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飯館裏的案情分析
01
聽完了兩個女孩的敘述後,周淵易扭過頭來,問劉平:“你們接到她們的報警後,去女生宿舍檢查沒有?”
劉平點了點頭,說:“當然,保衛科一接到電話,就趕緊來到了女生宿舍。三樓是我親自檢查的。”
“那有什麽發現?”
“我剛來到三樓的時候,樓層裏擠滿了圍觀的女生。清場後,根據龔蓓蕾同學的敘述,那個神秘黑袍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三樓北側的公共廁所,所以我最先檢查了廁所。”劉平頓了頓,繼續說道,“在三樓廁所的窗台上,有一個明顯的腳印,四十一碼的男式鞋。”
“腳印在窗台上?意思是說,這個黑袍人是從窗台上跳下了樓?”
“是的,應該是。”劉平答道,“女生宿舍隻在一樓和二樓的窗戶安裝了防盜網,而三樓正好沒有安裝。我們的保安也在樓下的草坪上細細搜索了一遍,就像梳頭發一樣,然後在雨後的草坪上發現了幾個同樣四十一碼的新鮮腳印,左右腳都有。”
“這麽說……是有男人潛入了女生宿舍?”周淵易揚了揚眉毛,問道。顯然,他對女生宿舍的保安製度感到了不滿。
劉平麵有難色地說:“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很多女生的行李都是家人或是朋友幫忙帶進來的,所以今天破例可以允許男生進入女生宿舍。不過,這僅限於今天上午,午後就沒有再允許男生進入了。據我的分析,應該是有男人上午借故進入宿舍後,躲在某個角落,到了下午再出來做這些事的。”
的確,劉平分析得很有道理。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
在劉平的協助下,周淵易讓兩個女孩做了筆錄。秦纖纖和龔蓓蕾剛簽完字,周淵易突然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地叫了一聲,不禁啞然失笑,此刻都已經八點多了,他還沒吃晚飯呢。周淵易笑著問兩個女孩:“你們也都沒吃晚飯吧?”秦纖纖和龔蓓蕾同時點頭。於是周淵易豪爽地說:“那我請你們吃飯吧,我有後勤科給的校園卡,不吃白不吃。”
兩個女生換過衣裳後,三人走出女生宿舍,周淵易看到對麵的一棵樹下,站著三個男生,正是蘇羽、趙鐵昆與林玄。周淵易聳聳肩膀,打趣道:“你們三個不至於一直在這裏等我吧?就為了集體揩一頓後勤科的油?”
三個男生執著地使勁點頭,這一下周淵易有點擔心後勤科提供的這張校園卡裏,是不是有這麽多金額讓他請客了。
周淵易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擔心。六個人在校園裏走了一圈,才發現所有的食堂都已經關門大吉,校園卡自然也派不上了用場。
幸好,盡管西川大學東山校區才開始使用,但在校園側門外,有一條偏僻狹窄的支馬路,馬路兩邊都是學校教職工家屬開的小飯館。走在窄馬路上,整條街都彌漫著誘人的香味,周淵易苦笑著說:“看來,我隻有拿出老婆本來請你們吃晚飯了。”
02
一間小飯館的包房中,周淵易點了一桌子菜,宮爆雞丁、水煮肉片、番茄魚湯、蒜泥白肉、薑爆仔鴨……別看飯館不大,老板娘的手藝卻很不錯,各種菜品色相味俱全,周淵易還給每個同學要了一瓶聽裝的可樂。這間小飯館是趙鐵昆推薦的,上一次來光顧的時候,還是他和巫蓮蓮一起來吃的,而現在巫蓮蓮卻獨自去了遙遠的天堂,這不禁讓趙鐵昆很是難過,一點東西也吃不下,默默地抽著煙。
蘇羽、林玄這兩個男生與秦纖纖都立刻不顧儀態地狼吞虎咽起來。唯有龔蓓蕾拎著筷子,陪趙鐵昆望著一桌美食,遲遲沒有下手。
“你怎麽不吃?”周淵易好奇地問。龔蓓蕾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吃長素,不粘葷腥。”
“你信佛?”
龔蓓蕾搖了搖頭,說:“我不信佛,我隻是不愛吃肉罷了。小時候家裏窮,吃不上肉,我媽媽對我說肉不好吃,吃了會拉肚子的。她怕我不信,也買過幾次肉煮給我吃,但每次我吃了肉之後,都毫不例外地拉肚子,上吐下瀉,難受好幾天。所以以後我再也不吃肉了。”
說到這裏,龔蓓蕾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我們寢室裏的趙倩南,也是個素食主義者,所以她的身材也很好,幾乎與我差不多瘦呢。”
“那一定是你的腸胃對肉過敏吧?”蘇羽突然插了一句話。
龔蓓蕾又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我的腸胃對肉並不過敏。”
“那為什麽會吃了肉就拉肚子呢?”
龔蓓蕾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低聲說:“直到我媽媽得了重病,在去世前才對我說,當時家裏沒錢買肉,怕我鬧,於是有幾次特意買回了肉之後,在上麵灑了番瀉葉磨成的粉,然後煮給我吃,所以難怪我會上吐下瀉……自從吃了灑過番瀉葉粉的肉後,我就開始討厭吃肉,後來就漸漸成了習慣……”
周淵易不禁歎了口氣,叫過小飯館的老板娘,特意為龔蓓蕾加了幾個精致的素菜。周淵易注意到龔蓓蕾一口也沒有喝麵前的可樂,又問了一句:“除了吃肉,你還討厭喝可樂嗎?”
龔蓓蕾不好意思地答道:“我一直在練瑜伽,老師說如果要保持纖細身材,就要少攝入高熱量的飲料,所以我一般喝茶的。”她從背包裏拿出了一隻小巧的保溫杯,說,“這是加了決明子的荷葉茶,有清熱去火的功效,還可以祛除油膩,不過就是味道差了一點。纖纖,你要不要也試一試?”
秦纖纖湊過頭去嗅了一下,就皺起了眉頭,說:“好難聞啊,還是你自己喝吧……”
龔蓓蕾不禁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說:“其實,對於我來說,這麽長的時間沒吃肉,也是一件好事,起碼讓我保持了纖細的身材。而且後來我練瑜伽,老師也要求我一定要繼續保持飲食清淡。”
“真是不容易啊!”趙鐵昆擠熄煙頭,歎道,“龔蓓蕾同學,你媽媽去世的時候,你多大了?”
龔蓓蕾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微微變了變色,眼眶裏頓時盈出了一汪淚水,倏地滑落到麵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另外幾個人也狠狠瞪了一眼趙鐵昆,趙鐵昆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還是換個話題吧?”蘇羽再一次插嘴。
“嗯,那我們來討論一下今天宿舍裏發生的事吧。”秦纖纖擦了擦嘴,會意地對大家說道。她已經從恐懼中解脫了出來,如果不是頭發上還散發著汽油的氣味,誰也不會想到她剛剛才在宿舍裏受到了神秘黑袍人的襲擊。
周淵易從蘇羽那裏聽說過秦纖纖在校園BBS上發的那張帖子,也饒有興趣地問:“秦纖纖同學,你有什麽樣的想法?”
秦纖纖放下筷子後,說道:“按照保衛科劉科長的說法,有可能是某個男人,上午的時候可偷偷潛入了女生宿舍中,然後避開宿舍裏的女生,躲在某個隱蔽的地方,等到我去洗衣服的時候再偷偷溜了出來。那麽,這個人怎麽能夠正好在我洗衣服的時候溜出來?難道他可以掐指一算未卜先知嗎?就算他真的可以猜到我出來的時間,那他又怎麽能夠確保自己在一下午的時間裏不會被別的女生撞到?再說了,走廊上好熱,那家夥就不怕中暑嗎?”
“你的意思是……”周淵易微笑著問。
“我認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個人根本就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碰到,因為這個人和我們一樣,都是女生!在宿舍裏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注意。”
神秘的黑袍人是女生?周淵易大吃了一驚。的確,正如秦纖纖說的那樣,如果那個神秘黑袍人是男生,藏匿在女生宿舍裏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如果是女生,那麽這個疑點就迎刃而解了。隻要披上了黑袍,誰又能知道黑袍下藏著的人是男是女呢?
但是,黑袍人又怎麽知道秦纖纖會在什麽時候走出寢室去洗衣房呢?
秦纖纖看出了周淵易的疑惑,說:“我剛才會寢室換衣服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寢室的木門。門軸已經很久沒上油了,推開和關閉的時候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吱呀’一聲,就像垂死的病人使勁呻吟一般。那個神秘人一定躲在走廊上,一聽到響聲就換上黑袍走出來。”
“可是,劉科長他們在廁所窗台上,發現了一個四十一碼的男士皮鞋腳印,隨後也在草坪上發現了類似的腳印……”周淵易拋出了新的疑問。
秦纖纖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說:“一個有著四十一碼腳的男人肯定穿不進一雙三十七碼的女式皮鞋,但是一個有著三十七碼腳的女人,肯定能夠穿進一雙四十一碼的男式皮鞋。”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隻是有時候我們會產生先入為主的觀點,而忽略這個道理。
“你是說,一個女生穿著男式皮鞋從三樓跳了下去?”周淵易恍然大悟道。
“不用跳下去的,隻要這個神秘人提前在草坪與窗台上留下腳印,就能成功讓所有人都以為,曾經有人從窗台上跳下去過。”
“你的意思是……”
秦纖纖說道:“那個黑袍人沒有走進三樓的北側廁所,而是推了一下彈簧門,然後沿著樓梯下樓或是上了樓。彈簧門被推開後,又接著彈回來,正好會形成一道黑色的陰影,所以難免會被龔蓓蕾誤認為是有人跑進了廁所。”
“秦纖纖同學,現在你所做出的推理,確實很有道理,但是還缺少了證據的支持。我想,我們不應該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所以也不能排除的確是有人從三樓跳了下去。”周淵易說道。
秦纖纖答道:“我能找到證據的!”
“什麽證據?”
“劉科長對女生宿舍的搜索,我總感覺他忽略了一條線索。”
“什麽線索?”
“黑袍!那個神秘人穿的黑袍!”麵對周淵易疑惑的眼神,秦纖纖繼續說道,“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確的,那麽那個神秘人下樓或者上樓的時候,一定會脫掉黑袍,恢複女生的模樣,才不會引起其他女生的注意。隻要檢查一下各樓層的垃圾桶,說不定就能找到那件黑袍——她一定不敢隨後從垃圾桶裏拾回黑袍,因為她根本就沒辦法確保黑袍不會被其他女生看到。隻要找到了黑袍,就能證明我所做出的一切推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同時還能找到那張繪有眼睛鼻子的紙板麵具!”
說完了這一長串話後,秦纖纖坐回了作為,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周淵易立刻摸出手機,給劉平撥了一個電話,指示他趕緊去女生宿舍搜索各樓層的垃圾桶。正巧,劉平是個很負責任的保衛科長,直到現在還在女生宿舍裏尋找著可以藏匿男生的隱蔽之處,他接到電話後,立刻搜索了各樓層的垃圾箱,五分鍾後就回了電話——在三樓與二樓之間的垃圾桶裏,他找到了一件黑色的長袍和一張繪有眼睛鼻子的紙板麵具。
就與秦纖纖在洗衣房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03
周淵易目瞪口呆地望著秦纖纖,詫異地問:“你怎麽這麽厲害?居然一切都像你所說的那樣,劉科長果然找到了紙板麵具與黑袍。你的推理本事是從哪裏來的?”
就連蘇羽也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嘻嘻。”秦纖纖笑了起來,“周隊長,我讀中學時就利用業餘時間寫推理小說。不瞞您說,我已經出版過兩本推理小說,而且還在好幾家校園雜誌上開設了推理小說專欄。”
“哇!”蘇羽也不僅瞪大了眼睛,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了一下秦纖纖,然後說,“秦同學,我自詡看過不計其數的推理小說,隻要書店裏找得到的,我都看過。但是,我好像並沒有看到過署名為秦纖纖的小說……”
“笨蛋,難道我就不會用筆名嗎?”
“那你的筆名是什麽?”
秦纖纖將食指豎在了嘴唇上,神秘地說道:“秘密,這是我的秘密!”然後,她放下了食指,說道,“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就得說出你們的秘密!”
“我們有什麽秘密?”蘇羽驚問道。
“關於瘋女和巫蓮蓮的死,你們知道的線索一定比我多。我隻有了解盡可能多的線索,才能做出最合理的推理。”
蘇羽望了一眼周淵易後,試探著問:“周隊長,我能說嗎?”
周淵易剛才也見識了秦纖纖的推理功夫,所以點了點頭,說:“好的,你告訴秦同學吧。”
蘇羽向秦纖纖詳盡地敘述了瘋女與巫蓮蓮屍體離奇失蹤,然後在後山上被發現的事。最後,他說道:“羅老師曾經在巫蓮蓮死亡的現場說過,那種木偶是湘西的趕屍木偶,而巫蓮蓮也正好的湘西人……我和周隊長都懷疑,這件事與恐怖神秘的趕屍有關,說不定瘋女與巫蓮蓮的屍體,就是被趕屍人驅趕到了後山……”
“哦,是嗎?周隊長,你也這麽認為?”秦纖纖饒有興趣地望向周淵易。
“咳咳……”周淵易局促地答道,“這個嘛,作為警察,我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即使是充滿了神秘主義的可能性,你也不能放過?”
“是的,不然的話,我也不會今天晚上和蘇羽、林玄去圖書館天台用水晶球查找凶手了……”
“水晶球?”秦纖纖不解地問道。
蘇羽趕緊向她解釋,林玄曾經用水晶球看到了巫蓮蓮的死,還曾經看到凶手是個身著製服的人。順便他還把趙鐵昆誤以為周淵易是凶手而襲警的事說了出來,引得一桌人哈哈大笑了起來,而趙鐵昆則漲紅了臉大聲抗議,禁止大家再繼續將這個事討論下去。
笑過之後,秦纖纖這才言歸正傳,對周淵易說道:“我想,瘋女與巫蓮蓮的屍體被搬運到後山去,用趕屍來解釋,是不是有點太牽強了吧?”
周淵易反問道:“你認為怎麽解釋才不牽強?”
秦纖纖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去過後山的現場,也不知道兩具屍體具體的情況,所以沒法做出判斷。”
周淵易聽了秦纖纖的話後,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秦纖纖捕捉到了周淵易臉色的變化,立刻追問道:“是不是在後山找到兩具屍體的時候,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周淵易點了點頭,說:“是的,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04
事實上,下午的時候,周淵易與劉平在後山上找到瘋女與巫蓮蓮的屍體時,兩具屍體並不是隨意地拋棄在山坡的楓樹林中。
兩具屍體都是埋在土裏的,但掩埋得並不仔細,兩隻手都伸在了泥土外。刨開泥土後,發現屍體的額頭上都貼著印有符文的黃裱紙。
法醫拍過照之後,幾個保安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抬了起來,刹那間,少量的烏黑血液與白花花的腦漿從瘋女破碎的顱骨中流淌了出來。法醫不禁好奇地說道:“奇怪,這個瘋子女人已經死了快十二個小時了,腦漿早就應該幹凝了,現在怎麽會流出來呢?”
周淵易也湊了過來,用帶著塑膠手套的手指沾了一下落在地上的腦漿與血液,立刻高聲說道:“是很奇怪,血液與腦漿竟然是熱的!”他轉過頭來問法醫,“這說明了什麽?”
法醫姓高,很英俊的一個年輕人。高法醫皺著眉頭,低聲對周淵易說:“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況,但從現有的跡象來分析,應該是有人用加熱的方式,融化了已經凝固的血液與大腦組織,然後取走了一部份大腦組織。”
“加熱?!”
高法醫點了點頭,指著瘋女頭蓋骨上破碎傷口旁的頭皮,那裏似乎有幾處細微的焦黑痕跡。高法醫神情凝重地說到:“周隊長,你看吧,這裏的頭皮有燒灼的痕跡,附近的頭發也被烤焦了。我猜,應該是有人點燃了打火機,在傷口旁來回燒灼,從而融化了早已凝固的腦漿與血液。”
“真惡心!”周淵易痛苦地說道。
高法醫繼續指著顱骨,說道:“用打火機加熱,隻能融化靠近顱骨外層的少量大腦組織,深層依然凝固。周隊長,你仔細看,這裏有很明顯的痕跡,是有人用堅硬的利器,撬走了一部份大腦組織。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一隻西餐用的鐵製勺子給舀走的……”
周淵易仔細端詳了一下瘋女的頭顱,果然就如高法醫所說的那樣,顱骨中腦漿被取走的痕跡非常明顯。
就算周淵易見多識廣,但這樣的場麵也是聞所未聞,他不由得感到胃裏一陣陣翻湧。他扭頭使勁吸了一口氣,才壓製住嘔吐的欲望。周淵易回過頭來,對高法醫說:“你再檢查一下巫蓮蓮的屍體,看還有沒有奇怪的現象?”
高法醫仔細檢查了巫蓮蓮的屍體後,發現的情況更為詭異。
巫蓮蓮死亡的原因是頸骨折斷,捋開後頸處的頭發,可以看到那裏有一條剛被割開的傷口,因為屍體的血液早已凝固,所以並沒有外湧,但已經變成了烏黑的顏色,散發著濃烈的腥味。高法醫用右手的拇指與食指輕輕將傷口扳開,然後看到了傷口中白森森的頸骨。他張開嘴,良久,一句話都沒有說,臉色極為難看。
“你發現了什麽?”周淵易急不可耐地問。
高法醫這才回過神來,喃喃說:“真是見鬼了,這具女屍的一塊頸椎骨竟然被取走了!是她的第三頸椎骨!”
“第三頸椎骨?真是太變態了,取走這玩意兒又能有什麽用?”周淵易抑製著惡心,問道。
高法醫苦笑著說:“我們以前讀醫科的時候,也有同學為了好玩,偷走解剖室的頸椎骨,穿上紅繩當作項鏈戴在胸前,在醫科大學裏成為一種怪異的時尚。不過現在這情形,我並不認為誰會將屍體搬到後山來,取走頸椎骨,就為了製作一根頸骨項鏈……”
“頸骨是怎麽被取走的?難道用手就能扳下來?”周淵易問。
高法醫答道:“奇怪的地方就是在於這裏!人的各塊頸骨連接十分緊密,用手扳是扳不下來的。從屍體痕跡上來判斷,應該是有人用醫用手術刀,活生生鋸開了第三頸椎骨與其他頸骨在關節上的連接處,然後撬走了第三頸椎骨。”
“媽的!真是太變態了!”周淵易狠狠地罵道。他簡直無法在想象中複原撬走頸骨的現場。他揮了揮手,讓高法醫用白布蒙在了兩具屍體上,說,“為了不引起校園裏的恐慌,這件事一定要保守秘密,別讓學生與其他人知道。”
就在保安們準備搬走瘋女與巫蓮蓮的屍體時,周淵易忽然聽到上坡上不遠的地方傳來嘔吐的聲音,幾個保安警惕地前去檢查,卻發現了潛在暗處的蘇羽與趙鐵昆。
05
小飯館裏,聽完了周淵易的敘述,蘇羽與趙鐵昆的表情都很難看。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今天下午在後山上看到瘋女與巫蓮蓮的屍體,竟然還有這麽多驚人的秘密。林玄凝神注視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一言不發,仿佛思考著什麽。龔蓓蕾則早已經忍受不了心中的惡心,幹嘔了好幾次。幸好她吃的都是素菜,飯量也很小,所以什麽也吐不出來。
秦纖纖捂著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周淵易說:“看來,某個人將兩具屍體搬到後山去,就是為了取走瘋女的一部份腦漿與巫蓮蓮的頸椎骨。在她們的額頭貼上黃裱紙,隻是為了掩人耳目,讓我們誤以為是有人趕屍。”
“是的,這也是我的看法。”周淵易點頭道,“但是,我卻猜測不出,這個人為什麽會取走腦漿與頸椎。”
“或許是為了什麽神秘文化的儀式吧?”蘇羽突然說道,“我曾經看過一本懸疑小說,裏麵的壞人殺死了九個人,然後把每個人屍體的一部份湊在一起,組合成一具完整的屍體,就是為了獲取九星連珠的神秘力量。還有另外一本書,裏麵的壞人將若幹具屍體的不同內髒偷了出來,放在一個特別的容器裏,加上一段古怪的咒語,就能獲得讓死人複活的能量。”
秦纖纖噗哧一笑,說:“蘇羽,你看的那本書是叫《夜長夢多》吧?是莊秦寫的懸疑小說?”
“是啊,秦纖纖,你也看過嗎?莊秦是我最喜歡的懸疑小說作家啦,我們有空探討一下讀後感?”蘇羽興奮了起來。
“好啊,好啊,我也最喜歡莊秦寫的懸疑小說了!”
“咳咳!”周淵易趕緊咳了幾聲,打斷了兩人關於莊秦小說的討論。
“我們繼續回到案件的分析吧!”周淵易說道。
“嗯。”蘇羽總結道,“現在我們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在校園裏很可能存在一個神秘的連環殺手,他殺死了巫蓮蓮,甚至有可能瘋女也是被他推下去的。他殺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從屍體身上搜集奇怪的,諸如腦漿與人體頸椎骨這類的奇怪東西。至於他的目的,暫時還不得而知。”
“我補充一句。”秦纖纖插話道,“有可能不是一個人,別忘了,有兩具屍體被搬到了後山上,憑借一個人的能力,真的很難辦到這一點的!而且,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那個向我潑汽油的人,多半是個女生。說不定,那個女生就是連環殺手的同夥!”
周淵易忽然問:“秦同學,那你認為那個女生為什麽要向你潑汽油呢?”
秦纖纖忽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瘋女手上有隻頭顱破碎的木偶,她從教學樓樓頂摔下來了。巫蓮蓮手上有隻頸骨折斷的木偶,她吊死在圖書館天台上。我收到一隻淋了汽油的木偶,也許那個凶手是在警告我,我會死於一場火災之中……”
“天哪!”龔蓓蕾發出一聲尖叫,叫聲中充滿了恐懼。
周淵易堅定地說道:“秦同學,你放心,我保證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你的身上!”
“我也會保護你的!”蘇羽情不自禁叫了起來。
秦纖纖感激地望了一眼周淵易和蘇羽後,又皺起了眉頭,說:“其實,現在我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我現在有了警惕,所以那個凶手或許根本不會再找我下手。說不定,他會將汽油淋在其他某個人身上,然後點火焚燒。而那個受害人是我們無法預料的,所以根本沒辦法提前防備……”
她的話令所有人都沉默了。
幾乎與此同時,小飯館外的狹窄馬路上,傳來了“嗚嗚嗚”的警笛聲。周淵易神色大變,他眉頭緊蹙,凝神聆聽,然後抬起頭來,一字一頓地說:“這是救火車的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