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薑小姐五年前就去世了&謝之席
貓瞳淡淡半耷下來。
被孤兒院趕出去之後,薑杳遇到的第一個男人就是他——
但那時,謝之席還是個少年。
張揚,不羈。
他倚靠在街角,低頭含著煙,狐狸眼低撇,吐出的大團煙霧茫茫籠罩他的臉。
微光明滅,少年側影輪廓精致又漫不經心。
他淡淡橫了她一眼,“哪家的小孩。”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薑杳低頭,慢吞吞眨眼,氤氳的霧氣凝成眼淚順著雪白的小臉滑下。
少年夾著煙的指尖一頓。
他露出痞痞的笑,淡淡“嘖”了聲,“哭什麽,哥哥請你吃糖。”
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掐滅煙蒂,他皺著眉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水果糖出來。
不知道是誰送他的,隨意揣兜裏,糖紙皺巴巴的——
薄荷味的。
難吃。
光影浮動,薑杳慢吞吞眨眼,鼻尖多了抹冷淡的薄荷味。
男人停在她麵前。
深黑色的定製西裝矜貴優雅,他嘴角噙著抹淡淡的笑,多情浪**。
“薛寧。”他捏著高腳杯,杯中猩紅的酒液慢條斯理地晃**,“會騙人了。”
薛寧頓時一陣毛骨悚然。
他渾身一激靈,“哥,我真是來參加鑒寶會的,我沒瞎玩。”
謝之席沒什麽情緒地“嗯”了聲。
他瞥了眼薑杳。
視線觸及少女茶棕色的貓瞳時,驀地一頓,很快又漫不經心收回視線,“別給我惹事。”
薛寧連忙保證,“你放心,哥,我保證不惹事。”
謝之席無暇去聽薛寧說了什麽。
他垂了垂眸,眼底劃過一抹煩躁之色。
又想到那個小沒良心。
想抽煙。
謝之席抬手,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解開黑色絲綢襯衣的一顆紐扣,從口袋裏掏出一顆薄荷糖。
三兩下撥開糖紙送進嘴裏。
仍舊無濟於事。
他蹙了蹙眉,目光再一次落在薑杳的臉上,這一次多了抹探究之色。
口吻淡淡的,沒什麽意味,隨意地問了句,“這是你小女朋友?”
薛寧倒是想,但這話要是被顧玹那個妹控聽見,他八成要遭殃。
遭殃事小,萬一顧玹再也不讓他見姐姐,隻要想想,薛寧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薛寧長得乖,聲音也乖,“還不是。”
還不是?
就是有可能是了?謝之席嗤笑,會玩文字遊戲了,真是長心眼了。
他仰頭把杯中紅酒喝盡,喉結滾動,剪裁合身的西裝襯得他身形筆直頎長,身上充斥著邪氣痞壞的俊美。
薑杳移開視線。
不知為何,謝之席比平時都要煩躁,他揉搓糖紙,洇紅指尖滾燙的溫度似燎原烈火,燒得他胸口發悶。
“你叫什麽——”
“乖乖!”顧雲鄴來得遲,他生得俊美,彎唇一笑間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在看到薛寧時,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
好在薛寧心大,沒察覺到顧雲鄴的嫌棄。
謝之席薄唇輕勾,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薛寧。
嘖。
這傻孩子。
心思這麽明顯,怕是給他一百年都追不上人家小姑娘。
謝之席指尖輕輕摩挲粗糲的糖紙,淡淡道,“顧少,薛寧比較蠢,你多擔待。”
顧雲鄴:“……”
薛寧:“……”
薑杳彎了彎唇,沒忍住笑出聲來。
三道目光齊刷刷落在薑杳臉上。
顧雲鄴是寵溺。
薛寧是幽怨。
謝之席則是若有所思,他勾唇,隨意地問了句,“這位是顧少的……”
“外甥女。”
顧雲鄴對謝之席倒沒什麽防備心。
這男人長著一張浪**渣男的臉,卻是個十足的深情種。所以他不擔心謝之席會對杳杳有不該有的心思。
“謝總的那位未婚妻怎麽沒來?”顧雲鄴好奇。
薑杳心髒驀地漏跳了一拍。
她抬眸,謝之席有未婚妻了?不過也正常。
當年她甩了他之後,鬧得還挺難看。
他估計恨死她了。
“哦,我未婚妻啊,”謝之席思索片刻,“她得癌症去世了。”
顧雲鄴:“……?”
“她自己說的。”謝之席嗤笑,不再是漫不經心的語調,他咬牙切齒地說,“說不想耽誤我,然後把我給甩了,離譜吧。”
薑杳:“……”
她是說她得癌症了。
但她沒說她死了。
雖然後來她確實是死了——
不過看樣子謝之席並不知道,畢竟她和他談戀愛時用的是假身份。
顧雲鄴沉默幾秒,艱難道,“節哀。”
謝之席:“……會的。”
他不相信那個小沒良心死了,他又不是傻子,那小孩一看就是膩了他,找了個借口隨意把他給打發了。
但過去這麽多年,無論謝之席動用多少勢力,竟得不到關於她半點隻言片語的消息。
薑杳懶懶耷著貓瞳,“五舅舅。”
顧雲鄴:“怎麽了?”
薑杳:“我們先進去吧,不想在這裏。”
顧雲鄴覷了眼謝之席,以為薑杳在陌生男人麵前感到不自在,他沒多想,“好,我們去裏麵。”
片刻。
薑杳聽見熟悉的電話來電。
這麽多年,他也沒換一個新的。
“什麽?!”
“她不叫姚薑?……”
薑杳聽到謝之席隱約在破音邊緣的聲音。
她眼皮一跳,驀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薑杳?”謝之席多情俊美的眉眼深深蹙起,指尖隱約在細微地顫抖,“你說她叫薑杳?!”
謝之席氣笑。
難怪他這麽多年查不到關於她的半點消息。
原來……!
“她在哪?”
謝之席最討厭欺騙。
多情勾人的狐狸眼給人溫柔的錯覺。
然而現在他的眸子似寸寸結冰的冰湖,冷得駭人刺骨。隱約泛著幽冷的暗色。
在那幾秒間,謝之席想了很多。
等他找到她了,他一定不會輕易原諒她——
但他還會說一句:
下不為例。
他總是拿她沒辦法。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聲音低了些,“薑小姐五年前就去世了。”
謝之席指尖一抖。
“啪——”
高腳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謝之席耳邊嗡鳴刺耳,他臉上血色盡褪,薄唇翕動,然而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安靜了很久,很久。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陰鷙凶狠,也沙啞破碎。
“你他媽再說一遍,誰死了?”
“……”
薑杳收回視線。
回頭對上顧雲鄴探究的目光,“乖乖,謝之席是不是提到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