣的花。但沒有人知道,雙喜究竟在月光下的獨院裏,種下了一枚什麽種子。
雙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笑容。旋即,她斂住笑容,回到了繡球樓中。
片刻之後,她再次出現在獨院中。在她手裏,多了一個花灑水壺,那是富貴人家裏,用來澆花的水壺。
雙喜抬起手臂,傾斜著讓花灑水壺裏的水均勻地倒在了剛撒下種子的那塊泥地上。
刹那間,一股血腥氣息,充斥在獨院之中。
月光斜射之下,依稀能夠分辨出那柄花灑水壺裏灑出的水,竟然的血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