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教育思想通史(全十卷)(全新修訂版)

第五節 道德教育論

蘇格拉底堅持“美德即知識”,指出建立在理性認識、知識基礎上的美德是可教的,而建立在感性欲望基礎上的美德是不可教的。柏拉圖繼承了蘇格拉底的這一思想,認為美德即知識,隻有具有最高智慧的哲學家才能掌握美德,也隻有哲學家才能教授美德。

一、美德即知識

在《理想國》中,柏拉圖提出了四種美德:智慧、勇敢、節製、正義。他強調正義是其他各種美德的原因和條件,屬於高級的美德。柏拉圖在論證靈魂不滅時講了一個故事,來說明正義是由知識決定的。故事說的是一個陣亡戰士72天後複活了,他講述了在另一個世界看到的情況。那裏有兩個口子通往地下,兩個口子通往天上,靈魂到了這裏,凡是正義的靈魂從右邊升天,不正義的從左邊入地。這些靈魂出來以後,從天上來的清淨、純潔,從地下來的汙穢不堪。然後,“必然”的女兒——命運女神,讓各個靈魂選擇自己願意的生活,有各種社會地位和職務、貧富強弱以及智愚等的不同。如果已經學會分辨善惡,便可以選擇合乎靈魂本性的正義生活,不然,即使是從天上來的靈魂也可能做出錯誤的選擇。他描繪了各個不同的靈魂按照自己的性格選擇不同的生活,他們經過“必然”的寶座,喝了“忘記”河裏的水,向各方散去,重新投胎。

柏拉圖通過這個故事告誡人們:必須有真正的知識,才能分辨真正的善惡,真正的正義和不正義。這是道德教育的根本問題。

在《法律篇》中,柏拉圖繼續探討《理想國》中提出的四種美德,並認為這些美德有一個共同的原理,這種原理是立法者製定全部法律的依據;這種原理,是通過教育訓練才能認識的。柏拉圖堅持知識在國家中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知識在一切善的事物中是被列為第一位的。對神和人都是這樣,無論是誰,要是願意生活得幸福和受到人們讚美,他從一開始就應該掌握知識,這樣就能像一個真正的人那樣活下去,並且能夠取得人們的信任。更可貴的是,這種人不僅具有崇尚真理、節製和智慧等美德,並且能和統治者合作,盡他所能地去矯正其他公民。因為能傳授知識,比僅僅擁有善更值得讚美。

二、哲學家才能夠掌握最高的美德——善

在《斐多篇》中,柏拉圖指出隻有哲學家才能掌握美德。他指出,每一種美德都是和它的對立麵結合在一起的,勇敢伴隨著恐懼,節製伴隨著放縱。勇敢的人敢於麵對死亡,是因為他害怕有更壞的後果;自製的人之所以要在某些方麵自我限製,正是因為他要在他所希望的另一方麵得到滿足。他將這種行為比作交易。他說在美德的交易中,正確的方法是不要以快樂交換快樂,痛苦交換痛苦,恐懼交換恐懼,不要以大換小。在這種交易中唯一正確的貨幣隻能是智慧,隻有智慧才能判斷什麽人應該奉行什麽樣的美德。如果正義、勇敢、節製等不是和智慧交換,而是和快樂、恐懼等進行交換,便不是真正的美德,至多隻是美德的影子。美德是要從這些東西中淨化出來。而淨化對於大多數人隻具有象征的意義,隻有少數人才能真正做到,這少數人便是真正的哲學家。所以,柏拉圖提出,隻有哲學家才能掌握美德。在《斐德羅篇》中,柏拉圖認為隻有哲學家憑借反省,才能回憶起真正的美德。他強調美德本身是不能憑借感官感覺到的:“人類理智按照所謂‘理念’去運用,從雜多的感覺——知覺出發,憑借推理,把它們統攝成一種理性的概念。這種推理就是一種回憶……”柏拉圖說,隻有憑借靈魂,理智才能把握這種絕對的美德,美德本身“就在這天外境界存在著真本體,它是無色無形、不可捉摸的。隻有理智(靈魂的舵手,真知的權衡)才能觀照到它”[64]。

在晚年的《法律篇》中,柏拉圖繼續堅持隻有哲學家才能掌握美德,而絕大多數人已經喪失生前擁有的絕對美德的回憶;隻有哲學家,有好的記憶能力,當處於狂迷狀態,沉思塵世美德的原型,即美德的“相”時,才能觀照正義、節製、智慧等美德本身。

三、隻有具備知識的人才能教授美德

《美諾篇》在論證美德是否可教之前,柏拉圖先論證了美德是知識的問題。美德是善,而要判斷善和惡、好和不好、有利和不利,必須依靠智慧。人的精神狀態如正義、勇敢、節製等幾種美德,以及敏銳的心靈、高貴的品格、良好的記憶等,都需要以智慧為指導,還有財富、健康等如何才對自己有利,也需要由智慧來判斷。智慧統率這一切,而智慧就是知識。由此應該得出結論:美德是知識,所以它是可教的。但柏拉圖懷疑這個結論是否正確。他提出美德是可教的,那必然有教授美德的教師,那誰能成為教授美德的教師呢?智者不是教授美德的教師,政治家如塞米司托克勒、伯裏克利也不能將他們的兒子教好。所以,結論是沒有教授美德的教師,也就沒有學習美德的學生,因而美德是不可教的。這樣就出現了一個悖論:美德是知識,所以是可教的;沒有教授美德的教師,所以美德是不可教的。怎樣解決這個問題,柏拉圖提出了一個“真意見”的概念。真意見和知識既有聯係,又有區別。真意見和知識一樣,都是真的和正確的。它們的區別在於:知識是永遠留在我們的心靈中的,而真意見卻不穩定,有時會在心中,有時又從心中跑掉了。所以,那些隻有真意見的人有時會做出正確的判斷,那是真意見在他心上的時候;有時會做出錯誤的判斷,那是真意見逃掉的時候。因此,真意見始終是正確的。

真意見可以給人提供正確的指導,但它還不是知識。許多人,包括政治家在內,都隻有真意見,還沒有知識,所以不能教人以美德。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聰明人如塞米司托克勒雖能正確地治理城邦,成為城邦的首領,但是由於他隻有正確的意見並沒有知識,所以不能教好自己的孩子。政治家和詩人們正像先知和傳達神諭的人一樣,他們能說出許多道理,靠的是神聖的靈感,而不是因為他們有知識。這樣,柏拉圖就推出了自己的結論,如果一個人有了真正的知識而不是有真意見,他便能教授美德,因此,美德是可教的。美德可教與否,關鍵在於是否有掌握知識之人。