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懷疑世界的真實性
淅淅瀝瀝的小雨順著車窗流下,雨刮器慢吞吞地在玻璃麵滑動,發出輕不可聞的咯吱輕響。
後視鏡裏,少年蹙了蹙眉。
桃花眼微挑。
鏡中的少年透過眉眼,隱約能看出日後淩厲俊美的容貌。
傅昀塵神色漫不經心。
他應該是——
意料之外的意外。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五年前,也就是他回到京市那段時間之前。
這次,他看到了薑杳。
真正的薑杳。
少女容貌幾乎沒有變化,一雙茶棕色的貓瞳像是被水浸潤過,清澈、明淨,漂亮。
隻不過,她現在……似乎還不認識他?
幹淨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了點膝蓋。猶如神祇般俊美的眉眼若有所思。
世界規則到底想做什麽?……
或者說,想對薑杳做什麽?
點開手機屏幕,找到顧雲琛的聯係方式,指尖在屏幕上停頓片刻,最後還是點了下去。
手機響了兩聲,然後接通電話。
顧雲琛沉冷淡漠的聲線從聽筒傳出,回**在狹小密閉的車裏,“有事?”
“嗯。”
顧雲琛耐心等著下文。
等了半天,聽筒也沒傳來半點聲音,“?”
傅昀塵道:“沒什麽,掛了。”
顧雲琛:“……有病。”
算了。
這時候,顧雲琛應該還不知道薑杳的存在。
掛斷電話。
少年倚靠在副駕駛上,眉心不自覺地微微皺了起來。
-
三號公館。
鄔帆拉開車門,畢恭畢敬道:“三爺,薑小姐。”
別墅很大,占地百頃,裝修豪華複古,不同於帝都普遍的西歐風格,三號公館雅致、寧靜,猶如古樸雋永的水墨畫,華麗內斂其中。
謝衍下了車,靜靜地看向少女,“熟悉麽?”
問的很莫名其妙。
薑杳奇怪地望向男人,“什麽?”
熟悉……?
三號公館是謝衍的住處,她怎麽會熟悉?
謝衍但笑不語。
青年身上的冷梅香越濃,臉色便越蒼白。後來,薑杳再想忽視也沒辦法了。
她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身體不好?”
謝衍笑了聲:“體弱。”
薑杳:“我會點醫術。”離開謝之席後,她也不是什麽都沒學。
“所以?”
“我可以治好你的病。”薑杳覺得,謝衍應該隻是單純的先天不足,對她來說並不難治,隻不過需要漫長的一段時間。
她幫他治病,他幫她在帝都立足。
正好,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謝衍懂她的意思,彎了彎唇,“嗯,好。”
“伸出手來。”少女說。
他乖乖伸手。
青年的手腕更白,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骨節分明的指節猶如溫潤清冷的白玉,就連薑杳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手控福音。
薑杳淡淡想。
她洗了手,指尖繚繞濕漉漉的水霧,又涼又冷。
搭在青年的手腕上。
謝衍抬眸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眉眼又低垂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鄔帆守在一旁,也不由有些心急。三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但到底年輕,哪有能耐治好三爺的病?
薑杳一看就是騙人的!
三爺竟然還縱容了!?
有一句老話不外如是,美人誤國。
就連三爺也不例外。
正要開口催促,謝衍淡淡掃了他一眼,“出去。”
鄔帆吃癟,憋屈道:“是。”
鼻尖沉香味愈濃,空氣中安靜地隻剩下小雨拍打窗台的聲音,淅淅瀝瀝,清脆綿長。
薑杳收回手,“他不信我能治好你。”
說的是鄔帆。
謝衍微微一笑,“我信就夠了。”
“但他說對了。”薑杳若有所思,“你身體狀況很糟糕。”
在把脈之前,她也沒想到謝衍的身體會破敗成這個樣子。就像是千瘡百孔的破燈籠,燈芯還在燃著,光芒卻微弱渺茫。
隨時都會熄滅。
但薑杳找不出原因。
就似乎——
死亡,是謝衍的歸宿。
誰也改變不了。
薑杳從來沒見過謝衍這樣的病症,“我治不好你,但我能讓你多活一段時間,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嗯,我相信你。”
他仍然是這句話,唇邊的笑容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化。
薑杳抬眸。
猝不及防撞進謝衍的眼中。
漆黑的,黏稠的,猶如在沼澤密布的黑色叢林,大霧四起。
她看不透他。
薑杳抿了抿唇,“你,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相信你?”謝衍瞬間了然少女沒有說完的話。
謝衍思索片刻。
“該怎麽對你說。”青年語氣溫柔的不可思議,就連小雨紛飛的天氣似乎都柔和了許多,“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我都無條件支持,隻要是你。”
“這是情話麽?”
薑杳垂眸,尖細的銀針抵在指腹上,有片刻的刺痛。
“嗬……”謝衍低笑了聲,蒼白病弱的麵容好似都紅潤了兩分,薄唇微微掀起,“可以是。”
模棱兩可,曖昧不清。
這是薑杳最擅長的。
謝衍倒是學了個十成十,“你願意,這就是一句情話,你不願意……這就是一句簡單的承諾。”
他站在她身後。
隻要有他在,他永遠給她托底,為她撐腰。
謝衍眼神始終溫柔。
薑杳卻不敢看他。
一邊收起銀針,一邊說道,“我不懂。”
青年抬了抬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觸碰少女茫然無辜的眉眼,唇邊上揚,“杳杳一向很擅長裝不懂。”
少女指尖倏然一頓。
針尖刺破指腹,猩紅的鮮血瞬間洇紅掌心。
謝衍仍舊不急不慢地微笑,拈起手帕,一點一點擦幹淨少女指尖的鮮血,“怎麽這麽不小心。”
棉簽戳著碘伏,慢吞吞塗抹少女指腹那細小的傷口。
青年的指尖很涼。
像是死人似的沒有溫度。
薑杳眯了眯眼,眸中若有所思。
“杳杳。”
“嗯。”
“在想什麽?”
謝衍似乎很享受替她處理傷口的過程,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大,蒼白的麵容也透出了幾分血色。
薑杳回神,“你似乎很了解我。”
她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一切,都透著虛假——
包括謝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