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社區蓮蓬鬼話版主:莊秦懸疑驚悚作品集(共18冊)

第四章密室內的囚犯,化為森白骨架

1

午餐,徐清風請西陵縣城內最出名的餐館逍遙樓送來了一桌精致小食,邀林尚武一同享用。

有了那三口水缸的銀元,大家都是有錢人,吃頓好的也是應當的。

西陵河裏撈起來的野生禾花魚,沒有一點腥味,配指尖椒和小米辣燉得湯白肉嫩。韭菜炒毛肚加了西陵縣特有的桂子油,異香撲鼻。配上清爽的拌苦苣和滋味濃鬱的醬油炒飯,最後來一碗熱乎乎的魚湯,酒足飯飽暖洋洋。

吃好之後,兩人便離開縣公所小樓,向樓後的一幢黑屋走去。那兒,便是縣公所的大牢。

今天值守大牢的獄卒,是老高。

老高的正職就是獄卒,提斷頭刀當劊子手砍人腦袋,隻是兼差而已。大牢是一座小平房,犯人都關在地下室裏,重重鐵門緊鎖。老高坐在最外一重鐵門外,一邊拿塊鵝卵石磨著斷頭刀,一邊不時喝上一杯燒刀子。

見到徐縣長和林隊長後,老高忙不迭地扔掉酒杯,但渾身的酒氣還是掩飾不了剛喝了酒的事實。徐縣長也知道,自從殺了王跛子,又抓回杜倫強後,老高覺得已經為慘死的妻子討回了公道,但隨之便心裏空空落落的,所以喝上一點酒來澆愁,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也沒多作斥責,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杜倫強在大牢裏還算老實吧?”

“這家夥,一有氣力就破口大罵,一點也不老實。不過,自從早晨那位洋小姐茱莉葉來過一次之後,他便老實了。大概是餓了一天一夜後,他也沒力氣了吧。”

“哦?!洋小姐茱莉葉來過?”徐清風詫異地問道,“我不是說過,禁止任何人來探視他嗎?你怎麽放茱莉葉小姐見了杜倫強?”

老高趕緊解釋:“茱莉葉一大早就來到大牢,說要見杜倫強,我依照縣長的吩咐,拒絕了她的申請。但是,她卻說,她隻想進去罵一頓殺死自己情人的凶手。她罵人的時候,可以讓我在一旁陪同監視,最多一盞茶的工夫就成。我覺得不礙什麽事,所以才讓她進去了。縣長,您放心,她罵人的時候,隔了一重鐵欄杆,距杜倫強尚有一丈開外,全程都在我的監視之下!”

徐清風瞥了一眼老高,冷笑道:“一個洋女人給你灌點迷湯,你就放她進去了?隻怕,她給了你什麽好處吧?”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得到半點好處!”老高連聲解釋。

徐清風也懶得再問,拂了拂衣袖,便命令老高取鑰匙開了鐵門,然後讓老高留在鐵門外,他和林尚武一起走進了大牢之中。

地下室的地牢共有七重鐵門,外麵六重,都是包著鐵皮鋼條的全副鐵門,而最內一重,則是鋼製欄杆。走入地下室後,裏麵果然安安靜靜的,大概杜倫強餓得前胸貼後背沒了氣力,已經睡著了吧。

走到最後一重鐵門的時候,透過鋼製欄杆,林尚武見到杜倫強趴在牢房內鋪著肮髒草席的地板上,一條棉被裹著身體,隻有一頭雞窩般的亂發露在棉被外。

“杜倫強,起來!”林尚武氣運丹田,發出一聲厲喝。

可是,杜倫強卻毫無反應。

“大膽!你敢藐視徐縣長?”林尚武再次發出怒吼,可這一次,杜倫強依然毫無反應。

徐清風皺了皺眉頭,摸著鼻子說道:“咦,好像有點不對勁!”

林尚武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趕緊拿起鑰匙,打開了最後一道鋼製欄杆的鐵鎖。

徐清風先踏一步,衝入牢房之中,一把掀開了裹在杜倫強身上的棉被。

然後,他與林尚武同時看到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和一灘化為爛泥般的血肉。

在密不透風的地牢裏,杜倫強竟然化為了一具白骨,隻餘頭發和些許皮肉裹在白骨之上。

徐清風掩住口鼻,絲毫沒感覺到害怕,他蹲下身體,仔細瞧了一眼杜倫強的頭蓋骨,然後又側身略微抬頭,細細觀察著骷髏頭上牙齒間黑洞洞的孔洞。林尚武詫異地看到,徐清風竟然抬起手指,插入了骷髏頭的齒縫之中。

“徐縣長,您這是在幹什麽?”林尚武好奇地問道。

徐清風閉口不語,片刻之後,他的手指從骷髏頭的齒縫間縮了回來。此刻,在他手中,竟然拿著一粒細小的物什——是一粒假牙。

林尚武接過假牙,仔細一看,卻發現假牙上有一個珍珠大小的窟窿,裏麵隱隱還有血汙與黑色的粉末。

徐清風冷笑一聲後,朗聲道:“這就是毒藥!杜倫強一定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擔心皮肉受苦,於是在齒縫間預先埋了一顆臘封的毒藥丸子。本來他還想負隅頑抗,早晨卻被洋小姐茱莉葉痛罵一通後,幡然悔悟,於是咬破蠟丸,自殺成仁。”

說罷之後,徐清風從懷裏變戲法一般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林尚武。

林尚武把這張紙打開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張安保隊內以前的公文,是由前任安保隊長杜倫強簽發的,還按上了他的拇指指印。

這份公文大概原本並非隻有一張紙,但徐清風卻隻拿出了一張,而且這是公文的最後一頁,最上方隻有幾行結語,然後是大大的空白,最下方才是杜倫強的簽名與拇指指印。

林尚武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徐縣長說過,一定要把杜倫強辦成鐵案,而這張紙就是辦成鐵案的最佳道具。

於是林尚武不聲不響地從褲兜裏取出一塊刀片,裁掉了這張紙最上方有公文結語的那部分內容。現在,這張紙上就隻剩下了一大段空白,以及最下方杜倫強的親筆簽名與拇指指印。

然後,林尚武走出鋼製欄杆之外,在那兒,有一張平日提審犯人時用來記錄案情筆錄的公文桌,桌上鋪著筆墨紙硯。

林尚武拾起細細的狼毫毛筆,蘸了一下烏黑的墨汁,又在硯台上磨了一下,便開始在白紙上寫起了字。

——現在,他要製作一份提審杜倫強的案情筆錄。在這份筆錄裏,杜倫強會承認自己在鐵鍋裏下了能夠化屍成水的劇毒藥物,並且遣人在出城去省城的半途上,截殺了重擊的親舅舅西門雅。

2

這份筆錄做的很順利,林尚武寫完之後,檢查了一遍,便折好了遞給徐清風。徐清風迅速瀏覽後,便開口道:“林隊長,你出去讓老高準備一盤囚犯用的飯食。”

林尚武明白徐清風的意思,這份筆錄必須向旁人顯示,是在杜倫強活著的時候記錄下來的,讓老高準備一盤囚犯的飯食,自然是為了證明現在杜倫強還活著。不過,大牢裏為囚犯準備的飯食,隻有蘿卜青菜,外加一碗混有老鼠屎、石子的糙米飯。端進來後,徐清風自然是不會吃的,但又不能剩在大牢裏。林尚武不由得苦笑一聲,心想回頭這碗難吃的牢飯,也隻有自己咽下了。

還好中午徐清風先請自己吃過一頓逍遙樓送來的精致小食,也算聊作彌補罷了。

林尚武掏出鑰匙,從內朝外,開了七道門,出了地牢,向老高吩咐幾句後,老高以最快的速度去大牢廚房舀了一盤冷冰冰的牢飯過來。林尚武端著盤子,又由外至內打開七道門,每過一道,便鎖好門,重新回到大牢之中。徐清風站立在那具森森白骨邊上,正拿手絹擦拭著手上的血水。剛才趁著林尚武外出端牢飯的時候,徐清風把那枚假牙重新放回了杜倫強的骷髏頭裏。

不等徐清風吩咐,林尚武就拾起筷子,朝嘴裏扒拉著土豆青菜與糙米飯。雖然揭開裹在屍骨上的棉被後,牢房裏充斥著一股血腥氣味,但林尚武還是大口大口吃下了那盤難吃的牢飯。

見林尚武抹完嘴後,徐清風微微一笑,道:“我們回小樓去吧,我還得寫份公告,揭示杜倫強投毒害人的真相,給西陵縣城民眾一個交代,還拿十九位罹難的肺癆病人一個公道。”

兩人出了大牢,林尚武鎖好門,卻並沒把鑰匙交還給老高。他冷冷地說:“我不放心再把鑰匙交給你了,要是再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朝你發發嗲,你又會把牢門打開,放人去見杜倫強!”

老高不敢再多說話了,而徐清風也對林尚武的決定甚感滿意。

若是有人現在進入牢房中,見到杜倫強已經化作森森白骨,徐清風關於此刻杜倫強還活著的說法,就講不過去了。

林尚武正準備跟著徐清風回縣公所小樓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小樓那邊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鼓聲。

又有人正拿著鼓槌,用力地敲擊著小樓公堂外的鳴冤鼓。

3

敲擊鳴冤鼓的,又是那位來自省城的老探長,王懷虛。

這一次,是他一個人來的,並未見有其他男女老少跟隨而來。

徐清風鐵青著一張臉,沒好氣地問道:“你們又來幹什麽?我不是說過嗎,等結案後自然會給你們一個說法!怎麽你們又來敲擊鳴冤鼓了?”

王懷虛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畢竟是在省城警廳裏打過滾的人物,達官貴人見得多了,所以他對徐清風的一張臭臉,根本就是視而不見。

王懷虛抱了抱拳,道:“徐縣長,我這次來擊鼓,並非是為了我那當土匪的不肖侄兒王跛子,而是為了另一個人。”

“為了誰?”

“為了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雅西門先生!”

徐清風大驚道:“殺害西門先生的真凶杜倫強已經歸案,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還敲擊鳴冤鼓作甚?”

王懷虛卻微微一笑,道:“杜倫強歸案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不過,據我所知,就算杜倫強是幕後主使者,但那位洋小姐茱莉葉卻曾說過,親手殺害西門先生取了他性命的,是三個騎著馬的蒙麵人。杜倫強已經歸案,不知那三個騎馬的蒙麵人是否也歸案了?”

站在徐清風身側的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錯,還沒來得及審問杜倫強,他就已經咬破藏在齒縫裏的蠟丸,畏罪自殺,化作一句白森森的骨架。正因為沒機會審問杜倫強,所以也辦法訊問那三個蒙麵人的身份。

而剛才在地牢裏,徐清風給林尚武的那張白紙,隻有一張。限於篇幅,林尚武杜撰審問筆錄的時候,將筆墨集中在了杜倫強投毒的經過上,卻忽略了那三個蒙麵人的事。不過,好在當初杜倫強一定簽署過不少文件,也留下了拇指指印,看來得請徐清風再找幾份來,重新撰寫一份筆錄才行。

見徐清風無言以對,王懷虛又朗聲說道:“不知徐縣長是否讀過水滸傳這本舊小說?”

這老頭怎麽忽然提到了水滸傳?徐清風有點驚訝,但還是答道:“當然看過。”

王懷虛笑了笑,答道:“水滸傳裏曾經記載過武鬆殺嫂的故事。那萬惡****的潘金蓮,勾結王婆,從西門慶那裏拿來毒藥,下在武大郎的藥裏,害死了親夫。究其殺夫的原因,除了王婆的千般蠱惑、西門慶的萬般引誘之外,她與武大郎這對老夫少妻之間定然還存在著極深的矛盾……”

響鼓不用重錘。

雖然王懷虛隻說了寥寥幾句話,但徐清風還是明白了他機鋒下暗指的意思。

王懷虛是在暗示,西門雅的死,那洋小姐茱莉葉也脫不了關係。

茱莉葉和西門雅甚至還談不上是老夫少妻,西門雅有自己的老婆,茱莉葉最多隻能算是一個婚外的情人罷了。但西門雅有錢,他的私塾生意興隆日進鬥金,所以牽絆住了茱莉葉。

而杜倫強年輕氣盛,也落得一副好皮囊好相貌,說不定茱莉葉與杜倫強早就暗通款曲,結有私情。而杜倫強殺西門雅,也說不定就是暗仿當年西門慶與潘金蓮做過的事兒,兩人合謀害死了西門雅。

或許,根本沒有那三個騎著馬的蒙麵人,西門雅就是被他信任萬分的茱莉葉給殺死了。殺了西門雅之後,茱莉葉又斬殺了兩批健馬,令馬車側翻,讓自己困在了車廂內,等待旁人解救。

徐清風頓了頓,道:“王老先生,您果然不愧是省城警廳的資深探長,隻幾句便令我茅塞頓開,徐某人甘拜下風,佩服,佩服!”但旋即,徐清風又歎了口氣,道,“隻可惜一開始我沒考慮到這種可能性,今天一大早,茱莉葉小姐便乘坐轎子,離開西陵縣城,向省城方向去了。”

王懷虛咋舌道:“她是命案的惟一目擊證人,你就這麽把她放走了?”

徐清風則無奈道:“沒辦法,她是洋人,民國的典律管不了她。如果我不放她走,她就會向省城公使館投訴,並讓公使館給省城革命政府發去抗議函。王探長,省城的革命政府是什麽樣,您想必比我更清楚。要是我不放她離開西陵縣城,隻怕過不了多久,我這個縣長也就當不成了。”

王懷虛也禁不住同情地點了點頭,不過,他馬上又抬起頭,道:“徐縣長毋庸擔心,如果是你不放她離開西陵縣城,她可以找公使館抗議,並革你的職。但是,如果不讓她離開的人,是藏龍山的幾個土匪,那她又能向誰投訴呢?”

“呃……”徐清風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王懷虛再次微笑,然後把徐清風引到了縣公所院子的門邊。

徐清風朝門外望了一眼,隻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王懷虛打開車廂門後,徐清風看到馬車車廂內斜倚著一個女子,這女子留著一頭金發,眼睛被黑布蒙了,耳朵和嘴巴也被布條塞住了。

這女人,前凸後翹身材飽滿的洋小姐茱莉葉!

她,居然在離開西陵縣城之後,又被王懷虛抓了回來!

徐清風大驚失色,而王懷虛則笑道:“徐縣長,別擔心,現在茱莉葉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說不出來。來縣城的路上,我們也繞了好幾個大圈,她不會知道此刻身在何處。”

徐清風隻好苦笑道:“那麽,現在應該如何處置茱莉葉呢?”

王懷虛則輕描淡寫把皮球拋回給了徐清風,道:“這,還得徐縣長做主了。”

徐清風隻好無奈地說道:“把她投入縣公所大牢裏,肯定不妥。看來隻有在我這幢小樓裏收拾出一間秘室,把她暫時安頓在裏麵了。”

4

接到了一個燙手山芋,徐清風隻得自呼倒黴。王懷虛把洋小姐茱莉葉送了回來,讓徐清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送進縣公所院子裏,還得當心被院子裏不相關的小吏見著,所以徐清風隻好讓林尚武尋來一口麻袋,罩在茱莉葉的腦袋上,擋住洋小姐金色的頭發與雪白的肌膚,然後扛進院子裏,徑直送入了縣公所小樓的樓上。

幸好之前向林尚武合盤托出了銀元的秘密,又送了一水缸的銀元給他,才讓林尚武死心塌地幫著解決了許多問題。

林尚武做事也幹淨利落,把茱莉葉送進小樓之後,便親力親為打掃出一間平時不用的小屋,又借口說餓了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讓縣公所廚房炒了幾碟簡單菜肴,葷素搭配,送到自己的房間裏。然後林尚武端著這幾碟菜肴來到秘密關押茱莉葉的秘室中,取出塞嘴和捆住手腕的布條,請茱莉葉進食。

取了布條之後,茱莉葉頓時中文洋文混在一起破口大罵。林尚武也不計較,反正沒取蒙眼和塞耳的布條,對方認不出自己來,所以狠狠給了茱莉葉一巴掌,才讓茱莉葉安靜了下來,老老實實吃下了一點東西。

待茱莉葉吃完之後,林尚武再次捆綁好茱莉葉的手腳,塞上嘴,便出門置之不理了。

收拾了茱莉葉,林尚武來到縣公所小樓的內室裏,再次見到縣長徐清風。

徐清風滿臉陰雲,眉頭鬱結不舒,他看到林尚武後,便歎了口氣,道:“王懷虛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

林尚武一言不發,等待著徐清風的下一句話。

徐清風頓了頓,又道:“隻怕王懷虛這次回到西陵縣來,並非是為了他那不爭氣的侄兒王跛子!”

“那他是為了什麽?”林尚武小心翼翼地問道。

徐清風悶哼一聲,道:“隻怕,他是奉了省城某人的密令,為了那筆銀元,才回到西陵縣來的!”

林尚武明白徐清風的意思,自從王跛子被捕之後,杜倫強背後的某個幕後黑手便起了擔心,害怕王跛子會為兩年前血洗寧瀾小鎮的公案申辯。但徐清風出於保護自身安全的目的,割掉了王跛子的舌頭,想讓公案到此為止。但緊隨著卻發生了十九個肺癆病人離奇暴斃的事件,而這件事又牽扯到了西門雅,而幕後黑手也揣測到杜倫強的心思,知道一直覬覦西門雅那份產業的杜倫強有可能蠢蠢欲動,於是派來王懷虛到此坐鎮。

杜倫強果然如幕後黑手猜測那般,對親生舅舅下了毒手,最終被關入大牢之中。

幕後黑手擔心杜倫強在大牢裏說出不該說的話,所以讓王懷虛向縣公所施加壓力,捉回洋小姐茱莉葉,把事態搞複雜,讓徐清風騎虎難下,而他們則方便渾水摸魚。

徐清風對林尚武說:“如果你是幕後黑手派到西陵縣來坐鎮的人,那麽當杜倫強被投入大牢之後,你認為應該做什麽事才是最重要的?”

林尚武想了想,然後答道:“我想,首先得確保杜倫強不能供出兩年前血洗寧瀾小鎮的那樁血案是他犯下的。”

“沒錯,這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死人則是惟一能夠永遠保持沉默的人!”徐清風神情陰鷙地打開寫有“天下為公”的那把折扇,又補充了一句,“而事實上,杜倫強確實死了,再也不能供認是他犯下了兩年前的那樁公案!”

林尚武愣了愣,問:“徐縣長,您的意思是……杜倫強的死,與王懷虛有關?”

徐清風笑了笑,應道:“這隻是其中一種可能性罷了。”

“可杜倫強被關在地牢裏呀,除了老高和洋小姐茱莉葉之外,再無旁人見過他,王懷虛又怎麽能想辦法殺死杜倫強呢?而且,杜倫強分明是咬破了齒縫中的毒藥蠟丸而死的呀!”

徐清風斂住笑容,冷冷答道:“老高難道就那麽值得信任嗎?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出重金收買了他,讓他殺死了杜倫強?至於藏在齒縫裏的毒藥蠟丸,隻要老高殺了他之後,拔去杜倫強的一粒牙齒,把藏有毒藥蠟丸的假牙塞回齒縫裏,再捏破蠟丸,一樣可以偽造出杜倫強畏罪自殺的現場。”

林尚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說何才好。

而徐清風又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我是幕後黑手派到西陵縣來坐鎮的人,除了想辦法盡快殺死杜倫強之外,我還會做一件事。”

“什麽事?”

“我會潛伏在暗處,偷偷監視杜倫強的那幢破舊平房,看是否有人到房間裏搜索到杜倫強藏起來的銀元……”

“啊——”林尚武失聲發出驚呼。

也就是說,如果真如徐清風猜測的那樣,那麽昨天午夜時分,他與徐清風到杜倫強的屋裏搜索銀元,已經盡落王懷虛的眼皮之下?他倆在屋裏足足呆了這麽久,若是沒找到銀元,隻怕早就出來了。

林尚武忐忑不安地問道:“徐……徐縣長……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呀?”

徐清風凝視著折扇,冷靜地答道:“我們要分兩步走,首先,我們得重新撰寫杜倫強的案情筆錄,隻寫投毒與殺西門雅之事,兩年前的公案絕口不提。假若杜倫強真是王懷虛授意老高殺死的,他早就應該知道這份案情筆錄是我們偽造的,大家心照不宣。我們可以借此向他暗示,事件在杜倫強這裏便到此為止了,我們不會為難他和他後麵的主使者。至於那三個殺死西門雅的騎馬蒙麵人,在筆錄裏就按照王懷虛的說法,把案件定成是杜倫強和茱莉葉合夥幹的好事。必須辦成鐵案,得讓茱莉葉無法申辯翻案!林隊長,你知道該這麽做吧?”

林尚武當然知道該怎麽做,隻要做好筆錄,然後割掉茱莉葉的舌頭,讓她沒法申辯就行了。對了,割掉美女的舌頭,這種事實在有點做不出來,還是灌她一點啞藥吧!

然後,林尚武又問道:“那麽,徐縣長,辦好第一步後,第二步,又該怎麽走呢?”

徐清風笑了,他不疾不徐地說道:“當我們讓王懷虛放鬆警惕的時候,便偷偷運出那三缸銀元,然後趁著王懷虛還沒把這裏的情況匯報到省城之前,殺死他,咱們遠走高飛,不再理會這裏的爛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